當球迷們在第二天那些還散着油墨香味的報紙上看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雖然在各種報紙和消息中他們早就知道,我們的聯賽很不正常,有些比賽簡直是莫名其妙——但是他們實在沒有想到,他們爲之關注的,爲之關心的聯賽,居然是一小搓人手中的玩物,想怎麼變化就怎麼變化,想怎樣控制就怎樣控制,當他們在球場上吶喊的時候,結果卻是早已經註定的
他們憤怒了,無數的報紙被他們撕得粉碎——人民是不能被激怒的,球迷無疑也是人民的一份子,感覺到被愚弄的球迷們紛紛通過自己的途徑表着憤慨,各大門戶站的體育版塊充滿了球迷們憤怒的呼聲。
足協曾經召開過新聞佈會進行了所謂的“闢謠”,但是立即就在鐵一樣的事實面前敗下陣來,這一愚蠢的舉動使得球迷和媒體們更是怒火中燒,肖軍在《體育週報》上的一篇文章更是說出了廣大球迷的心聲:《足協,你還要愚弄我們多久?》
在絡上,更是充斥了無數球迷的怒罵,其中不乏“燒掉足協的辦公大樓”“把足協的負責人拉出來槍斃”等激進的聲音,足協的威望,降到了最低點。
“那個***翔羽集團的老總叫什麼名字,不就是去年整了他們一下嗎?他們居然就捅了這麼個大簍子,現在這些人都是怎麼了?”嚴文強失去了一貫的沉穩風度,在足協辦公室裡大吼大叫着。
在他的旁邊,裁判委員會的楊明苦笑起來:“他姓竺,宜昌人,80年代就開始下海做生意,到現在他的翔羽集團已經成了宜昌屈一指的私營企業,去年接手的武漢隊,一直也沒什麼出奇的地方,誰知道今年他居然就這樣的一鳴驚人啊。”
“姓竺?宜昌人?”嚴文強好象想起了什麼,轉過身來:“我記得好象……”
楊明點了點頭:“沒錯,在西甲塞維利亞的那個竺軍,就是他唯一的兒子。”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嚴文強衝着楊明大吼:“他和那個一直和我們不對頭的竺軍是這樣的關係,爲什麼你們沒有好好的注意他而讓他拿到了這麼多的把柄,你們平時到底在做些什麼?”
“誰會知道是這樣?”楊明也生氣了,這件醜聞當其衝對付的就是他:“他從來沒有在俱樂部裡露過面,一切事務都是他們俱樂部的經理打理的,而且中球隊幕後老闆的變遷也很正常,我們怎麼可能對每個集團都這麼瞭解”
嚴文強平了平氣:“那你說現在應該怎麼做?現在鬧得越來越大,很有可能司法機關也要介入,到時候受到衝擊的恐怕就不是一個兩個人了”
“爲今之計恐怕只有一個。”楊明想了想:“現在我們只有把一切都推到幾個替死鬼的身上,找幾個裁判頂缸儘量的撇清足協的責任,不然的話……如果司法機關深入調查把那些事都扯出來的話,我們……”
“你說得很對”嚴文強想到楊明的話成爲事實後可能出現的後果不由得毛骨悚然:“你快去安排,一定要在事態擴大前將影響平息下來”
“放心,一定不會出差錯的”楊明信心十足的說,他比嚴文強更害怕司法介入的後果,所以他也會盡最大的努力來幫助嚴文強,他們兩個現在已經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嚴文強和楊明失誤就失誤在他們只是單純的把翔羽集團的這次揭露當成了偶然的事件,而在實際上,這正是方亞濤在幕後精心操作的一臺戲,在足協待了這麼多年後,他已經對足協的領導層次徹底的失望,他深刻的認識到,在中國足球展的道路上,這個盤根錯節的足協,已經成了中國足球最大的絆腳石,只有在根本上顛覆掉這個黑暗、無能的足協,纔有可能讓中國足球走向光明的明天。
歐勇現在很鬱悶,不光是因爲自己被趕出了國奧隊,而且現在在俱樂部裡,他也失去了主力位置,在大馬士革出現那幾次明顯的失誤後,他的名聲已經臭了,每當他在聯賽中上場的時候,球迷們都會不遺餘力的嘲笑他,這也導致了他的狀態越來越差。
“爲什麼我當時會那麼糊塗?居然相信了那些傢伙的話這下好了,國奧隊也沒自己的份,俱樂部也上不了場,我以後還能有什麼前途?”
“練足球已經快二十年了,除了足球,我什麼都不會,要是這樣下去,我怎麼辦啊……”歐勇雙目無神的想着。
隊友們都出去了,這是一個難得的假日,這些被球隊枯燥的生活早就憋得悶的球員們每到放假的時候都會一窩蜂的出去找樂子,以前歐勇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不過現在……
歐勇開始恨沈志和他背後的人了,如果不是當時受了他們的蠱惑,自己又怎麼會在國際性的比賽裡面故意出現失誤怪只怪自己那麼糊塗,相信了沈志說的話,等到事後,他們卻把責任全部都推到自己身上,讓自己一個人來承擔所有的後果
這羣王八蛋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歐勇握緊了拳頭,當然他知道自己也只能這樣想想而已,沈志身後的人可不是他這樣的小人物能夠撼動的。
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歐勇拿起手機,來電顯示這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按下了接聽鍵,他不知道還有誰會給自己打手機,現在他連朋友都沒有幾個了。
“歐勇是嗎?我是方亞濤,我想和你談談。”電話那頭傳來了方亞濤沉穩的聲音。
“方……主席”歐勇愣了一下,雖然沒和方亞濤打過交道,但是他對足協內部的鬥爭也知道一點,在這個時候,方亞濤來找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有時間嗎?我們出來談談。”方亞濤依然是一副不緊不慢的腔調。
“有時間的。”歐勇在一瞬間想通了,既然自己想報復沈志和他身後的人,方亞濤這次來找自己難道不是一個天賜良機嗎?自己還猶豫什麼?
“您說在什麼地方,我馬上去。”
“呵呵……很好,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一會……”方亞濤非常滿意的說。
“你應該知道我來找你的目的。”剛剛坐下方亞濤就開門見山的說。
“……”歐勇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現在混得不怎麼樣,我查了一下上賽季末段的資料,九月後的十場聯賽裡,你總共就過三場,其中還有兩場中途被換下去了,我看了你那幾場比賽的錄象,你表現得並不差,爲什麼觀衆會哄你?而是什麼原因讓你這個上半賽季的主力變成了這樣的一個雷打不動的板凳隊員?”
歐勇低下了頭,這些事他當然清楚,當他從國奧回到俱樂部後,那位以脾氣暴躁,剛正嚴明被人稱著的俱樂部總經理就沒給過他好臉色看,而心中有鬼的他當在球場上遭到球迷們噓聲的時候他更是縛手縛腳,完全的揮不出應有的實力。
“你在場上做那些事的時候,你有沒有考慮過後果?”方亞濤的聲音嚴厲了起來,他們現在在一間酒店的客房裡面,門上早就掛了“請勿打擾”的牌子,也不虞有那個不開眼的服務員會進來打攪。
“你太天真了,你本來以爲會有人幫你擦屁股,會幫你把手尾收拾乾淨,是嗎?可惜啊,他們也許能讓你的俱樂部不敢開除你,但是球迷們可不吃這一套,他們心裡都有一本帳,球場上的噓聲就是最好的證明。”
“也許在聯賽賽場裡面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沒關係,球迷們在這種地方總是寬容的,但是你錯就錯在不應該在代表國家參加比賽的時候還幹這種事你以爲穿上代表國家隊球衣是那麼簡單的事嗎?他們護得住你一時,難道還護得住你一世?也許你還能這樣的混上幾年的日子,但是你以爲他們會一直當你平平安安的這樣到退役?醒醒你在現在的俱樂部裡,你想上場機會已經是很小了,就算轉會,你以爲會有幾個俱樂部會接受這樣一個可能在球場上賣球的球員?你以後還會有路走嗎?”
方亞濤一連串的話說得歐勇的頭越來越低,半晌他才用低微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問:“那……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我需要你站出來,指證沈志和他背後的朱平元以及嚴文強沈志直接授意了你在比賽裡放水,而朱平元和嚴文強則是幕後的指使者現在嚴文強已經快支持不住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再狠狠的打擊他一下,徹底的把毒瘤從足協裡面清除出去足協本身沒什麼錯,錯的是掌握足協的人只有將足協以嚴文強爲的一批蛀蟲清理乾淨,足協纔有可能真正走上正軌”
“那我的前途呢?我如果真的承認了自己打假球,很可能我就會面臨牢獄之災甚至可能象去年的龔建一樣,最後誰都沒事,就我這個坦白到底的人有事”歐勇說出了心裡話,確實,他現在怕的就是這個。
“這次和上次不同。”方亞濤知道歐勇的顧慮也有道理,“翔羽集團對足協的指責已經引起了司法部門的關注,就連國務院都被驚動了,司法部門在近期就會介入,他們會對這幾年聯賽中出現的種種不正常的事情進行調查,嚴文強上任以來對聯賽中的種種弊端置之不理,放任逐流,沒有人會相信他自己沒有得好處。而且這幾年足協的財政也非常混亂,這也是嚴文強爲什麼一定要抓住手中權力不放的原因,歐勇,你自己要想好了,如果你能主動指證的話,那你屬於自,而你的指證在最後起了大作用的話,那是立功表現,我以我的職位向你擔保,你配合我們的話,最後你一定不會有什麼事,更不會淪落到坐牢而且在俱樂部裡,你也會重新找到你自己的位置”
歐勇臉上陰晴不定,顯然他的內心正在激烈的鬥爭着,方亞濤並沒有催他,他知道,這時候急是急不來的,只有讓歐勇自己拿定主意,才能給嚴文強以最重的一擊
當方亞濤抽完第六支菸的時候,歐勇才擡起頭:“方……方主席,我想好了我一定配合您的工作,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很好。”方亞濤滿意的笑了,他微微的鬆了一口氣:“歐勇啊,你知道嗎,你抓住了最後的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你從此不再過這種頹廢生活的機會。”
方亞濤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錄音機,放在了桌上。
看着歐勇詫異的表情,方亞濤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擺了擺手:“你別誤會,我還沒有下作到錄下你我之間對話的地步。”
歐勇汕汕的笑了笑,不過他這下就更好奇了,錄音機裡到底是什麼帶子?
方亞濤看了他一眼,捺下了播放鍵。
“沈……教練你說過只要我在和敘利亞的客場比賽裡面放水,就能把何勁趕走,而到時候讓我當國奧隊的隊長,可是爲什麼現在何勁不但沒有走,而且你們還要開除我出國奧隊這不公平”錄音機裡傳出了歐勇的聲音。
“這是……”歐勇驚奇的問方亞濤。
“足協裡,我還是有點勢力的。”方亞濤疲倦的揮了揮手:“那場比賽過後,他們宣佈開除你出國奧隊,看到你的表情,我就知道其中一定有問題,所以我就安排人跟着你,錄下了那天你和沈志的對話。”
方亞濤揉了揉臉:“所以你是否肯出來指證沈志和嚴文強其實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但是我不想看到一名好球員就這樣淪落下去,就因爲這個,我給了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看着歐勇感激的神色,方亞濤擺了擺手:“別謝我,要謝就謝何勁,是他勸我這樣做的,他知道一名球員的職業生涯意味着什麼,而且你還年輕,不能因爲一次錯誤就毀了你一輩子。”
“教練”歐勇眼淚奪眶而出,他實在沒想到,在自己做出這種事後,他的前國奧隊教練還這樣關心着他。在他的淚眼婆娑中,錄音機依然在沙沙的放着。
“歐勇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何勁太狡猾了,他居然要向上面告狀,說你在比賽裡打假球,如果真的上面下人來調查的話,你不就完了,所以我們商量了一個主意,就是暫時將你開除出隊,這樣可以讓你暫時把風頭躲過去,等明年的九強賽開始,你還是一樣的可以進國奧隊的啊,而且在俱樂部那方面我們也會打招呼的,你不用擔心你的前途。”
方亞濤將這盤磁帶拿出,又放進了另外一盤:“這是和你談完話後沈志和朱平元以及嚴文強的談話,你也聽聽。”說完他按下了播放鍵。
“歐勇這小子你安撫得怎麼樣了?”嚴文強的聲音從錄音機裡傳出來。
“差不多了,他應該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這是沈志的聲音。
“那就好。”嚴文強重重的吭了一聲。
“話說回來,歐勇這小子也太不會做了,放水放得這麼明顯,何勁當時就在場邊看出了不對勁,害得我們的工作這麼被動,沈志,你是怎麼教他的”這是朱平元的聲音。
“那小子,頭腦簡單,早知道就不讓他這麼做了,象這種傢伙,放在國奧隊裡遲早是個禍害,不能讓他再進國奧了。”沈志無情的說。
“算了,也不要把他逼得太急,俱樂部那邊我會派人去打招呼,以後嘛,該怎樣就怎樣,我們也不能護他一輩子。”嚴文強說。
歐勇把拳頭捏得“啪啪”響:“這羣王八蛋說得比唱得都好聽,實際上還是不把我當一回事”
“冷靜點。”方亞濤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對媒體敘述的時候,一定要說這兩盤錄音帶是你自己偷偷錄的,知道了嗎?這樣會讓你的罪名輕不少。”
“方主席,我知道我應該怎麼做了”歐勇的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