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莫非的語調都在發顫。
霍普靜靜的轉過身子,不過顫動的雙肩將他激動的內心出賣,此刻的他也無法平靜。
半晌,霍普重新轉過頭,眼裡是一片堅定,口氣充滿了決絕:“莫,球隊近期會進行一系列的人事變動,續約的事情我們可以稍後再談。如果到時候你仍然願意留下來,那麼合約的內容就按照我剛纔所說的條件簽訂。當然,如果有其他球隊對你有意,如果價格配的上你的身份,你也贊成的話,俱樂部不會設置任何阻攔。”
話說到這裡,即使是傻子也能聽出霍普口中的意思,他要犧牲掉一些人而來維護霍芬海姆長遠的利益!
“祝你好運,我的孩子。”說完這一句話,霍普重新回到案前坐下,再也不發一言。
“先生……”
莫非還想再說點什麼,不過一旁的梅里卻是陰沉着臉,連拉帶拽的把莫非拖離了辦公室。
回去的路上,莫非一直沉默不語,神色始終恍惚,就連路上的村民友好的招呼,莫非也都視而不見,只是低垂着腦袋默默前行。
這樣的莫非是餘韻從來沒有見過的,她擔憂的抓住莫非肩膀,不敢讓對方離開她的視線。她害怕,害怕莫非會做出什麼不顧後果的事情,那樣的結果,她承受不起。
“哎!”梅里長長的嘆息一聲,莫非的反應他早就料到,畢竟霍芬海姆在莫非的心中佔據着十分重要的地位,說是再生父母也不爲過。是他們給了莫非表演的舞臺,是他們給了莫非無窮的信任以及前進的動力,雖然相處的時間只有短短一個賽季,但是那種感情,確實怎麼也割捨不掉。
梅里先生並沒有對莫非進行任何勸慰,這個時候他說什麼也都是白搭。更何況,作爲莫非的經紀人,他必須得爲莫非負責。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霍芬海姆遇到的麻煩恐怕很大,就算霍普提供給莫非超高的待遇,他也堅決不允許莫非再留在霍芬海姆。一個不穩定並且不會加大資金投入的俱樂部,永遠都不可能成大氣候。莫非留在這裡,只能是蹉跎青春。
“梅里先生,您說如果我不要求增加年薪,霍普先生會留下我嗎?”莫非突然望向梅里,他的語調有些發顫,這也讓一旁的餘韻更加擔憂,手裡也抓得更緊。
“傻孩子,這並不是你的問題,問題的本身,是霍芬海姆。風暴,似乎就要開始了……”
梅里輕聲寬慰着莫非。其實他心裡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傻小子,霍普是打算將你賣掉啊!”
莫非緩緩地轉過頭,眼神投向那條熟悉的道路,遠遠地遙望着那片親切但卻逐漸模糊的翠綠草地……
良久,莫非轉過腦袋,平靜一笑,堅定地邁步朝前走去。
“我們回家吧!”
回到家的莫非徑直走進了臥室,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內。餘韻本打算跟着進去照看莫非,不過被梅里先生拉勸住了。這個時候,莫非最需要的是自己一個人慢慢冷靜。他相信莫非是個勇敢堅強的小夥子,能夠自己從挫折中走出來。
沒有人知道莫非獨自在房間裡做了什麼,只是當晚飯時候莫非走到客廳,梅里兩人很清楚的看見莫非有些紅腫的眼眶。
“唉……”看着莫非仍然失魂落魄的模樣,梅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莫非畢竟還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孩子,不管他在球場上表現得多麼堅強,總歸是有自己內心最柔弱的地方。
餘韻的眼睛裡滿是擔憂,默默地爲莫非遞上晚餐,然後坐在他的身邊,靜靜的注視他。梅里先生同樣不發一言,平靜而關懷地望着莫非。
客廳裡沒有什麼說話,氣氛顯得很是沉悶。
莫非低着頭,用餐具扒拉了幾下盤子中的飯菜,顯得無精打采。今天的晚餐很豐盛,是餘韻耗費心力爲他準備的最喜歡的糖醋排骨,不過莫非精神不佳,沒有什麼胃口。不過他還是不想因爲自己的低落情緒影響餘韻和梅里,臉上露出勉強的笑容,夾了一塊骨頭在嘴裡慢慢咀嚼。
“小莫莫……”看着莫非強迫着自己用食的神態,餘韻的眼裡禁不住的有淚花閃動,“如果不想吃,別勉強自己……”
“唉……”莫非輕嘆一聲,放下碗筷,再次將腦袋低垂,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良久,莫非終於緩緩擡起頭,臉上掛着如往常一般的陽光笑容,不過卻怎麼也掩飾不住眼中的那一絲苦澀。他伸手摸摸餘韻的頭,餘韻順從的將身子縮進莫非的懷中。
“好了,魚擺擺,我沒事了。”莫非輕聲寬慰着懷中的嬌人兒,右手不斷的輕輕拍拍對方的後背,“剛纔我在臥室裡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有些事總歸是要面對的,離開或留下並不能證明我對俱樂部的感情深刻與否。”
“你能想到這一點就說明你真的成熟了。就像岡薩雷斯.勞爾,雖然他離開了伯納烏,但是又有誰能夠質疑他對皇家馬德里的熱愛呢……”梅里先生欣慰地一笑,接着道,“這事其實也賴不到你半點關係,畢竟是霍芬海姆俱樂部自身的問題,你不必自責。”
“道理是這樣,不過您也應該知道,深愛的球隊突然給自己判了‘死緩’,那種滋味,確實不好受……”莫非無奈地苦笑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動聲色地問道,“梅里先生,您說我留在球隊的可能性大嗎?”
梅里先生一臉肅然,口氣有些凝重地說道:“莫,坦白的說,如果你堅持要留在霍芬海姆,不顧球隊即將發生的鉅變,你肯定是可以留下的。畢竟霍普先生不會認識不到你對球隊的重要性。”
看着莫非濃重的表情逐漸緩和,內心輕嘆一聲,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作爲你的經紀人,莫,我是不贊成你再留在霍芬海姆的。”
莫非的表情再次沉重起來,沒有插話,專注地等待着梅里先生的下文。
“原因有三:首先,霍芬海姆肯定會經歷一場人員鉅變,所造成的影響必然會導致球隊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動盪不堪。在一個不穩定的環境裡踢球,這對你有害無益;其次,霍普先生已經明確告訴你,下個賽季他是不會加大資金投入的。這意味着什麼你很清楚,球隊再想取得本賽季的輝煌很難。對名氣如日中天的你來說,拿不到冠軍,只能是蹉跎歲月。第三點……”梅里先生擡頭緊緊地盯住莫非,不容質疑地道,“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我沒猜錯,霍普先生此刻的內心十分矛盾,他既想留住你,也想將你賣掉套取現金。他很清楚你的潛力,但是霍芬海姆這次恐怕真的遇上了大麻煩,需要大量的週轉資金來維護球隊的正常運轉。所以他把決定權拋給了你。這應該纔是本次談判他的主要目的。”
莫非面色平靜聽完經紀人的分析,並沒有反駁對方的陳述。事實上,他是一個聰明人,這幾個方面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不願意去面對。可是現實卻讓他不得不去面對,離開還是留下,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您應該收到了不少俱樂部的邀請吧?梅里先生?”莫非突然開口問道。
“是的,至少有七八傢俱樂部聯繫過我,其中不乏一些豪門俱樂部,他們開出的條件不比霍芬海姆差,甚至是遠遠超過霍芬海姆。你知道的,現在的你對於強隊的吸引力很大……”梅里不置可否,點頭說道,“不過我並沒有與他們深談,畢竟現在的你還是霍芬海姆的球員。我瞭解你的性子,所以沒有你的許可,我不可能與對方進行過多的接觸。”
“您做得很好,梅里先生。”莫非點點頭,“不過現在的我內心很亂,我無法下定決心做出抉擇。先等等吧,暫時不要與任何俱樂部進行交涉。”
“沒問題,你是僱主,自然以你的意志爲重。”梅里先生點頭說道。
“莫,其實你不用有任何負疚,霍芬海姆引進你的時候只花了兩百萬,但是現在如果將你轉手出售,至少能夠爲他們換回來一千五百萬。一年的時間,不包括其他的比賽收入以及冠軍獎金,僅在轉會費上你就能夠幫球隊賺取一千三百萬的現金,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梅里先生想了一下,幽幽嘆道,“因爲你的離開,這一大筆錢說不定能夠更好的幫助困難中的霍芬海姆。”
梅里先生的這番話雖然是爲莫非的未來考慮,不過未必沒有存自己的私心。如果莫非不顧一切地留在霍芬海姆,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他不清楚霍芬海姆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但是這種情況,最好的選擇就是轉會離去,爲了自己,也爲了霍芬海姆。
莫非明白梅里先生的心意,他點點頭,說道:“先看看情況吧,說不定局勢沒有那麼糟糕。如果迫不得已,我會做出最理智的抉擇。”
“那樣最好。”梅里先生心中的大石頭總算稍稍放下,目光平靜而深沉地望着窗外,嘴裡低聲喃喃道,“根據情況而定吧,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希望局勢不會變得更加艱難……”
此後的幾天風平浪靜,並沒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從霍芬海姆俱樂部裡傳出。莫非懸着的心也是稍稍落下,陪着餘韻和梅里先生在辛斯海姆好好遊玩了一番,放鬆放鬆衆人緊繃的心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