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集體跪拜上完香後，他們才又輪流跪拜說話。
先叮囑祖宗在底下要吃好喝好，要注意接收他們等會兒燒給他的紙錢，燒下去的電視機，縫紉機，電冰箱。
生的時候沒享到福，死了要好好享福……
絮絮叨叨說了一通後，他們才又開始許願。
葉二伯的心思，剛一上山大家就都知道。
他也不負衆望，許願許的也是讓葉老太爺保佑他們一家子順風順水，子孫出息，平安出國，掙大錢，風風光光回來……
葉父倒是許的全家平安。
所有人都跟祖宗說了一下話，有的孩子也只跪跪拜拜，沒有許願。
葉父看着葉耀東今天很消停，有些疑惑，之前就數他最會說了，上個墳花樣都賊多。
“東子，今天怎麼沒有聽你跟祖宗許願？”
當祖宗是許願池的王八嗎，哪有那麼靈？
葉耀東在心裡腹誹了一下，嘴上倒是說的好聽。
“大的願望前年已經許過了，就不許了，祖宗早就記在心裡了，把機會留給你們。”
葉二伯連忙道：“對對，你前年那些願望太大了，祖宗都保佑你去了，今年沒許也好，別把祖宗嚇壞了，不上來了，順便也能讓祖宗聽聽我們的聲音。”
葉耀東嘴角抽了抽，沒話講，轉頭看向前方空地上喧鬧的大片孩子。
目測已經壯大到有兩三百個，這些都是跟着他們上山來討墓餅的。
那些孩子交頭接耳，沸沸揚揚的吵鬧，大的十幾歲，小的也就三四歲，在周圍空地到處跑跳，他們家的孩子也都跟着一起吵鬧。
從他們拿着掃把鐮刀走出家門，村子裡的孩子就開始跟在身後了，然後隊伍不停的壯大。
原本跟在別的掃墓隊伍後頭的孩子，也全部都吸引跟了過來。
一個村的，誰都認識他，這還真不是吹牛，上到80歲的老頭老太，下到三五歲能跑能跳的孩子，都知道他葉耀東有錢。
他家既然去掃墓了，肯定跟着他身後，萬一分錢呢？萬一多分了呢？
好多人誰都聽說了，他前年分錢了。
這麼會兒，就他們除草上香燒紙錢的功夫，山頭上的人越發多了，並且遠處看着還有大班人馬往這裡跑。
葉耀鵬有些愁容滿面的湊了過來，“這怎麼人這麼多……準備的光餅不夠啊……”
葉耀華也爲難了，“就只定了一擔，100個，現在這些討墓餅的，看着都有兩三百號人，還有人在往這裡跑……”
其他幾個堂兄弟看着不斷的有人朝他們這邊墓地走過來，也都犯愁，也朝他們幾兄弟走過來，得商量一下怎麼辦。
清明掃墓是習俗，討墓餅也是他們這裡的習俗，不能隨便把人趕走。
“不然我們提前發吧，發完了直接放鞭炮，到時候再來的人就說沒有了。”
“那現在也不夠分啊？怎麼都跑咱們這兒來了？前面看着還沒那麼多人的，現在是越來越多了。”
“那墓餅不夠，是不是直接發錢？大家看看身上有多少錢湊一湊？等會兒發完墓餅不夠，就一人給他們發5分錢，讓他們走人。”
“那不夠分也只能發錢了。”
“那我們就先湊一湊，這一擔肯定是不夠分的，你們帶了多少錢？”
“我也沒帶多少錢，只有一兩塊，也不幹嘛咋滴，就沒有多帶……”
“那一人湊個幾塊差不多也夠了，等回去的話，我們再算賬……”
葉耀東看着他們都在掏口袋算錢，商量着湊一湊，先把那一大幫孩子解決了。
他也摸摸外套裡外的口袋，掏出一沓又一沓的一毛錢紙幣，其他人眼睛都看直了，就看他不停的往外討。
“東子……”
“東子，你帶了這麼多錢……”
“你怎麼帶這麼多？”
葉耀東手掌上迭了5份用橡皮筋捆起來的紙幣，說道：“今早上雨停了，又是禮拜天，小孩子都不用上學，我就想着今天討墓餅的人不會少，出門前就拿了幾沓一毛錢的紙幣，以防萬一。”
“看着數量多，但也就50塊，把你們的錢都先收一收吧，這5沓1毛錢夠分了。”
大家趕緊利索的又將自己的錢拿回去，滿臉笑容的你一言我一語。
“還是你想的周到，帶的還都是零錢方便發。”
“沒想到那麼多孩子全部都跟着咱們上山，原本跟着別人的，也全部都跑過來。”
“肯定都是因爲東子，他可是我們附近幾個村子的名人，那些孩子聽說是咱家掃墓，那不得全部都跟過來？”
“是啊，肯定都是衝東子這個有錢人來的。”
葉耀生看着一個都偷着樂的神情，笑着道：“既然東子這裡都是一毛錢，那就方便了，咱們就先拿這個發，反正剛剛好50塊，發完到時候再按我們幾兄弟的人頭再分攤。”
葉耀鵬跟葉耀華先後點頭，“我沒意見。”
“我也沒意見。”
其他人相互看了一下，也只能跟着附和說，“那就先分了吧，去跟爹他們說一下，咱們先去分錢，免得等他們燒完紙錢，人得更多了。”
“先分墓餅，把這錢收起來，別給那些孩子看到了，不然一個個都精的很，要躲在後面去分錢，不要餅了。”
“對，東子把錢先收起來，我們把那兩筐餅擡去分了先。”
“行。”
葉耀東把錢又放回口袋。
他們幾個兄弟堂兄弟們各自把活給分派了，他也不用管，不用說。
葉父三兄弟一直都跪在那裡絮絮叨叨的跟他們爹說話，並且燒紙錢，也沒留意山上的人越來越多。
給他們一說，也嚇了一跳，立馬讓他們趕緊先去把墓餅發了。
等發完了就放鞭炮，再來人就不用管了。
葉成海葉成江他們這些自家人也都跟着幫忙站到路口，站到高處，去監督看看有沒有人領過了，又跑過來假裝沒領過，領第二遍。
雖然討墓餅的人多，但是他們一大家子人也不少，都幫忙分發，並且監督，倒是也井然有序。
只是前面的人都是領的墓餅，後面一擔的墓餅發完後，葉耀東掏出了一捆的一毛錢紙幣，把孩子的眼睛都看亮了。
“領過了就走啊，二次回頭的話，要給人打一頓。”
“剩下的是發錢嗎？”站在前頭的幸運兒激動壞了。
“嗯，剩下的發錢，領了就走，二次回頭就全部沒收，打一頓。”
“別擠，別擠啊，人人有份，前面的也不準回頭。”
領過光餅的孩子們還沒走呢，就看到後頭的發錢，一個個低頭看了一下脖子上一大串的光餅，沮喪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我們不想要餅可不可以……”
“不夠發，才臨時發錢，別鬧了，都下山去。”
一羣小孩子情緒激動，看到發錢，誰都不甘心，也不想走，鬧哄哄的好一會兒。
但是抵擋不了領錢的那幫大軍，只能眼巴巴的在邊上看着，然後又不敢浪費時間，只能跟着其他人繼續再跑別人家討墓餅。
不過，個個都在心裡暗暗發誓，明年跟他們家來掃墓，一定要留到最後再領，一定不要再因爲趕場子，擠到前頭了。
錯失一毛錢，他們悔的腸子都青了。
那可是一毛錢，他們每天零花錢頂多兩分，有的壓根父母就不給零花錢。
把所有孩子都打發走後，他們就開始給自家的孩子發。
一個個早就眼冒狼光等在那裡了。
“三叔，你太英明瞭，發錢真好。”
“發錢可不是好？想買啥買啥。”葉耀東笑着道。
“那些剛開始領大餅的人都氣死了，明年來咱們家討墓餅，肯定不擠在前面了。”
葉耀東給他們發雙倍，一人兩毛錢，聽着他們興奮地你一言我一語的對他各種恭維吹捧，好話不斷，也跟着樂呵。
其實也沒花多少錢，包括自家人，全部算下來也就花出去三十來塊錢，卻讓所有人都興奮了。
他對其他兄弟道：“明年也不用特意去定做光餅了，直接發錢好了，省事。”
“沒想過會有這麼多人……”
“誰讓東子有錢……都是衝他來的，好了，趕緊放鞭炮吧，不然等會又來人了，爹他們那邊也燒好了。”
等噼裡啪啦放完鞭炮後，大家也都各自拿着自家的鋤頭鐮刀掃把，往山下走。
家裡的孩子早就在領了錢後，立即往邊上有人的墓地衝去了。
自家掃墓已經耽誤了他們討墓餅了，現在完事了，他們也得抓緊腳步去趕場子。
他們往山下走時，也在叫葉耀東算一下剛剛發出去的錢，他們好按兄弟幾個的人頭分發。
原本葉二伯是想讓他們老一輩三兄弟分三份就好了，但是葉大伯不同意。
“我現在就一個兒子，你們一個個都有三五個的，那我不是又吃虧了？反正他們個個都結婚了，也都分家了，合該他們幾兄弟一塊平攤，我們都半隻腳入土的，怎麼能按我們三個的人頭分攤？”
葉二伯道：“修墓就是我們三家平攤，那上墳開銷不也是按咱們三家嗎？”
“你孫子多，剛剛領的錢也多。分攤的少，到手的多，你當然這樣子說。”
“本來就是該我們三兄弟平均分，上的可是親爹的墳。那我兒子生的多，我還吃虧？還得多出錢？哪有這樣的道理。”
葉父看着他們來回爭執也頭疼，“也沒多少錢，就三十幾塊，我們也老了，再過幾年也走不動，上不了山，以後肯定都得他們幾兄弟張羅上墳的。”
“9個兄弟分一下，一人也就4塊錢，就這麼算好了。也就一年來上一次墳，這有什麼好爭的，誰家困難一點，就讓一讓。”
“以後總得他們兄弟幾個去上墳，按他們人頭平攤也沒毛病，就這樣唄。”
葉耀東立即附和他爹的話，他對這個無所謂，小錢而已，他爹怎麼說他都支持。
“我沒意見。”
葉耀鵬跟葉耀華也連忙附和，“那就聽爹的唄，我們都沒意見。”
葉大伯已經掏口袋了，把4塊錢遞給葉耀東，打算坐實了。
葉耀鵬跟葉耀華兩兄弟也趕緊道：“東子，等回去了我們再把錢給你，我們身上沒有帶那麼錢。”
“給爹吧，我們的祭品都是他準備的，你們算好就把錢給他，他先替我收着。”
葉二伯看着他們兩家都沒意見，想到還得葉耀東幫忙給號碼，就也認了下來。
“那好吧，那你們兄弟幾個算吧。”
葉父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東子花錢他收錢。
他笑眯眯的趕緊把裝祭品的擔子放下，叫葉耀鵬挑，自己等着收錢。
不過，葉二伯家的幾個也通通叫着自己身上沒帶那麼多錢，說等回去了再一起拿。
等進村以後，葉二伯他們全部都跟着葉耀東身後走，沒有往自己家去，嘴上還說着先拿號碼。
葉耀東隨他們，把號碼給了，隨他們折騰。
不過他也提醒了一下。
“今天清明，這兩天老海肯定也回老家掃墓了，現在打電話應該是找不到人的。”
“啊對，那我們等過兩天再打電話。”
“嗯。”
葉二伯猶豫了一下，啥也沒說，就先拿着號碼走了。
葉耀鵬跟葉耀華這時也各拿了4塊過來，遞給葉父。
葉父都已經伸手接過了，卻被葉母奪去。
“這什麼錢，你們幹嘛一人拿4塊給你爹？”
兩兄弟相視一眼，葉耀鵬猶豫着要不要說東子出錢，他爹收錢。
不知道他爹會不會捱罵。
葉耀華老實道：“這是掃墓分墓餅時，東子墊出去的錢，我們幾個兄弟一起分攤，一人4塊。”
“這麼多？那幹嘛給你爹。”
葉父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錢，“東子讓我替他先收着，晚一點給他把船開去加油加冰，明天晚上要出海。”
葉耀東聽了直髮笑，他爹這個藉口找得高明，難爲他臨時腦筋能轉的這麼快。
葉母聽着這是有名目的，就沒說話了。
葉父趕緊將錢塞進口袋，很自然的直接坐下吃飯，先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然後對有些懵的老大老二道。
“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你們準備一下，夜裡出海。”
“哦，好。”
“都回去吃飯，傻愣愣的杵在這裡幹嘛，晚上把雞鴨燉了，再給你們裝一碗，正好補一下出海。”
“哦。”
葉母對葉二伯剛剛過來要老海的號碼比較好奇，把葉父收錢的事甩在腦後，轉頭問葉耀東。
葉耀東給她將事情講了一下。
葉母猛一拍桌子，“好啊，就說怎麼最近一直聽說他在問人打聽，有沒有帶人出國打工的。”
“野心倒是很大，連這想法也有，就好好的在家不好嗎？誰知道成不成，找的人靠不靠譜，萬一錢花了打水漂呢？”
葉耀東實事求是的道：“所以他們才把主意打到了老海身上，他們也見過了老家那麼多華僑，覺得咱們本家人是有本事的，找本家人幫忙機率大一些。”
“一天到晚就知道瞎琢磨，剛攀上的親戚就想着利用起來。”
他慫了一下肩膀，沒說話。
“這個送人出國得要不少錢吧？他們拿得出來？”
“誰知道，反正不關我們的事。”
“對，不關我們的事，你給了號碼就隨便他們自己聯繫，找你借錢，你也不要借。”
“我夜裡就出海了，不在家。”
葉母連忙轉頭叮囑阿清，“你不要借啊，他們要是上門來借錢，你就說阿東不在，你做不了主，要麼就說又訂了船了，手頭沒錢。”
林秀清笑着說：“幹嘛這麼怕他們借錢，感覺如臨大敵一樣。”
“你二伯那個人奸的很，俗話說的好，老大壞老二奸，老三傻……”
葉父不樂意聽了，“怎麼說話的？”
葉母瞥了他一眼，繼續道：“借了指不定有去無回，到時候藉口就說人在外頭打工，匯款不方便，拖個幾年。”
“欠錢的是大爺，憑什麼自己辛苦掙的錢給別人花了？自己都還捨不得花，幹嘛要借，就留着自己花，誰都不要借。”
葉父道：“那真的求上門來，你也推不過去啊，不說給多了，多少也得出點，誰都知道咱們家有錢，他們也是爲了孩子出國……”
“出他老母的國，偷渡就偷渡，萬一被抓了，遣散回國更不會還錢了。把錢借給外人，我都不想借給他們……”
“你這是有偏見。”
“我就是對他們有偏見。”
“關你什麼事，又沒跟你借錢……”
“那跟我兒子借也不行，都已經被騙了兩個兒子了，兩千塊錢呢，也不知道他們這輩子還不還得上。”
葉父不高興的甩下筷子，“那他們一家也已經挺慘了，也是我哥，你也不能逼他們去死啊。”
“那他們欠錢也是事實。”
“你這人一點人情味都沒有，怎麼也是我親兄弟，要是你自個兄弟姐妹，看你還會說的這麼硬氣不？我看你早就掏私房錢借了。”
“那我兄弟姐妹也沒有這麼騙人，算計人的。”
“就你兄弟姐妹好，你那心眼跟針尖一樣小，什麼事都記着。”
“我就小心眼，你心眼大，你大方，你借。反正是你兄弟，你要有錢，你自己借，我看你有多少錢能拿去借……”
葉父氣得吹鬍子瞪眼，“人家都還沒開口借錢，你就怕成這樣。”
“我這不是怕，我這是以防萬一，你敢說他們能拿得出偷渡的錢來？聽說送一個人出國得好幾千塊錢。”
“那也還沒開口借，你還一直在這裡講。”
“我這是提前說，省得你們一個個手那麼鬆。你想想，幾千塊，一般家庭得攢多久，得攢幾年？我幹嘛要借，我的錢大風颳來的？”
“都說了，又沒找你借，你這個人很好笑，一直講個不停。人傢什麼都沒幹，你就在這裡囉七八嗦講一堆。”
“要不要打賭？他們要是不來借錢，我把頭砍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葉父沒話說，他心裡也認爲了葉二伯確實有很大概率會過來借錢。
但是他覺得出國打工又不是壞事，不說拿多，作爲親戚的，各家都幫着借一點，這不也是應該的嗎？
至於這麼大反應嗎？又不是像葉耀宏當初那樣，是來騙錢的，他們是送孫子出國打工。
而且，自家也不是窮的叮噹響，看在都是一家人的情分上，借一點幫一下也沒什麼啊。
“沒話說了吧？”葉母鄙視的看着他，“你肯定也是這麼認爲的，卻還要在那裡犟嘴，說你傻，你就是傻。”
“你聰明咯，誰讓你吃虧，你就把誰當仇人一樣。”
“哎，那確實！”
葉父生氣的瞪了她一眼，把杯裡的酒一口悶了，不跟她說話了。
葉母絮絮叨叨的繼續在那裡囉嗦，葉父通通當做沒聽見，自己管自己吃飯喝酒。
葉耀東只覺得自己耳朵遭罪。
都還沒上他家借錢呢，他都還沒怎麼的，他娘就已經不高興的嘰裡咕嚕，先跟他爹因爲還沒影的事，已經吵上一架了。
老太太也耷拉着個腦袋，啥話也沒說，只照顧葉小溪吃飯。
而林秀清聽着兩個老的吵架也插不進嘴，只好出去找兩兒子。
還是葉成湖跟葉成洋泥人似的，拎着兩大串光餅興奮的回來，才結束葉父葉母斷斷續續的爭吵。
兩個老的火力轉頭就全部都集中在兩個孩子身上，正好心裡頭都不爽。
“都幾點了還不知道回來吃飯？”
“還知道回來，回來洗碗的吧？”
“就這德性還能讀書？還天天買一堆字帖，買一堆紙筆有什麼用。”
葉成湖跟葉成洋看着彷彿吃了炸藥的兩人，連忙望向葉耀東跟林秀清。
他爹孃都還沒說啥呢？
葉成湖這回也難得有眼色，將用繩子穿起來的光餅放到凳子上，自己趕緊跑去後門洗手，脫掉身上的髒衣服，換掉雨鞋，然後砰砰砰的上樓去。
反正他不餓，早在山上的時候就吃過光餅了，不吃就不吃。
葉成洋也麻溜的跟他一樣，把髒衣服換下來就跑樓上去，不過他還帶上自己討來的光餅。
等會兒要是餓了，隨時可以吃。
葉耀東看着吃飯都不消停的人，喊了一句，“行了，吵個沒完，煩不煩啊？想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哪那麼多事？”
“那你記得不要借，活人還能被尿憋死？有多大能力吃多大碗的飯。”
葉父又道：“人家也是想多一份希望。”
“希望個鬼，不要把主意打到我兒子身上，我纔不管他。”
“停了停了！還要不要吃飯了？你們兩個也是很好笑，又沒借到你們頭上，那麼激動。”葉耀東也是無語的很。
葉父道：“你娘眼睛裡是容不得一粒沙子。”
“你眼睛裡能容得下沙子？”
葉耀東重重的嘆息一聲，趕緊給自己的碗裡多加了幾筷子菜，然後端到門口去吃，隨便他們吵。
只是，他剛端着飯坐門檻上，就圍過來一堆的狗頭跟貓叫聲，是怎麼回事。
“去去去，連你們也這麼煩人。”
他伸手一劃拉，周圍的狗頭全部整齊的往一邊倒，然後又整齊的重新伸着舌頭，圍着他的碗，氣得他只能站起來吃。
但是那幾只狗又喜歡站立抱他的腿，這讓他又不能專心吃飯了。
他太難了。
“吃個飯都不安心，走哪都有倒胃口的，還只能站着吃。”
“爹！”
葉耀東轉頭朝聲音來源看去，樓上的窗戶上，兩個小崽子伸着腦袋，啃着光餅，看着狗子不停跳着要爬上他的腿。
“爹，你也被趕出來了嗎？”
“我看你們晚飯也不用吃了。”葉耀東隨便將飯菜扒拉進去，就把碗筷拿進屋，然後回房間拿錢就往外走。
他直接去碼頭開船了，還是船上清靜。
夜裡要出海，這會兒正好去加油加冰，省得在家裡聽他們唸叨。
原本在山上的時候，聽阿生哥說他們想問他借錢，他是想着，也得老海應承下來，他們才能着手去準備錢。
既然老海能應承下來，那出國後打工的渠道就有着落，而且又有本家的華僑幫扶，只要能偷渡成功，那應該也差不了。
要是借的不多，那就借一點吧，就當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也當幫扶一下侄子。
省得說他發財了後就不近人情，油鹽不進，一點親戚情分都沒有，平常他們堂兄弟也沒有哪裡對不起他，而且也是爲了給下一代找個出路。
主要他現在也不差錢，千兒八百塊的還是好說的。
現在聽他娘囉哩巴嗦的講一堆，他覺得他娘雖然眼裡容不得沙子，但是有的話還是有點道理的。
他二伯那一邊兄弟姐妹那麼多，湊一湊應該也不差什麼，哪裡能全部都指望別人，誰家要送孩子出國，自然得自己家掏錢。
他爹說的其實也沒錯，那畢竟是他自己親兄弟，打着骨頭還連着筋，小錢借一點就能幫忙，那就借一點，自家也不是說很困難。
不過，反正也沒有說出來，先靜觀其變，說不定他們現在沒敢跟他借錢呢？
看他二伯現在這麼客客氣氣，陪笑的樣子，生怕得罪他一樣。
他反正夜裡又要出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