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去上學的時候,方爲還是把剛脫下的毛衣穿了上去。
徐采苓已經在門口等他了。
兩人各自騎着自行車一起出了門。
先來到了阿勝家。
阿勝在坐在自行車上,雙手縮進袖子口裡,在家門口等待着。
比起昨天來,阿勝看起來年輕了不少——
“阿勝,你怎麼凍得跟孫子似的?不多穿一件毛衣嗎?”
“不冷!一點都不冷!”
阿勝抖了抖身子說道。
方爲和采苓都穿了三件衣服,阿勝才只穿了兩件,就一件裡衣加上藍白校服外套,因爲他覺得這樣很酷,要是穿得太多就不帥了。
“別耍帥了,小心凍感冒了。”
方爲好氣又好笑,畢竟是青春期裡的小男生,對於酷帥的看法總是與衆不同的。
年輕人無法證明自己的存在,便往往樂衷於做些小範圍驚世駭俗的事,這其實也無可厚非,絕大多數人的青春都是這樣過來的。
或許等以後長大了成熟些,再回頭看自己當年的那些事,會窘得難以啓齒吧。
見方爲也穿了三件衣服,阿勝這才撓撓頭,猶豫一會兒,打下自行車腳撐,麻溜地跑回家裡再多穿了一件衣服出來。
有了一件毛衣打底,阿勝也不哆嗦了,三人匯合之後,便一前一後地騎着車往村口方向駛去。
“今天的霧氣好大!”采苓說。
“海浩啊今天。”方爲說。
“不是大雪嗎?”阿勝說。
“菠蘿島啥時候下過雪!”采苓說。
“嘿嘿,也不知道下雪是怎麼樣的呢。”阿勝說。
“雪肯定是軟的吧,應該鬆鬆的跟棉花一樣。”采苓說。
“以後有機會去北方看看就知道了。”方爲說。
“我們這不下雪的冬天都這麼冷了,這要是在北方,那不得穿十件衣服啊?”采苓說。
“咱們這兒溼氣重,南方的冷跟北方的冷不一樣啊。”方爲說。
“說的你好像去過一樣。”采苓阿勝說。
“……多看書,書裡啥都有。”方爲的理由永遠是這個。
三人閒聊着到了村口,一年四季裡,都能在大荔枝樹下看到李太爺的身影,今早也不例外。
彷彿李太爺就像是遊戲裡的NPC似的,除了颳風下雨之外,他總會在這裡等待着少年少女們的經過,並觸發相應的場景對話。
“李太爺!這麼冷的天你還在乘涼啊?!”
“呵呵,吃了吃了……”
“我!們!說!太!爺!你!不!冷!啊!”
“不冷不冷,一會兒就出太陽啦……”
“霧這麼大,昨天又下雨,今天肯定是陰天了吧。”阿勝說。
“十霧九晴啊。”方爲說。
“反正不下雨就好了!”采苓說。
采苓對雨天相當敏銳,似乎是刻在基因裡的條件反射一般,因爲家裡是曬鹹魚的作坊嘛,要是感覺快要下雨了,她得趕緊幫忙收鹹魚的。
告別了李太爺,三人沿着鄉道騎行了一段路,就來到了柳知意家。
……
方爲今早沒跑步,柳知意便也沒跑步。
雖然彼此沒有QQ或者電話聯繫,但對於跑不跑步這件事,兩人也有着約定暗號——
一是看天氣,要是颳風下雨,或者道路泥濘,那自然就不跑步了。
二是看時間,要是到點過了五分鐘,方爲還沒來的話,那麼也是不跑步了。
說是約的五分鐘,但柳知意總會等足他十分鐘,確信他真的沒出現,她纔會回屋裡去的,這點少女倒是未曾跟他說起過。
偶爾采苓也會跟他們一起跑,但平日裡的大多數時候,都是她跟方爲兩個人跑,對柳知意來說,這更像是她和方爲特有的約定和暗號,少女對這件事看得很重哩。
有時候哪怕天下着雨,她也會早早起來,站在屋檐下往外頭張望,若是方爲興起,他要下雨天跑步的話,柳知意覺得自己也會跟着他一塊兒跑出去的。
或許對方爲來說,跑步這件事最大的意義就是鍛鍊身體,比如今早沒有跑步,他就會選擇在家裡把運動量給補上。
但柳知意則不一樣,鍛鍊身體反而是次要的,她更在乎的是這個約定的本身。
今早沒有跑步,她也沒在家鍛鍊身體,洗漱完畢吃了早飯,看會兒書,就早早地來到院子門口等方爲他們過來了。
天氣降溫啦,柳知意也多穿了一件衣裳。
四人裡面,她是穿得最多的,上衣穿了四件,還穿了秋褲!
比起方爲他們來,柳知意要怕冷一些,主要還是爺爺怕她冷,怕她像上次那樣又感冒了,總要叮囑她多穿點才放心的。
好在少女體型纖細,哪怕穿着四件衣服,看着也並不臃腫。
她的毛衣是高領的,將她細嫩的纖柔脖頸包裹得嚴嚴實實,這樣寒冷的冬季裡,讓人看着怪想把冰涼的手伸進去暖和暖和的。
於是徐采苓就伸手了。
“呀……采苓你的手好冰!”
“哈哈哈,知意你好暖!快幫我暖暖手!”
“我不要!”
柳知意嬌笑着,也把自己的小手往徐采苓的脖子上冰。
“嘶!嘶!知意你的手是剛從冰窟窿裡拿出來嘛!怎麼這麼冰!!”
“因爲天冷啊,采苓你的手不也冰。”
“我的手比你的暖和多了。”
徐采苓握着她的手,果然柳知意感覺采苓的手比她的要暖和一些。
“方爲的手是最熱的!”
徐采苓說着便又握住方爲的手,一股暖意從他的掌心裡傳來,直接淌進了心裡。
說來也怪,從小沒少拉他的手,可這會兒不知道怎麼滴,拉着方爲的手時,徐采苓只感覺心跳都莫名地變快了一些,還沒等心跳鼓動着熱血流到臉龐導致俏臉發紅,她就趕緊鬆開了手,好似剛剛啥事沒發生一樣。
見采苓也這樣了,而且方爲習以爲常的樣子,柳知意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真的假的,我、我看看?”
說着,沒等方爲反應過來,她也伸出自己的冰涼小手,握住了方爲的手。
少女的心跳陡然加快,好似握住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一塊炙熱的炭火,心裡分明想要仔細感受更多,但身體卻很矜持地立刻抽了手回去。
“真的!方爲的手果然好燙!”柳知意轉頭跟徐采苓說話。
“是吧,我就說他的手很熱!”徐采苓也應和道。
“……你倆擱這兒佔我便宜呢?”
“不要臉!”倆少女齊聲道。
“阿爲,你看我像不像在抽菸?”一旁的阿勝也拍了拍他,示意方爲快看。
方爲扭頭,阿勝學着大伯那樣,食指和中指虛夾着,在嘴邊碰一下,然後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一大團的白霧出來,表情像是真的抽上了似的,變得憂鬱又享受。
“……你更無聊!”方爲沒好氣地給了他一腳。
……
四人匯合,有說有笑地一同騎行着,離開了沙陽村,經過碼頭,騎行上白潭大橋。
在大霧的天氣下,海面上也發生了海浩的現象。
遼闊的大海像是開了鍋,海面上蒸汽騰騰,彷彿海水被煮沸了一般,遠處的漁船、海島影影綽綽,宛如置於雲層之上,如夢似幻。
視野的範圍也變得狹小了,道路上的公交車和摩托車都亮起了霧燈,空氣的味道也變得相當獨特起來。
這是柳知意第一次遇見海浩,畢竟大城市裡幾乎遇不到這麼大的霧,更別提海面上的這種奇觀了,她顯得十分驚奇的樣子。
霧氣升騰在大海的表面,遮掩了視線,行駛在白潭大橋上,柳知意低頭都看不清海水,可卻又能聽見海浪的聲音,只覺得自己彷彿真的來到了雲端。
從夏天來到這裡,不知不覺已經是冬天,柳知意也慢慢地融入了島上的生活。
未來依舊未知,但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初來乍到、充滿迷茫的女孩了。
“感覺像是在雲端一樣!”知意感嘆。
“等太陽再升高一些,霧氣就消散啦。”采苓說。
“今天會出太陽麼。”知意問。
“當然,每天都會出太陽啊。”方爲說。
“這樣的回答好狡猾!不過這個真的好神奇!”知意說。
“咦,知意你是第一次見麼?”采苓說。
“嗯嗯!”
“那知意你看過火箭發射沒?”
“沒有……噢!我記得我回來那天,島上聽到很大的動靜,難道是……”
“對啊,那是旭日島上的火箭!你沒看到啊?”
“沒有……”
“哈哈,沒關係,總會有機會再見到的!超級壯觀的!”
聽徐采苓‘牛逼’‘碉堡了’‘無敵’地形容着火箭發射,柳知意也憧憬了起來。
畢竟對她而言,那都是以前電視裡才能看得到的場面,卻沒想到或許有一天她也能親眼看到了。
……
來到學校。
清晨的霧氣也漸漸減弱了。
在寒冷的冬天裡,杜佩佩成了徐采苓的人形暖寶寶,采苓最喜歡的就是抱着她不撒手了。
“嗚嗚,佩佩你好暖~~”
杜佩佩有點胖胖的,這會兒多穿了幾件衣服之後,看起來更加溫暖了,像是暖羊羊似的,不但熱愛朋友,身上還總是暖暖的。
杜佩佩慈祥地笑了笑,那種特屬於她的溫柔和包容的感覺都快要溢出來了。
“采苓你怎麼不多穿一件衣服呀。”
“我不冷啊。”
“那你還一直抱着我。”
“抱着你好暖和!”
“……”
徐采苓靠在她身上,看着佩佩手上的針線活兒。
“佩佩,你這是在織什麼?”
“織毛衣呀,天氣冷了,我打算織一件毛衣給媽媽穿。”
“……!佩佩你還會織毛衣!”
“不難的啦。”
徐采苓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轉了轉,坐直身子道:“佩佩,那你教我織毛衣吧!”
杜佩佩愣了愣,好奇道:“采苓你想學啊?”
“嗯嗯!”
“那可以呀,織毛衣也不難的,你想給自己織還是給你老爸老媽織?”
“額……”
杜佩佩的這一問話,把少女給問愣住了。
對不起!老爸老媽!我第一時間沒有想到你們!!
采苓忙在心中給老爸老媽先道了個歉,這才忸怩道:“不是啦……是想送人。”
“那要織的合適纔好呀,要知道尺碼,然後你想織什麼款式的?”
“就普通款式的就行!”
徐采苓打算織個毛衣,賞給方爲,順便展示一下自己的心靈手巧。
誰說菠蘿島女俠就不能心靈手巧了?!
見采苓想要學織毛衣,杜佩佩也樂衷教她,便詳細地展示了一下怎麼織。
一開始,徐采苓還學得認真,但漸漸的,眼睛和手就有些跟不上了,滿腦子都是線團兒……
這針線活對她來說,還是難度太高了!
最後少女只得無奈放棄,退而求次道:“佩佩,織手套什麼的會不會簡單一些?”
“唔,織手套比毛衣更難……”
“……那有沒有什麼更簡單一些的?”
杜佩佩想了想,從兜裡拿出來鑰匙,關鍵不是鑰匙,而是那個精美的編織繩結。
“編織繩怎麼樣?可以編成很漂亮的結,還能用來當鑰匙扣、當手繩。”
少女眼睛一亮!
“佩佩、我就學這個!就學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