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爲三人回到白潭碼頭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的六點鐘了。
盛夏的白晝很長，這會兒正是黃昏燦爛的時候，海島小鎮被一片柔和的橙黃色調包裹，夕陽的餘暉在石板路上泛着微光。
“今天的晚霞真好看啊~”
“到處都是金色！”
從喧鬧的城市，回到寧靜的小海島，少女們也感覺心情一片暢然的放鬆。
“那到時候我們上了高中，以後每次回家，是不是就都是這樣的黃昏了？”
“不是啊。”
“那是什麼？”
“是早上。”
“早上？”
“對啊，總得放學了才能走吧，市裡最後一班回島上的船是下午五點，放學後肯定趕不上了，就只能在第二天早上才能回家呀。”
“原來是這樣！”
“不過等上了高中，以後我們每次去學校，就都是這樣的黃昏了。”
“哈哈，跟初中反過來了誒！早上回家、傍晚去學校！”
三人閒聊着，方爲騎着摩托車回到了白潭中學。
這會兒正是暑假期間，學校也沒有上課，校園裡安安靜靜的，被燦爛的夕陽染上一層溫暖的色彩。
看門大爺也放假了，校門口沒人看管，平日裡大門是鎖着的，但旁邊的小門是開放的。
這算是畢業之後第一次回到學校吧？
想想一週多之前，他們都還算是應屆生，可這會兒也都成畢業生了。
明明離開學校纔不過一週多時間而已，重新走進這裡來，竟莫名地在心底生起一種感懷想念的味道，像是離開了好久似的。
三人一起來到教務室，教務室值班的老師正準備關門下班了，走廊上金色的夕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
“老師！老師先等等！”
“……咦？你們是來領錄取通知書的嗎？”
“對啊！”
“方爲、柳知意、徐采苓對吧？”
“老師你知道我們！”
“呵呵，今天的錄取通知書就剩你們仨沒領啦！”
教務室的值班老師笑了笑，哪怕不看錄取通知書，他也都認得方爲、徐采苓、柳知意三人，畢竟這仨可算是學校的名人了，兩個學霸、一個運動女神，名字都還在校門口掛着呢。
“怎麼這麼晚纔來，不是一早就給你們家裡打電話了嗎？”
值班老師一邊說着，一邊重新打開教務室的門。
“嘿嘿，耽誤老師下班了，我們今天都沒在家，這會兒剛回來呢……”
“噢？出去玩了還是去做暑假工了？”
“去市裡玩了！”
“你們自己去的啊。”
“對啊。”
“呵呵，也挺好，暑假大把時間，多出去走走也好……”
平日裡，教務處的老師都是公事公辦、不苟言笑的，也不知是因爲今天心情好，還是因爲他們已經是畢業生了，這樣的見面時，哪怕以往並沒有太多交集，也很親切地跟他們寒暄閒聊了幾句。
方爲三人跟着值班老師走進教務室。
教務室沒開燈，也不需要開燈，夕陽光從窗臺外照進來，落在桌案上的書本、卷子等紙張上，光影交錯之間，有種記憶里老舊默片的泛黃故事感。
方爲拿起一迭卷子隨意翻了翻，都是初一初二的期末考卷子，早已批改完統計過成績了，只是期末的卷子從未發下去過，都封存在教務室這裡。
“學生一屆不如一屆啊，還是你們這屆最優秀，初一初二的年級第一第二，比起你倆當時的成績來，可差遠咯！”值班老師回頭笑道。
方爲也笑了笑，特例總不能當案例嘛！就算放在整個白潭中學的建校史來看，像他和柳知意這樣成績優異的學生，也是鳳毛麟角的。
“老師，我一直挺好奇的，爲什麼期末考試的卷子都不發下去呢？”
“一方面期末結束了，也沒時間講卷子，等下學期講吧，估計一個暑假過去，學生們都忘光了，講跟沒講也沒區別，另一方面也是留作存檔吧。”
教務老師說着，又指了指櫃檯那邊堆放的陳年卷子：“你們以前期末考的卷子也都在呢。”
“老師，我們能翻翻看嗎？”
“可以，別弄亂了就行。”
方爲三人便去那堆陳年卷子裡找自己當年期末考的卷子，卷子都分類擺放的很整齊，加上時間也不算太久，很輕易的就找到了自己當年期末考的那些卷子。
“初一上學期期末考！哈哈，我那時候的字好醜！怎麼跟小學生一樣的？”
徐采苓找到了當年自己的數學卷子，三年下來早就忘了當時考得什麼內容了，這會兒一看，除了字好醜之外，題目也好簡單，怎麼那時候就考這點分呢！
方爲安慰道：“沒事，其實變化也不算大，你現在的字也好醜。”
“打你呀！”
徐采苓沒好氣地拍他一下，方爲哈哈大笑。
柳知意也同樣找到了自己的卷子，她拿着語文試卷翻了翻，同樣覺得那時候的字跡好稚嫩，然後作文寫得也好稚嫩，居然還能拿滿分呢。
“你不要跟現在的自己比啊，你得跟當時的同齡人比，比如采苓的作文……哎哎哎？”
“打你！”
見兩人打打鬧鬧，柳知意也樂得咯咯笑，看着手裡的卷子，不由地感嘆：“好懷念啊……”
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三年，身處其中的時候難以察覺，這會兒回過頭來才發現，這三年裡成長帶來的變化已經是那麼大了。
簡單的翻閱回憶一下，三人把手裡的卷子放回到了原位去，這些都是屬於學校的東西了。
教務老師遞過來三個郵政信封，這是屬於他們現在的東西——三份璇珠一中的錄取通知書。
“卷子就不能讓你們拿走了，不過這個需要你們拿回去，恭喜你們啊！”
“謝謝老師！”
方爲三人接過彼此的錄取通知書，心情都有些激動。
三年的努力，可不就是爲了這張錄取通知書麼，通知書拿在手上時，也終於算是給自己的初中生涯畫上了圓滿句號了。
“老師，今年我們學校有幾個同學考上了一中呀？”采苓好奇道。
“今年很不錯啊，算上特長生，一共有十位同學考上了一中，你們二班就有六人。”
自己班的六人，方爲三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誰了，除了三人之外，還有王雨珊和郭元順，還有美術特長的杜佩佩。
原本穩上一中的，就只有五人而已，倒是沒想到郭元順中考也超常發揮，給二班多添了一個一中名額。
“好了，都回家去告訴家裡人好消息吧，我這邊也下班了，祝你們在一中的學習順利！”
“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
離開了教務室，三人在校道上慢慢走，路上徐采苓和柳知意就迫不及待地把信封拆開來看了。
郵政寄錄取通知書用的是硬紙質的文件袋，這會兒也沒有什麼易拉條的設計，都是膠水粘的。
少女們沿着邊緣，小心翼翼地撕開信封，然後拿出裡面的東西來。
其中有一張打印紙，是入學須知，還有一張細長方形的薄紅紙，是繳費單。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張錄取通知書了。
用的是跟書封一樣的光滑銅版紙，拿在手中挺有質感的，封面上印着璇珠一中的校園，整體配色是紅藍色的。
沿着摺痕翻開這張錄取通知書，映入眼簾的是幾行工整的正楷印刷字：
[徐采苓]同學：（准考證號xxxxxxxxxxxx）
根據德智體全面衡量，擇優錄取的原則，經璇珠市招生辦公室批准，祝賀你已被錄取爲我校2003級高一（6）班新生。
請於8月30日、31日，持本通知書、准考證、戶口本來校辦理入學註冊手續。
璇珠市招生辦公室（公章）——璇珠市一中招生辦公室（公章）
——2003年7月6號
短短的幾行字，徐采苓看了好幾遍，走着路都忍不住開心地轉了個圈圈。
“yes~！！太好了！！知意你的呢！你的呢！我在高一六班！快看看你在哪個班！”
一旁，柳知意也打開了自己的錄取通知書。
興奮激動之餘，她又忍不住嗷一聲，徐采苓也嗷了一聲。
“啊啊啊！知意你怎麼在五班呀！啊啊啊！就差一點我們就同班了！！”
“哎呀哎呀……”
倆少女又興奮又可惜，一時間都不知道做什麼心情好了。
回過神來，見方爲的錄取通知書還沒打開，她倆便趕忙搶了過去。
“哎哎，我到家纔看呢，你們幹嘛？”
“我們先幫你看！！”
比起看自己的錄取通知書來，徐采苓和柳知意在看方爲的錄取通知書時，顯得更要緊張一些。
畢竟她倆已經不同班了，說不定……還能跟方爲同班呢？
懷着這樣的小期待，少女們打開了方爲的錄取通知書——
[方爲]同學：（准考證號xxxxxxxxxxxx）
根據德智體全面衡量，擇優錄取的原則，經璇珠市招生辦公室批准，祝賀你已被錄取爲我校2003級高一（1）班新生。
“一、一班？！”
“┗|｀O′|┛嗷~~”
又是一陣嗷，倆少女想跟方爲同班的願景，同時泡了湯！
這下好了，一中是都上了，可都被分到不同的班去了！三個人！三個班！
見方爲平平淡淡的樣子，徐采苓和柳知意更鬱悶了，沒好氣地掐他、推他。
“……幹嘛幹嘛呢。”
“你、你都分到一班去了！”
“一班就一班嘛，采苓你在六班？知意你在五班？”
“對啊！怎麼辦嘛！”
“……還能怎麼辦啊，又不是異地，不都還在一個學校嘛。”
“可是不同班！”
雖然在一個學校，但是分到了不同的班裡，那一瞬間，徐采苓和柳知意還是感覺被異地了，總感覺分開的好遠好遠了。
“……晚上不也一塊住麼。”方爲說。
“額……”
倆鬧騰的少女安定下來。
對哦，反正晚上也住一塊兒，那沒事了……
想是這麼想着，可採苓和知意還是小小地嘆了口氣：
“太可惜了，要是一個班就好了……”
“你倆就那麼想跟我一個班呀？”方爲揶揄着挑逗道。
結果換來少女們齊齊的白眼：“不要臉！誰、誰想跟你一個班了！”
“我想跟知意一個班！”
“我想跟采苓一個班！”
“呵呵。別那麼貪心，能在一個學校就很好了！”
“這倒也是……”
分班已成既定事實，采苓倒是接受的最快，畢竟在更早之前，她的渴求也只是想跟方爲和知意一起上同一個學校而已，不管怎麼說，這個願望算是完美實現了吧！
“一中是不是有分什麼重點班的呀？”柳知意好奇道。
“嗯，一中每個年級有十六個班，一班到八班都是重點班，九班到十六班都是普通班。”方爲說。
“還有這樣分的？能考上一中的，都已經很厲害了吧？”采苓驚訝。
“每個地區的招生分數線不同啊，你像在市區那邊，考一中的分數線就比我們這裡低很多，然後還有一些高價生呢，花錢買學位進來的。”
“那、那我在六班，也是重點班咯！”
“對啊，特長生招生制度今年纔有的，一中的特長生不算多，這會兒應該還沒有特長班，都是一起學習的，如果田徑隊什麼的有訓練安排，你可能會單獨去參加訓練。”
柳知意想了想又問道：“那上了高中之後是不是還要再分班呀？”
“嗯，等高一下學期就開始分文理科了，到時候會分成文科班和理科班，同樣有重點班和普通班分開，然後這次分完班之後，應該就不用再分班了，一直到高考結束。”
雖然方爲沒有在一中讀過書，但各大高中基本都是差不多的，當年他在三中那時候就是這樣的。
“那、那是不是下次分班，咱們就有機會在一個班了？！”機靈的采苓立刻就發現了關鍵點。
“……別想太多，還離得遠呢，你倆都是文科比較擅長，到時候分班肯定也選文科啦，高中的學習跟初中不太一樣，還是看第一學期末的考試情況吧！”
“那好吧……”
徐采苓和柳知意都有些小惆悵，要是分文理科的話，方爲肯定選理科的，基本也就意味着，高中三年裡沒有再同班的機會了。
倆少女都挺理性的，自然也不可能爲了非要跟他同班而去選自己不擅長的科目。
好在不管怎麼分都好，三人還是住在一塊兒！ 又想想阿勝和雨珊，他倆現在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隔了一個學校呢！
沒有對比就沒有幸福，少女們想到這裡，鬱悶的小心情這才愉悅了起來。
“走了，通知書繳費單這些都收好啊，上車了。”
“回家~！”
傍晚的暮色更加濃郁了。
也許是分班帶來的離別心情，又或者是這會兒沒那麼熱了，柳知意很是放肆地抱着方爲的腰，跟他貼得緊緊的。
坐在最後的徐采苓，只感覺後座的位置突然變得超級寬敞，於是也不甘示弱地往前擠。
“……我說你們！能不能往後坐一點！我都快坐到機頭蓋上去了！”
“哦。”
載着三人的摩托車，悠哉悠哉地騎行在走過千百遍的道路上。
騎行過小鎮、騎行過白潭大橋，燦爛的晚霞和黃昏在海天之間，海鷗們在礁石碰撞出的浪花上盤旋，風吹動少女們柔軟的長髮飄飛。
……
回到村子裡的時候，各家各戶嫋嫋的炊煙已經飄起了。
柳知意先下了車，徐采苓也不嫌她剛坐過的位置燙屁股，蹭蹭地又挪了上來，貼在方爲的後背上。
“知意，那我們走咯！”
“嗯嗯！”
方爲采苓離開了，柳知意推開院子門走進屋裡。
“阿公，我回來了~”
“回來啦，你們學校老師下午給家裡打了電話，說錄取通知書……”
“噔噔噔~！已經拿到啦！”
“嚯！我還剛想跟你說呢！”
柳知意把錄取通知書遞給爺爺看，字小，老爺子得戴上老花鏡、眯着眼才能看清楚。
柳叔公臉上也是笑意吟吟的，自家兒子當年考上了一中，現在乖孫女兒也考上了一中。
“阿公，我買好新手機了，我把電話號碼給你寫一下。”
“好好，以後出門上學，要記得常給家裡打電話報個平安啊。”
“嗯嗯，我知道的。”
爺爺沒有手機，也不會用手機，家裡有座機電話，電話旁邊有個通訊錄小本子。
柳知意拿起筆，在最醒目的那一頁，記下來自己的電話號碼，也把方爲和采苓的電話號碼一起寫上去。
“阿公，第一個是我的電話號碼，然後下面是方爲和采苓的，打我電話打不通的話，你就給采苓她們打呀。”
“好，阿公記着了。”
“記得不要打錯了噢！1919是我的電話！”
“呵呵，知道了，洗洗手準備吃飯吧。”
……
另一邊，飯桌上，采苓也拿過老爸的手機，幫徐志遠記錄下她的新手機號碼。
“爸！我把我手機號碼和方爲知意的號碼都給你存進去了！”
“嗯，好……”
徐志遠正眯着眼，笑眯眯地拿着她的錄取通知書在看呢。
說實話，放在三年前，徐志遠壓根想不到自己這調皮的二閨女能考上一中，畢竟采薇連普高都沒考上，這整天顧着玩兒的采苓就更不用說了。
卻沒想到采苓的‘玩’還真玩出了名堂來……不對！不是玩！那叫體育！叫運動！
不但拿到了市田徑比賽的雙冠軍，還被各大學校爭相招攏，還真的考上了尖子生才能考上的一中！
這平日裡，別人一誇起他家的采苓來，徐志遠別提多得意了。
“嘿嘿……”
徐采苓笑了笑，湊上前來，一副貼心又孝順的樣子，站到老爸身後還給他捏捏肩、捶捶背。
“爸，我考上一中了噢？”
“嗯，不錯，人家都說考高中難，上了高中，考大學就十拿九穩了，好好努力。”
“那、那你是不是得給我一點獎勵呀！我這麼厲害！”
“獎獎獎，你想要啥獎勵？”
“我不是買了新手機嘛，你給我報銷好了，反正之前你也說要給我買的。”
“報報報，多少錢？”
“不貴！也就一千八！”
“……多、多少？！你這一臺手機頂我三臺？！”
……
翻閱着兒子遞過來的錄取通知書，方先鋒點了根菸，臉上是笑眯眯的。
“繳費單……學雜費七百四十五，倒也不貴！”
“爸，財大氣粗了是吧？”
“哎，什麼話這是……”
說是這樣說着，但方先鋒還是叼着煙，打開荷包，點出二十張百元大鈔來，拍在方爲面前。
“這錢拿去交學費，然後剩下的你看看開學有什麼要買的就去買，不夠再跟我說。”
“行。”
方爲可不跟他客氣的，笑呵呵地接過錢，揣進兜裡。
方爲成熟又懂事的表現，基本上要啥錢，方先鋒都是毫不猶豫地給，畢竟家裡就他這個兒子，以後家大業大的，不還得都留給他。
“到時候開學報道，還用我送你去不？”
“不用，你忙你自己的事就好了。對了爸，我看到鎮上有家原本做飼料加工的廠房好像要轉讓，你有空可以去看看，到時候給它盤下來。”
“飼料廠房？我盤這個幹啥……”
“發展一下上游產業啊，不能只顧着發展養殖規模嘛，把寶全壓在養殖上，就有點靠天吃飯了，加上現在咱們家又有在做種苗培育，那不如干脆把飼料供應這塊也一起做了，現在島上養貽貝的散戶越來越多，飼料供應就是大市場了，咱就專做海產養殖的飼料供應，這東西技術含量不高，先做起來總沒錯！”
“……”
方先鋒深吸一口氣，夾在指間的菸頭紅紅髮亮，隨着他邊吐氣邊說話，嘴巴鼻孔就齊齊冒煙了。
“你這個想法可以……我原本想着是弄直銷渠道的……”
“那個不着急，打開消費者市場沒你想的簡單，經銷商的錢該他們賺，你想拋開經銷商做直銷，那你得弄品牌啊，還得弄物流、冷鏈、專營店這些，這些成本投入太大了，咱先把上游產業這塊做好，這都是實打實的市場需求。”
“嗯……我想想……”
方爲的話讓方先鋒陷入思考，這話要是換別人說出來，估計他壓根不往心裡去，但兒子的話，他還是很願意聽的。
“別想了，想再多都不如實地考察去，明天我陪你去那廠房看看不就好了。”
“也行！”
“少抽點菸，爸你這大好年紀正是拼搏的時候，我可不想早早地就接過擔子！”
方爲拿掉他手裡的煙掐滅。
“嘿你小子……”
方先鋒抖了抖煙盒，又拿出來一根菸，可終究還是沒點上，又放了回去。
……
洗完澡，方爲穿着短褲背心，靠坐在窗臺上，拿着新手機，給遠在滬海的文素素打了個電話。
[嘟——嘟——嘟——]
夜晚的風清涼，貓兒也跳到了窗臺上，在他彎曲的膝彎形成的拱橋下躺了下來，閉着眼睛，大尾巴像毛毛蟲似的一扭一扭。
很快，電話被接通了，手機裡傳來了柔和清麗的聲音。
“喂？你好？”
玩心起來，方爲故意壓低嗓音，嘴角憋着笑，回道：
“你好。你是文素素對吧？”
“嗯，是我，您是？”
“你聽不出來我是誰嗎？”
“……聽不出來，我們認識嗎？”
“這麼快就把我忘了嗎？好歹也認識三年了。”
“……你、你到底是誰呀，認識三年？你是我同學嗎？初中的還是高中的？”
“你最拿手的菜是紅燒肉，最喜歡的顏色是青色，生日是8月5號，我說得對嗎？”
“……！！！你、你怎麼知道的！你是誰呀！”
“我……噗哈哈哈哈！”
“？？？”
“還聽不出我是誰嗎？”
方爲繃不住了，哈哈笑了起來。
好一會兒，電話那頭的文素素才反應過來，又驚又喜，又羞又惱地想打人，可偏偏打不到他。
“方——爲——！！你敢耍姐？！”
“哈哈哈……”
“你等着！下次見面姐要把你的腦袋給擰下來！”
“別啊姐！我對你這麼上心，你還要擰我腦袋啊！”
“哼，叫你敢耍我！”
“姐接到我電話不開心嗎？”
“還好意思說呢，放假這麼久了，也不見你給姐打個電話的，肯定都忘了姐是吧！”
“我哪有！這不還記得你的拿手菜、你的生日嘛。我剛買了新手機，第一件事就是給姐打電話了！”
“算你有良心。”
電話那頭的文素素裝腔作勢一番，語氣也是柔和了起來：“這是你的電話號碼呀？”
“對啊，這是我自己的號碼，姐記得保存好，以後常給我打電話。”
“呵呵，你不會給我打啊？”
“可以啊，那我天天打，姐記得給我充話費就行。”
“包的。就怕你用不完！”
“姐最近咋樣了？在忙開畫室的事嗎？”
“對啊，我剛從畫室回來呢……”
辭職離開學校已經一週多了，文素素還是感覺很不習慣，身上的擔子一下子卸掉，整個人都感覺有些迷茫，也就只能多讓自己忙點，心裡那空落落的感覺纔好受一些了。
“那你呢？暑假肯定過得開心了吧，錄取通知書拿到了沒？”
“姐是萬事通啊？我下午纔剛拿到錄取通知書呢。”
“跟姐說說，一中的錄取通知書都長啥樣？”
“我看看啊，裡面有……”
可惜沒法視頻，文素素也看不見他的錄取通知書，不過在方爲的細緻描述下，她也感覺自己好似看到了似的。
心情自然是高興的呀，教了他三年的書，終於成功把他送到了當地最好的高中去。
也許換個老師，方爲也能考上一中，但這裡肯定也有她一份功勞不是！
“那你和采苓知意她們打算什麼時候來滬海？”
“不敢去了，姐剛剛還說見面要擰我的腦袋，我不得躲着啊。”
“臭小鬼！別賣關子！快說！！”
“後天吧，後天一早，我們就坐第一班船去。”
“好好好，那姐得好好安排一下你們的工作了，呵呵。”
“姐，我們還是童工，多關照些吧！”
“哼哼，榨乾你們！”
手機可真是個好東西，相隔再遠，隨時隨地都能聯繫了。
姐弟倆人聊得開心，手機都打到發燙。
而隔壁沙陽村的柳知意還苦惱呢，她把電話號碼撥了又撥……
少女撓頭，奇怪……
手機壞了嗎，怎麼一直是忙音呢……
肯定是采苓隔着窗戶一直在和方爲打電話了！
居然打了這麼久電話，明明這麼近！
好吧，下次她也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