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最近很忙。通過他的觀察分析,明年的大旱已成定局,這是一個好機會。一場大規模的旱災會產生大量的流民,只要運作得當,這些人都將是他舉事的生力軍。他需要將各地太平道的首領召集起來,統一下思想,共商大計,決定一下什麼時候舉事,重點進攻哪些地方,還有許多其它需要商議的事情。而春節前這段時間各地人口流動相對頻繁,在這個時候將首領們召集到太平山莊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這時,張寧也帶回了消息。在河間的時候,徐晃根據劉欣的命令,對她沒有絲毫的隱瞞,她想看的都看到了,想聽的也都聽到了,無論是軍營還是城防都對她完全開放。劉欣敢於這樣,是因爲他知道黃巾起義要到後年春天才會發生,而這一年,他有足夠的時間去進行調整。
張寧看着似乎又蒼老了幾分的父親,有些心疼地說道:“爹,您又瘦了。這樣操勞到底是爲了什麼?”
張角大義凜然地說道:“爲天下蒼生,我累點又算什麼。寧兒,你在河間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張寧思慮了片刻,說道:“爹,我在河間看到一個完全不同的景象。那裡的人們和睦相處,安居樂業。太守劉欣深得民心,軍民關係也十分融洽,士兵訓練有素。劉欣手下四員大將,皆有萬夫不當之勇。趙雲、張郃我不清楚,但典韋、徐晃兩人,父親手下就沒有一人是他們的對手。”
張角聽了女兒的話,臉色凝重起來:“看來這個劉欣還真是個不簡單的對手,在起事之前必須想辦法除掉他。”
張寧見到父親臉上呈現出兇狠的神色,只覺得眼前的父親陌生了許多,心頭不由一驚,說道:“我聽徐晃說過,劉欣曾經赤手空拳打死過一隻猛虎,此人的武藝萬萬不可小瞧。若是處理不好,會打草驚蛇的。”
“哦,你對他的印象好像還不錯嘛。如此說來,現在還不能動他,還要通知你叔叔他們,讓他們平時活動都離河間遠點。”張角有些意外地看着女兒,“既然暫時除不掉他,那麼你看有沒有可能讓他爲我所用呢?”
“爹,誰對他印象好了。”張寧不屑地說道,“據說他是漢室宗親,怎麼肯爲我們所用。”
“呵呵,世間的事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呢。”張角看着女兒,突然笑了起來,“寧兒也不小了,爹是時間該給你張羅門親事了。”
張寧腦海裡浮現出徐晃的影子,臉上一片羞紅,嗔怪道:“爹,你瞎說什麼。寧兒還小,寧兒要一輩子陪在爹身邊。”
張角哈哈大笑:“這件事爹自有主張,你聽爹的沒錯!”
最近幾天,向太守劉大人送禮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太守府門前的大路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劉欣是來者不拒,所有的財物都登記造冊,送進府庫之中,他清楚,接下來的一年將是十分難熬的一年,這些財物就當着這些士族、官吏們捐給當地百姓的吧。
徐晃也從洛陽回來了,今年河間的稅收繳得最早,額度也最足,劉宏對此大加褒獎,當然只限於口頭上。叫劉欣頗爲意外的是,張讓收了劉欣送去的禮物十分高興,還讓徐晃帶回一車年貨作爲回禮。
張讓現在權勢滔天,臨近新年,給他送禮的人多如過江之鯽,金銀珠寶是不計其數,至於年貨山珍什麼的更是堆積如山,可唯獨劉欣送來的這“椅子”是個新奇玩藝兒,坐着又舒服,張讓自然心情大好,賞幾件年貨還不是小事一樁。
讓劉欣擔心的是,直到除夕夜,典韋還沒有回來,整個冬天既沒有下雨,也沒有下雪,路上並不難走,按照行程推算,早在十多天前他就應該回來了。但那個年代沒有電話,沒有手機,沒有網絡,劉欣更沒有辦法派人去四處尋找,只得暗自心焦。
越是臨近年關,劉欣越是擔心“馬賊”會趁機惹事,現在各縣都修築了烽火臺。本來河間屬於內郡,是不需要烽火臺這類防禦設施的,但“馬賊”橫行,非常時期,劉欣還是從郡庫中撥出了專款用於各縣修建烽火臺,並且抽選民壯輪流值守,便是春節也不例外。
除夕夜,劉欣在趙雲、張郃、徐晃的陪同下,帶着張俊、王磊、陳進等一干大小官吏,慰問了守衛城樓和四門的士兵,這些士兵還負有觀察各縣烽火臺狀況的任務。軍營中的全體將士臘月、正月這兩個月都發雙餉,過節這幾天還有加餐,也可以少量飲酒,但就是不放假。雖然“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這句話的意思,做過十多年大盜的劉欣再明白不過了,但是眼前的這夥“馬賊”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賊”,他們出則爲匪,入則爲民,除了“防”還真沒有什麼好辦法。
今天晚上,劉欣將田豐、沮授、樊敬這三家人也接到了太守府,內宅、外宅各開了一桌,大家聚在一起吃年夜飯。菜餚自然比平時要豐盛許多,更獨特的是,現在大家都圍坐在一張奇怪的圓桌邊,這張圓桌也是劉欣、馬芸兩個設計出來的。大家彼此的距離近了,吃起飯來,氣氛十分熱烈。
晚飯後,趙雲、樊娟兩個帶了田豐、沮授家的幾個孩子在門前放爆竹。這時候的爆竹其實是真正的竹子。那時候還沒有火藥,就是把竹節點燃,竹節裡封閉的空氣受熱膨脹,竹子爆裂,發出“噼噼叭叭”的響聲,以辟惡鬼,故稱爆竹。孩子們圍着“噼叭”作響的竹子,歡快在跑着、跳着,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特別的清香。
馬芸也來到門前,她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肚子已經明顯隆起來。她看着這場景,突然奇怪地問劉欣:“大年三十貼門神,咱們這太守府在大門上怎麼還光禿禿的?”
“是啊,怎麼沒貼對聯啊?”劉欣也奇怪地問沮授、田豐兩個,他們是文人,這事當然應該找他們了。
“對聯是什麼?”沮授、田豐兩個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劉欣看着莫名其妙的兩個人,有些奇怪,難道這時候還沒有對聯,那對聯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呢?不由望向馬芸,這下你鬧出笑話了。
馬芸也懵了,難道對聯這東西還真沒出現?她只好硬着頭皮解釋道:“在我們家鄉,過年的時候,就用紅紙,噢,不,是紅布,寫上對仗工整的吉利話兒,貼在大門上,趨吉避凶,既喜慶,又預示明年的好兆頭。”
馬芸說着說着,興奮起來,繼續說道:“有首詩: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這詩裡的桃和符就是指的對聯。”
沮授讚道:“好詩!只是在下才疏學淺,還想請教夫人,此詩是何人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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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芸被沮授一句話點醒,壞了,這是北宋王安石寫的《元日》,這可怎麼解釋?一眼瞥見滿臉茫然的劉欣,暗自壞笑一聲,將手朝他一指:“這是我家老爺昨天在家中閒坐,有感而發。”
田豐喝彩道:“想不到大人還有如此文采,好詩!”
劉欣目瞪口呆,心中埋怨馬芸,這詩是誰寫的我還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我寫的,這點我還是清楚的,萬一他們再要我寫一首出來,我肚子裡可沒什麼貨啊。趕緊打個哈哈:“不說這些了,趕緊的,去找兩塊紅布條來,就請二位先生執筆寫上個對聯,恩,就寫:爆竹辭舊歲,桃符迎新年。”
於是,這世上的第一副春聯就這樣誕生了,看着掛在大門兩邊的那對紅布,馬芸心滿意足地笑了。衆人也紛紛散去,田豐、沮授帶着家人各自回府,加張羅着在門上掛起對聯。張郃、趙雲沒有再去軍營,就宿在太守府內。
回到後宅,劉欣催促馬芸早點休息,自己則坐在院子裡望着滿天的星星出神。馬芸擔心他着涼,取了件錦袍披在他身上,關切地問道:“怎麼了,老公,你還要守歲嗎?”
劉欣嘆了口氣:“唉,睡不着啊,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今天晚上有什麼事要發生。”
馬芸安慰道:“是不是在擔心典韋啊。他一個大活人,你還怕他丟了,而且還有五十個飛虎衛精兵跟着。我看你這段時間也累了,不如也早點休息吧。”
劉欣輕撫她的頭髮:“沒事的,你先回去睡吧,我再等等。”
爆竹聲再次響起,天亮了,一夜平安無事,劉欣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門外突然鬧哄哄起來,原來郡裡的大小官吏、士族豪紳們相約來給太守大人拜年,衆人正驚奇地看着郡守府大門上的那副對聯議論紛紛。當聽說了對聯的故事後,有人已經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後也依樣畫葫蘆,弄一個掛在自己門前,圖過吉利。不過,劉欣出來說了,這東西叫對聯,又叫春聯,也叫桃符,只有大年夜掛出來纔有效,大家想掛的話等今年除夕吧,衆人不由一陣遺憾。
又過了十多天,還是沒有什麼事發生,眼看再有兩天就是正月十五了,劉欣除了還有些擔心典韋外,對其他事也漸漸放鬆下心來。
這一天晚上,劉欣正在廳中閒坐,突然一個士兵跑進來大喊:“報!啓稟大人,高陽縣方向燃起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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