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源抓着她的肩膀,着急的說:“我知道,你不用爲難。你告訴我葉姨在哪,我去找她。只要她肯見我,要我做什麼都行!”
代夜嵐搖頭。“她不會見你的,子源哥,我們兩家的事情已成定局,沒有辦法解決的。既然楚雛找你來,一定有她的用意,你好好當經紀人,我繼續拍戲,不要再提這些事情了。”
“小嵐,你……”不知說什麼,停下了一會又說,“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調查,等你,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不能這樣……跟我回去,我好好照顧你……”
可能太着急,說話的聲音比平時高了一個調。幸好旁邊沒人,不然都該看着他們了。
看着薛子源的臉漲紅,代夜嵐脣邊溢出一嘆,拿下放在在肩上的雙手,淡淡的說:“那又怎樣,什麼是你該做的,那我又該做什麼,不這樣又能怎樣,這世上有什麼是本來就這樣的……”
話中透露出沉沉的滄桑,讓他微微一怔。
接着她又說,“我很享受在鏡頭裡的生活,即使再難熬,我也會撐下去。這麼多年了,我好不容易喜歡一樣東西……”
薛子源張嘴想說什麼,代夜嵐忽然臉色一冷,緩步往前走了幾步,語氣冷淡說:“都說善有善報,爸爸他一生爲科技獻身,最後落得自殺收場。你告訴我,這難道就是註定的?”
印象裡,小嵐隨代叔叔性子,厚道隨和,還是頭一回聽她用這麼譏諷的語氣碎花,薛子源心中微疼,說不出話。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時我沒有讓爸爸媽媽離開家裡,那麼接下來薛家掌權人會不會拿着另外一個藉口將他們叫去?”
“不會!當然不會!”薛子源着急解釋,“當時薛家宣佈破產的時候,父親就已經後悔了,他一直把叔叔當成兄弟一樣……”
“兄弟……”代夜嵐慘白的臉上勾起一抹慘然笑容。“兄弟會拿着一項明知會有生命危險的項目叫他去做?還是兄弟明知道他是受不得這種壓力,卻明知這項科研一定會失敗還是讓他去接受?亦或者會將視爲兄弟的人家裡掠奪清空?弄得他家支離破碎?”
以前她不明白薛家一個大企業,怎麼會在一夜之間倒閉。後來漸漸長大,她才驚覺這一切大概都是薛家的掌權人,也就是薛子源的父親有意爲之。
代夜嵐只知道父親說只要研究出這些物質的秘密,就能完成他一生的夢想。
科學狂人的世界,常人大概是明白不了。而在商人的世界裡,充滿的是不比娛樂圈少的黑暗涌動。
薛父,大概就是利用這些人的赤子忠心來進行牟利。
短短的時間裡薛家融資,聯合其他各大企業的資金投入研究,與國外一家公司簽訂合約。研究具有極強的放射性,工作室的人一個接着一個倒下,就在他們即將要成功的時候對方憑空消失,大筆資金卻不翼而飛。
薛家道貌岸然的出面處理,大張旗鼓的遣送剩下的科研人員回家,說好的撫卹金卻遲遲沒有發給爲此獻身的工作人員。
再後來,薛家一夜人去樓空。
那些科研者,跟着代瀾進去
的時候還是活生生的,出來時卻在也見不到了。
代瀾大概在被接出科研室的那一瞬間就知道薛父的目的,所以回來之後一日比一日消沉,一直撐着,直到那一天……
“我那時雖然小,但是我不傻。”代夜嵐說。
薛子源猛地呼吸停滯,心臟像被刀片狠狠的颳了一刀。
話說到這個地步,代夜嵐也不想再談了,擡眼望着他:“子源哥,今天能和你從新吃上糖葫蘆豆花已經讓我很開心了。可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小嵐,以前的日子是很美好,可也沒有辦法從新來過……”
“接下來我們就做同事,這樣挺好……”
“我找了你十年,你告訴我只做同事。這樣挺好?”薛子源定定看着她:“這樣也叫挺好?”
“難道你真要讓我恨你才安心嗎?我不想這樣。”
“小嵐……”
代夜嵐打斷他,眼中充滿疲憊。“別逼我了,就這樣,都挺好的。”
薛子源愣在原地很久,才大步追上前,盡力將聲音放柔和:“好,我不逼你。我們現在回去吧……”
代夜嵐微微點下頭。
重新回到車上,她雙手環繞,閉上雙眼假寐。
薛子源給她輕輕蓋上衣服,“小心彆着涼了。”
他這樣柔聲軟語,代夜嵐再也說不出狠心話,雖然沒有睜眼看他,卻含糊的回了聲“嗯”,就當做應答。
薛子源見她願意搭理,心裡有了另外的心思。
剩下半年的時間那麼多,一定可以慢慢勸回她,不可以現在和她硬講。
隨後開動了車,腳下加大了油門,往酒店方向快速駛去。
回去後,代夜嵐再也沒有出過房門。
第二天早晨,更是一聲不吭的消失在酒店裡。
當薛子源神色急忙的闖進自家boss的大門時,楚雛剛剛洗澡完包着浴巾走出浴室,頭髮還溼漉漉向下滴着水。
外面的黑衣保鏢攔住已經衝進房間的薛子源,全部低着頭不敢向上看。
楚雛吩咐了句“下去吧。”他們才一一退下。
睥睨一眼立在正中央的男人,涼涼的說,“還看,一大早來幹什麼……”說着便擦拭頭髮一邊走向餐桌,拿起牛奶小口小口的喝着,等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浴巾隨着走動上下移動,白皙的皮膚閃的薛子源眼睛發疼,將頭轉去一邊,沉聲問:“小嵐去了哪裡?”
“你是她的經紀人,你問我?”她反問道。
薛子源語塞,面色發窘。楚雛見他這樣,也不回答,轉身拿起衣架上的衣服進入浴室。
浴室曼妙的身影隨着昏暗的燈光印在磨砂玻璃上,薛子源覺得體內某種東西在躁動,徑直走到餐桌前拿起臺上剩下的牛奶一飲而盡。
楚雛有一個壞毛病——第一次吃不完的東西,下一次她肯定不會再碰,哪怕是隻隔了一分鐘而已。
這是薛子源在醫院裡和她同住的時候發現的,所以也沒少吃她剩下的東西。
牛奶是冰凍的。
薛子源皺眉,恰好楚雛換好衣服出來了。
“你怎麼一大早喝這麼冷的東西?”
楚雛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漠沒有回答,對着那花色邊框裝飾的鏡子整理頭髮。“夜嵐回去了,今早的飛機,她說想靜靜。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薛子源不語,盯着地毯不知道思慮着什麼。
她也不介意,至少知道代夜嵐這個人不會那麼輕易倒下,況且昨夜來見她時也沒有什麼異常的表現。
頭髮被靈巧的雙手編成辮子,鏡子裡的女孩十七八歲模樣,脣紅齒白,眼角眉梢卻沒有那歲數該有的靈氣。
鏡子還映出高挑帥氣薛子源認真思考的樣子,楚雛心裡轉了幾圈。“你也不用瞎操心,好像是說照顧她的老闆娘今天週年慶典,她趕回去幫忙而已……”
他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楚雛白皙小巧的腳輕輕的踏在殷紅的毛毯上,毫無聲息的附在他耳旁重複了一次。
緊接着,她還說:“就算是小時玩伴,才相遇第二天就這樣神魂顛倒。你可別忘了,你還沒正式成爲她的經紀人,所以,你現在還是我的。再這樣下去,我生氣。到時候把你調去什麼角落,見不到她,你可別怪我。”
小女孩的清爽氣息籠罩在薛子源旁邊,精美的側面近在咫尺,吹破可彈的肌膚讓他眼睛晃了一下。
“你……”
下一秒,女孩快速退後,神色淡漠。“你今天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陪我去取材。”
劇組裡的人忙前忙後,拍攝如火如荼的進行着,並沒有因爲少了一個主演而受影響。
這麼說,小嵐是故意避開他的。薛子源嘆氣滿是不捨,無限惆悵,聽得坐在副駕駛上的楚雛雞皮疙瘩掉一地。
“喂,你要帶我去哪裡?”
薛子源轉頭,疑惑的問她:“不知道,你又沒和我說。”
“那你瞎走什麼勁……”
薛子源被狠狠的蔑視了一把。看見他失魂落魄,楚雛無奈的說:“算了,你不是土生土長的Z市人?帶我去一些人多熱鬧,能讓我開心的地方。”完了還補充一句,“還有,出去之後叫我名字就行……”
開心的地方?
薛子源上下打量了楚雛一番,腦海裡想起一個地方,應了聲:“坐穩了……”
車子“呼”一聲絕塵而去。
半小時後,薛子源打開了另一側車門,很久之後她才緩緩走出來。
只見她繃着臉問:“你說的就是這個地方?”
這時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小孩,“砰”一聲撞在她身上,冰冰涼涼的粘稠感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低頭一看,色彩繽紛的雪糕筒整個粘在了她的白色裙子上。
小孩踉蹌着從地上爬起來,擡頭一看見有個漂亮姐姐的表情就想要吃掉他一樣,驚的愣在原地幾秒,後來道歉的心都被嚇沒了,哭着“媽媽!”轉身一溜煙消失在人羣裡。
薛子源先是被這麼戲劇性的神發展給懵了一會,又被小孩的行爲逗樂,礙着楚雛的臉色不好又不敢笑的太過分,捂着嘴不停地抖動着肩膀。
旁邊人聲鼎沸,楚雛不說話也不走動,靜靜看着笑的快要抽筋的某白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