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酒席雖然沒有城裡面那麼講究，不過也不是一般人印象中的髒亂差，還是能做到乾淨衛生，看起來也有賣相。
裴錢的堂哥叫裴金賢，留着一個寸頭，濃眉大眼，顯得很有精神，也許是以前當過幾年兵的緣故。
手裡拿着一條煙，給每一個桌子上面放一盒後，先給長輩裝一根菸，說着：“你老吃好喝好。”
然後又拍拍同齡人的肩膀，笑着打招呼。“吃完飯後，我們哥幾個打打麻將。”
他是一個熟絡的人，帶着和他的長相不符的一股老油條的性子。
裴錢、裴清雪和劉紅萍是坐在一桌子上的，還有裴惜、裴若兩個小女孩。
至於裴有才，則跟他那一輩的人坐在一起，現在就在劃酒拳了。
劉倩和大伯母在端菜，裴錢和裴清雪本來準備去幫忙的，卻被大伯母揮手趕出了廚房。
“你們兩個今天是客，乖乖坐好，吃第一席。”
酒席分第一席和第二席，這也是被條件所限制的原因。
大家都喜歡頭籌，所以也能看見老早就有人拖家帶口的圍着一個桌子坐好，然後開始嗑瓜子吹牛日白。
一片熱鬧氣氛。
裴清雪用手指剝着小龍蝦餵給兩個小女孩吃，裴惜和裴若滿嘴油膩的說着：“謝謝，姐姐。”
裴錢看見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一會兒，裴錢的大伯裴有德端着酒走了過來。
今天的他看起來比平時年輕了不少，一頭黑髮在陽光下泛着油光，看了是專門去染髮了的。
穿着西裝，胸前別了一朵大紅花，花上面還貼着一個紅色的“壽”字。
“錢子，跟大伯喝一杯。”裴有德興沖沖的說道，臉上帶着紅潤，看起來是一個喝酒上臉的人。
裴錢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大伯，我回去還要開車的。”
裴有德卻不依不饒，把裴錢面前的杯子倒滿了酒，然後又把自己手裡的杯子裡的酒一口悶了一半。
“大伯先喝了。”
劉紅萍看着裴錢說道：“你大伯都喝了，你也趕快喝了，我們明天回去就是。”
裴有德笑了起來。“弟妹說的是，家裡也有多餘的牀。”
裴清雪想說什麼，被裴錢悄悄踢了一下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只好氣沖沖的把氣撒在小龍蝦上。
“姐姐，我不想吃龍蝦了。”裴若搖了搖頭，又指着一盤滷雞爪子說道：“我要吃雞爪子。”
“這是剝給我自己吃的。”
說完，就麻利的把小龍蝦抽筋剝殼了。
裴錢站了起來，對着裴有德說道：“大伯，生日快樂，侄兒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說完，把這一杯白酒一飲而盡。
這是裴錢第一次喝白酒。
過去的裴錢和同學朋友在一起，都是喝啤酒的，他是一個不喜歡喝白酒的人。
裴錢是一口吞下去的，然後看着空杯子回味一下，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醉意，心想：“不過如此嘛！”
裴有德見裴錢一口乾完後，臉上的笑容更省了，重重拍了拍裴錢的肩膀。
“一眨眼都長這麼大了，記得你小時候還喜歡放大伯家的牛。”
吐了一口氣，又拍了一下裴錢的肩膀。“在帝都好好幹，給我們裴家爭光，剛剛你爸纔跟我說，抽個時間把你們爺爺奶奶的墳重新修一下，我覺得很好，到時候你有空就回來。”
裴錢點了點頭，笑着答應。“儘量。”
裴有德一口把剩下的也喝完了，最後拍了一下裴錢的肩膀，緩緩說道：“好好幹，自己當老闆比給別人打工好。”
他的這句話帶着惆悵，拖着長音，然後又走到下一桌去陪酒去了。
裴錢看着大伯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看來他心裡還是有些介意提前一天過生日的。”
又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用手拍了拍，對裴清雪問道：“我臉是不是紅了？”
“像猴屁股似的。”裴清雪癟起嘴巴說道，又給裴錢夾了一塊瘦肉。“吃點東西，壓壓胃。”
劉紅萍看着裴清雪嘟起的小嘴巴，咳嗽了一聲，對着她囑咐道：“你可不能給我擺臉色，你大伯他是高興，今天這個日子你哥哥再怎麼也要敬他大伯一杯的。”
裴清雪連忙點頭，小聲說道：“知道了。”
她其實明白道理，就是想不過來。
“有這麼逼着人喝酒了嘛？”
裴錢吃了幾口飯菜後，並沒有覺得自己頭昏目脹，又給母親和裴清雪夾菜。
“小叔，我要吃這個。”裴惜指着湯鍋裡的整雞翅膀說道。
“知道了，小叔這就幫你撕下來。”
裴金賢過了一會兒也走了過來，看到自己兩個女兒一嘴的油膩後，笑着對裴錢和裴清雪說道：“錢子、雪丫頭，別光聽這兩個丫頭想吃什麼就喂什麼，她們就知道吃肉，也逼着她們吃點菜。”
“爸，我們有吃蔬菜，還很喜歡。”裴惜和裴若睜大眼睛，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裴錢看着她們萌萌天真的眼神，心中一萬個佩服。
“這麼小就撒謊不帶眨眼的。”
於是他決定懲罰她們一把，給她們一人碗裡夾了一筷子青菜葉子，微笑的說道：“來來，喜歡就多吃點。”
裴惜和裴若看了裴錢一眼，低着頭開始刨飯。
嗯，她們之前兩個一口飯都還沒有吃的，全吃肉了。
裴金賢拿出一包煙遞給裴錢一根，裴錢搖了搖頭拒絕。“不抽菸。”
他也不強求，就順勢自己點燃抽了起來。
拍了一下裴錢的肩膀，又對劉紅萍說道：“叔母，你們好好吃，我去看看其他人了。”
劉紅萍點了點頭，對裴金賢招呼道：“別讓你爸喝太多酒了。”
“放心吧，叔母。”
在裴金賢走後，劉紅萍嘆了一口氣。
“你大伯母告訴我，你堂哥準備把這兩個丫頭接到他打工的那裡去上學。”
“你大伯母不同意，她的意思是就在老家還方便些。但是你堂哥覺得村裡的小學太差了，執意要接走。”
“最後，你大伯母還是同意了，畢竟你堂哥的話也有道理。”
裴錢問道：“堂哥準備在那邊買房子？”
劉紅萍搖了搖頭。“他們兩口子去年都沒存到多少錢，哪裡有錢買房子？還不是租房子，到時候讓這兩個丫頭讀民辦學校。”
裴錢看着正可憐巴巴艱難吃着青菜的裴惜、裴若，笑着問道：“你們想跟爸爸一起走嗎？”
裴惜點了點頭。“嗯，爸爸說我們去那邊可以玩好玩的，穿好看的，吃好吃的。”
“還可以讀書。”裴若補充了一句。
裴錢伸手揉了揉她們頭上的丸子，輕輕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
一陣風吹過，蟬鳴聲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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