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是從街心公園裡傳出來的。
晚上九點的街心公園,遊人都已散去,昏黃的路燈下,只有不知疲倦的蟲子圍着燈罩,發出單調的嗡嗡聲。
王捷握着湘靈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公園假山處,小心翼翼的過濾着每一絲傳入耳朵中的聲音。
驀然,一聲淒厲的嚎叫自遠處響起,嚇得湘靈的心撲通一下,急忙躲在王捷的身後,用手攥着他的衣角,“捷哥,我怕……”
“有我在呢!”王捷拍拍她的手腕,聊作安慰。
兩個人躡手躡腳的向聲音的源頭走去。
越往假山深處,路就越難行走,最後乾脆沒了路,遠處昏暗的路燈光芒也無力照至此處,王捷停下來,長噓一口氣,擡頭看看頭頂那輪明亮的月亮,他這才發現,今晚的月亮好圓,好美啊!
湘靈的手緊緊的握着他的手腕,秀美的臉上帶着三分興奮,三分驚恐,還有一點點濃得化不開的柔情。
“捷哥我們還要往前走嗎?”湘靈趴在王捷的耳邊小聲問道。
“走,當然要走!”王捷深吸一口氣,掃了一眼前方的路,領着她一步步向裡面挪動。
終於,當外面的燈光再也無法照進來的時候,王捷這才停住腳步,擡起頭,看着遠方嶙峋怪石上蹲着的那一抹偉岸的身影。
“嗷……嗚……”
聲聲淒厲之極的狼嚎,自怪石之上源源不斷的傳出來,聲音中透出無盡的蒼涼悲愴。
“這就是傳說中的月夜狼人嗎?”湘靈想到這裡,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躲在王傑的背後,“捷哥,等下狼人會不會把我們抓了去咬上一口?嘢狼人好醜的我可不想變成狼人……”
“傻丫頭,那有什麼狼人。”王捷被她這番話逗笑了,“湘靈你看,有沒有覺得這個身影有些眼熟?”
湘靈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暗青色的月夜下,一個巨大的狼頭剪影首先映入她的眼簾,之後是狼身、狼腿,最後是一條蓬鬆的大尾巴……
“真的好像一條狼欸?吸血鬼在哪裡?”湘靈再次腦洞大開,試探着問道。
“湘靈看仔細!這個傢伙的體型和家裡的哪個小東西很相像?”
湘靈揉揉眼睛,又仔仔細細打量一番,驀地恍然大悟,輕輕捶了王捷一下,“又逗我,直接說是雪橇犬就得了嘛!又嚇我……”
王捷笑着承受她的粉拳,拉着她的手,踩着凸起的大青石,一步步向假山爬過去。
阿拉斯加雪橇犬仍然蹲在石頭上,擡起頭望着半空那輪明月,心緒早已飛到了那一望無際的茫茫冰原上。
牠就是在那裡出生的。
“大狗狗,半夜不睡覺,跑這裡做什麼呢?”湘靈走過去一把攬住雪橇犬的脖子,撥弄着牠立起的耳朵,親暱的問道。
雪橇犬慢慢低下頭,在她的手心舔了幾下,搖搖尾巴,兩隻前爪向前一探,趴在還帶着些許溫熱的石頭上,一雙眼睛卻始終盯着半空那輪明月,眼神深邃,寂然無聲。
王捷已經能猜出個大概了。
“走,咱們回家吧!”王捷用意識溝通雪橇犬,雪橇犬衝他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搖搖尾巴,跟在楚湘靈的身後,一步步走回了寵物店。
“這幾天我們一直忙於美短的病情,所以也就給雪橇犬溜出去的機會。”王捷笑着解釋自己的觀點,“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隻雪橇犬並非城市所養的那種只會傻乎乎拆家的品種,而是……”
“捷哥又賣關子!”湘靈惱火的掐了他一下,“再不說我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說我說!”王捷躲避着她的無影爪,連連求饒,“我猜這隻雪橇犬,應該是純種極地犬……最起碼,他曾經在極地的冰原中生活過……”
“有什麼根據呢?”湘靈拿起一塊西瓜,塞到他手裡,單手托腮,歪着頭,眨眨漂亮的大眼睛,問道。
“首先傻大個不拆家……”王捷咬了一口西瓜,數着手指說道,“其次,牠的骨子裡還保留着極地犬的兇性,從牠保護樂樂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來……”
“那第三呢?”湘靈又打岔。
“第三……”王捷撓撓頭,絞盡腦汁的去想,第三,第三項可以證明雪橇犬與衆不同的例證應該是……
他一拍大腿,想起來了!
“第三,雪橇犬始終很沉悶,這代表牠的智慧很高,一直心心念唸的是自己真正的家。”
“好像還真有那麼幾分道理……”湘靈半信半疑,“捷哥好聰明啊,單單這點蛛絲馬跡就能猜出雪橇犬的來歷!”
“那當然!”王捷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其實還有一點,就是雪橇犬從不黏人,即便如咱們倆,牠也很少主動去親近,這也從側面佐證了極地犬的另一項特徵,忠誠,對原主人的絕對忠誠。”湘靈站起來,踱着步子慢條斯理的說道,“這條狗的身世一定很離奇。”
“你說的也很對。”王捷笑笑,“以後每個月圓之夜,咱們就把牠帶到公園裡讓牠散散心,不然會憋壞的。”
“嗯嗯!”湘靈點點頭,“你的小餅乾吃完了嗎,要不要我再給你拿一點?”
“你家是改行開烘培店了嗎?”王捷打趣道,湘靈搖搖頭,“想轉行哪有那麼容易,姐姐只是說自己是靠這個起家的,所以手藝不能丟……”
“其實,她是有心事吧!”王捷一語點破,湘靈幽幽嘆了口氣,“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只有她自己還假裝輕鬆……”
“有萌貨在側,她的烘培店恐怕也開不起來啊!”王捷看看躺在籠子裡睡的正香的小奶貓,笑了笑。
提起這個,湘靈也笑了,腦補着這恐怖的一幕:每天一大早,小傢伙蹲在門口一邊賣萌一邊啃餅乾,旁邊還有一隻小白狗滿地打滾,嗷嗷直叫……
“所以,請姐姐不要開烘培店了,不然肯定會被這兩個傢伙攪得雞犬不寧的。”
“放心,我會和姐姐說明事情的嚴重性的。”
一番玩笑話開下來,她覺得心情好了很多,再去看雪橇犬時,牠仍然躺在地上,雙目低垂,似睡非睡。
迴雪橇從來都是這副樣子,不慍不火,無聲無息,彷彿他在這個店裡根本不存在一樣。
“大狗狗,你喜歡我們嗎?”湘靈坐在地上,伸手抱起雪橇犬的大腦袋,摸摸牠的耳朵,問道。
雪橇犬汪汪叫了一聲,便又垂下眼簾,不再吭聲。
“捷哥,狗狗在說什麼?”湘靈一頭霧水的問道。
“牠在說……”王捷走過來,握着她白皙如雪的腳腕,擡起來放到一邊,“你踩到牠的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