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雲鳳和韓春鳳拎着筐子,芊芊跟在她們的身後,一路小跑着跟着奶奶和姥姥去田地裡挖野菜。
王川和楚建國坐在院子的石桌旁,叼着煙下象棋。
王捷和湘靈帶了禮物去看村裡的同族長輩,偌大的屋子裡,只留下狗蛋一個人。
狗蛋終於睡醒了,揉揉眼睛,擡頭一看,頓時一驚,家裡換房子了?
他看了好幾次,這才發現不是家裡換房子了,而是自己換地方了。
狗蛋一骨碌坐起來,趴在窗邊向外看,首先看到兩個中年小老頭,手裡冒着煙,坐在桌邊,好像在研究吃什麼東西。
院子裡雞鴨鵝成羣,嘎嘎叫着,排成一隊隊,搖頭晃腦的從窗前走過。
用籬笆紮成的菜園裡鮮花正濃,頂花帶刺的黃瓜,紫袍子的茄子長得正旺,一隻只蜜蜂嗡嗡叫着,在花叢間穿梭遊走,不辭辛苦的採着花蜜。
狗蛋打了個哈欠,爸爸媽媽在哪裡呢?狗蛋餓了,要吃奶!
躺在炕頭睡覺的小貓崽迷迷糊糊的爬到他的身邊,搖搖尾巴,衝他喵了一聲,小主人你醒了,貓貓有些暈車,剛纔睡過頭了……
狗蛋看了一眼小貓崽,靠在牆上,打了個哈欠。
一直留心屋子裡狀況的王川聽到了小貓的聲音,急忙跑到屋子裡,狗蛋一見他,搖搖頭,不認識。
“乖孫子醒啦!”王川伸出乾巴巴如樹皮狀的手,去抱狗蛋,狗蛋往旁邊閃了一下,躲開他的大手。
王川尷尬一笑,想起兒子囑咐的話,暗暗點頭,狗蛋果然很狗。
狗蛋張開嘴,打了個大號的哈欠,小腦袋一歪,又睡着了。
楚建國也一臉關切的望着自己的外孫子,不過這小子似乎對兩個老頭的關心並不領情,而且這覺癮也忒大了點,不一會便吹着鼻涕泡,再度進入了夢鄉。
兩個小老頭面面相覷,表示不可理解。
等到湘靈和王捷回家,狗蛋也剛好睡醒,啊啊叫着讓爸爸給衝奶粉喝。
直到抱上了奶瓶,狗蛋這才欣慰的點點頭,抱着奶瓶喝得高興。
“今年這天,旱得厲害……再不下點雨,這一年的收成就毀了……”韓春鳳將採來的薺菜放在水盆裡洗了好幾次,燒熱了鍋,準備焯一下,做頓野菜餡餃子,給兒媳婦嚐嚐鮮。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王捷看看兩腳叉開大大咧咧靠在炕頭的兒子,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狗蛋,過來!”王捷衝兒子招招手,狗蛋把小臉轉過一邊去,裝作沒聽見。
“這狗脾氣!”王捷哭笑不得,爬上炕,扯着狗蛋的腿把他拽過來,抱着就往外跑。
“捷哥你幹什麼去?”湘靈站在門口,大聲問道。
“給狗蛋看件寶貝!”王捷頭也不回的答道。
對於老爹打斷自己的晚飯,狗蛋表示很憤慨,不過只是握了下小拳頭,輕噓一口氣,好吧既然是自己老爹,那這次就先放過你了!
“狗蛋看到沒,這塊地將來就是你的……”王捷指着一塊玉米田說道,“這是你爺爺和你的太爺爺一鍬一鎬挖出來的,現在天旱的這麼厲害,你是不是要貢獻點什麼出來?”
狗蛋看了他一眼,岔開兩腿,呲呲的尿了起來。
“這點,頂個屁用!”王捷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狗蛋明明聽明白了自己的話,卻仍舊在裝糊塗。
笑的是狗裡狗氣的小犢子,還真貢獻了一點水出來。
狗蛋歪頭看了王捷一眼,那你想怎麼樣,老爹?
“行雲啦,布雨啦什麼的,你懂得。”王捷言簡意賅的說道,狗蛋搖搖頭,不懂你在說什麼。
“記得前兩天你一打噴嚏就下雨的事情嗎?”王捷握着狗蛋的小手,悉心勸道,“只要你再打個噴嚏,把雨引過來,就OK了。”
狗蛋給了爸爸一個大白眼,說漢語就說漢語,搞什麼鳥語!
王捷緊張的盯着兒子,心裡默唸快打噴嚏,快打噴嚏……
等了足足有十分鐘,狗蛋不但沒有打噴嚏,反而有些懨懨欲睡,連打了兩個打哈欠。
王捷實在忍不了了,隨手扯過一段狗尾巴草,去捅狗蛋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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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阿嚏!
狗蛋連打了兩個大號的噴嚏,王捷急忙擡頭往天上看,但見萬里無雲,一絲風一片雲彩都沒有。
難道老龜說道是真的?狗蛋一旦被雨水洗禮,力量便會被隱匿,除非等待點睛化龍的機緣來臨……
王捷無奈的搖搖頭,把狗蛋放在地上,自己乾脆坐在田地裡,手撫着田壟裡奄奄一息的花生秧,感慨萬千。
狗蛋爬到爸爸身邊,靠在他的腿上,仰起頭來望着他。
如果再不下雨,這一年的收成,就全毀了!
王捷用手刨着壟臺上的乾土,幽幽嘆了口氣,抱起兒子,咳嗽一聲,“回家吧,別讓你媽媽等着急了。”
一家人團團圍坐,有說有笑的吃着豬肉野菜餡餃子,湘靈胃口大開,吃了十多個,想要再吃幾個,卻被自己老媽瞪了一眼,悄悄提醒她注意點形象,別讓公婆笑話,娶了個好吃懶做的兒媳婦。
湘靈悻悻的放下筷子,抱起女兒,把熱好的奶瓶遞給她,芊芊卻一把推開,不要不要,這是哥哥吃的,芊芊已經會吃飯了,不是小孩子了,用不到這個!
芊芊用小手抓着餃子往嘴裡塞,吃得滿手流油,不亦樂乎。
吃過飯後,幾位老人年歲大了,睡得早,便早早了回了各自的房間睡覺,王捷和湘靈回到曾經的婚房裡,靠在炕頭看電視。
“捷哥,我沒吃飽……”湘靈悄悄看了看正房,發現燈已經熄了,抱着王捷的胳膊,一臉委屈的說道。
“就知道你沒吃飽,所以早給你準備了宵夜了!”王捷神秘兮兮的從櫃子裡拿出一個紙包,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整隻的燒雞!
“還是我老公疼我!”湘靈嘻嘻一笑,抱着他的脖子狠狠親了一下,王捷扯下一條雞腿遞給她,“快吃吧,吃完好睡覺。”
“未來三天內,我省大部天氣以晴好爲主……”電視機裡傳出天氣預報的聲音,王捷走到窗外,看着紅透天邊的晚霞,哀嘆一聲,“今年的收成,怕是毀了。”
歪倒在炕上的狗蛋聽到這句話,慢慢張開了小手。
“啊啊……啊啊!”狗蛋大聲叫起來,王捷只好抱過他,“乖兒子,要出去看星星嗎?”
狗蛋使勁點了下頭,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停的眨着眼睛。
父子二人出了房門,坐在尚有餘溫的石桌旁,擡起頭來看着那滿天繁星。
“那是東方七星,角、亢、氐、房、心、尾、箕……”王捷指着天空,教兒子看星星。
狗蛋眨眨眼,一滴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下。
原本還萬里無雲的夜空,瞬間陰雲密佈,電閃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