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沙城鎮和水電站之間的一片樹林裡,郝漠風正沿着這裡的小路返回,少年一邊行走着,一邊抖了抖手掌,似乎剛纔沾染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稍微給他們一點兒教訓。”他忽然停了下來,想起那被自己擊飛的阿力,少年的拳頭不由得攥緊了,原本他對地獄火的恨意就很深,但對水電站這邊的施工隊,原本自己是不太想動手的。
因爲他原本以爲,那些人怎麼說也是在爲了老百姓做着些實事,但此刻看來,自己還是過於天真了,根本不能指望地獄火的人會做什麼好事,單看他們將其他百姓當做奴隸一樣對待的樣子就知道,這座水電站建成之後,老百姓也不會得到任何好處,所有的利益都會被那些豺狼攫取。
十足像上個世紀的侵略者,不,甚至比那些傢伙更加可惡,因爲侵略者面對的,是自己的同伴之外的其他民族,而地獄火所壓榨的,卻是和他們一樣的緬甸百姓。拿他們和侵略者進行比較,還是太擡舉他們了,要當真給這些傢伙找一個代名詞,郝漠風的腦海中瞬間冒出了“二狗子”三個字。
也就是華夏上個世紀出的那些漢奸,此刻的地獄火在郝漠風眼裡,就和那些傢伙一個德行。
所以他之前稍稍出手懲戒了阿力,等自己準備好了之後,這所謂的傑沙灣水電站第二施工隊,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眼下需要對付的,還是藏着的那兩個傢伙。
少年停下了腳步,從地上扯了一截草葉,朝着右側的樹幹揮了過去:“出來吧,你們兩個,然後跟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呵,小哥果然敏銳,看來是服用瞭解毒藥了。”吳夏笑着走了出來,朝着郝漠風微微點頭:“看小哥之前對付那個男子的身手動作,應該恢復得差不多了吧?”
“託你們的福,還有戰鬥力。”少年抱起了雙手,第一次擡起了雙眼,很是不爽地盯住了吳夏以及她身後的阿龍:“爲什麼要跟蹤我?有什麼目的?”
“我們只想確認一下,小哥對那份資料是否滿意。”和身後一臉怒氣的阿龍不同,吳夏的臉上笑容不減,直接朝着郝漠風走了過去:“這就算是交易之後的回訪吧?小哥之前在酒店裡不也喝了一杯免費的燒刀子麼?彼此彼此,何必太認真。”
“哼,最好是這樣。”郝漠風心裡冷哼了一聲,自己對吳夏倒是沒什麼敵意,但對方跟着自己這件事若是不嚴肅告誡一下,恐怕以後還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這是少年自己不願意看到的:“資料我很不滿意,上面的內容太過簡單了,我可不相信,能夠在傑沙開酒店的人,就只能獲取這些簡單的邊角情報。”
少年直接表達了自己的看法,隨即衝着面前的兩人挑着眉頭:“或者說,你們的能力只有這樣?那就不用談今後的合作了,對於不對等的傢伙,我可沒有合作的興趣。”
“臭小子,你這是什麼意思?小看我們麼?”阿龍再也受不了郝漠風的這種語氣了,他原本就對這小子不爽,此刻看着他那一張隨意的臉孔,阿龍只想在上面補上兩拳,讓這小子知道話是不能亂說的!
甚至於,他的身體已經衝了出去,在吳夏出言制止之前,壯碩的男子已經舉起了拳頭,朝着郝漠風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
他比郝漠風高出一個頭,拳頭落下便如同泰山壓頂一般,不過郝漠風要的就是如此,狂怒中的阿龍並沒有看到,郝漠風此刻的臉孔已然帶起了一分冷笑:“這可是你自找的。”
少年也舉起了自己的手臂,擋在了上方,與阿龍的拳頭碰撞在了一起,而一邊的吳夏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拉住了阿龍:“阿龍!你幹什麼!快退下了!”
“經理!這事你別管!”生平第一次,阿龍沒有聽從吳夏的命令,他的拳頭再次落了下來,但這一次,郝漠風不再進行防禦了,少年微微彎下了身子,原本擋在上方的手臂沒有被剛纔的一拳影響,直接閃電般朝着前方擊打了過去,在阿龍的拳頭落在自己腦袋之前,郝漠風已經先一步捶中了阿龍的身體。
一股沛然無匹的力道衝入了阿龍的身體,十分蠻狠地在男子體內竄動着,阿龍的臉色立刻蒼白了下來,似乎被雷電劈中了一般,而當郝漠風的第二拳再次砸出的時候,他終於退後了一步,用自己的胳膊擋住了對方的拳頭。
“肌肉很結實……但是,那又如何?”少年的臉上閃爍着冷意,將自己在漠北蒼狼大隊的耕田中鍛鍊得到的力量朝着對方全力轟了過去,與之前防禦的時候不同,此刻的郝漠風,拳頭上已經帶起了疾風。
肌肉拉扯的聲音頓時響起,阿龍整個人只覺得自己的右臂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在郝漠風的一拳之下,肱二頭肌扭曲了起來,隨即不受控制地朝着自己的胸膛撞了過去,再次碰撞之下,他吃了大虧。
整個人朝着後方連續退了七八步,阿龍的身體這才穩定了下來,但這時候,郝漠風的拳頭已經再次接近了他:“若不是剛纔被你的肌肉攔了一下,現在你已經吐血了,怎麼樣,還要繼續麼?”
少年的拳頭在他眼前兩公尺處停了下來,但對於阿龍來說,郝漠風的這一次留手,比先前的兩拳更加讓他感到屈辱,當下正打算不管不顧地跳上去和少年拼命,但在自己行動之前,從側邊傳來了一股拉力,定住了自己的身子。
“阿龍,你要做什麼。”吳夏此刻的臉色十分難看,一雙眼盯着阿龍,帶着讓男子陌生的光澤:“不聽我的話了?”
“嗯?這股氣勢?”郝漠風稍微有些意外地朝着吳夏那邊看了一眼,隨即收回了手臂,將其揣在了風衣的衣兜之中,自己要的威懾已經達到,接下來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如果那傢伙再次不識相地攻擊過來,少年是不會對他客氣的。
但眼下,還是要賣吳夏一個面子而已。
因爲郝漠風清楚,對方之所以給了自己那份有些模糊的材料,就是想暗示自己,那座水電站對傑沙是十分重要的建設,不希望自己直接獲得全部的信息殺過去,在親自查看了電站的建設之後,郝漠風其實已經認同了這種想法。
所以他剛纔提出的說辭,只不過是想要爲自己今後的談判獲取更大的主動罷了。少年伸手按了按帽檐,將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眼前女子的身上,他發現這個女人很不一般,剛纔的那股氣勢,甚至讓自己都有些動容。
沒有真正殺戮過的人,是不會有如此濃烈的殺氣的。少年心裡很清楚,眼前的女人並不像她的外表那樣人畜無害。
這一點,被吳夏拉住的阿龍明顯更加清楚,在感受到了那份真實的殺意之後,他的額頭也冒出了冷汗,這才停了下來:“……對不起,經理,是我衝動了。”
“這話不該對我說,你應該和小哥道歉。”吳夏說着閉上了雙眼,當她轉過頭再次面對郝漠風的時候,少年已經察覺不到之前的那股氣息了,但感覺不到,並不意味着那就沒有。
“好了,衝着姑娘的面子,這件事就此揭過,不過我還是要說,今後不要再跟蹤我,不然的話……”郝漠風的拇指朝後一揚,指着自己之前投出草葉的方向:“那棵樹就是結果了,這是我的底線。”
“自然如此,那麼,小哥今後有什麼打算麼?”吳夏朝前走了兩步,朝着郝漠風伸出了手掌:“我就明說了,若是小哥希望對付地獄火,我這邊可以提供支援。”
“姑娘這句話就不對了,怎麼是我要對付地獄火呢?”少年輕笑了一聲,再次從地上扯了一根草塞在了口中叼着,歪着腦袋看着面前的兩人:“別忘了,威力ktv的事件,是從你們這裡接到的單子。我想應該是姑娘你要對付地獄火吧?我很樂意幫助你解決些問題,當然,需要報酬。”
兩個人推起了太極,都想把主動抗住地獄火的責任丟給對方,但在扯了幾句之後,吳夏最終還是妥協了:“好吧,地獄火人多勢衆,小哥一個人不敢和他們作戰,那也能理解,只要小哥願意,我們大可以同時行動。”
“激將法……不過可惜,我不吃這套。”郝漠風聽了對方的這句話,心中立刻笑了起來,自己可不是那種初來乍到來緬甸混的新手,這樣的話語,早在自己進入部隊的時候,許燦生和付東昇就對自己使用過無數次了。
但每次敗下陣來的,卻都是他們兩個。
郝漠風覺得自己真應該感謝感謝那連個損友,但此時面對着吳夏的邀約,少年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正有此意,那麼我就等着聽姑娘的計劃了。”
“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還是回去再說吧。”女子說着轉過了身,朝着傑沙城鎮走去,她這才淡淡看了面色蒼白的阿龍一眼:“怎麼,還要在這裡丟人麼?還不跟我回去!”
“……是。”阿龍終於從痛感中緩過了氣,朝着吳夏答應了一聲,跟在兩人身後,此刻他的臉色十分陰沉。
幾人都離開了這裡,樹林再次恢復了本來的面貌,唯有那一片直接插入樹幹的草葉,似乎在告誡着別人,這裡之前曾發生過不尋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