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女人的聲音突然間拔高，尖銳嘶啞，就像是利物割破紗布的聲音。“你什麼都知道，怎麼會猶豫不決？他要吃你的肉，你就要吃他的肉。他要喝你的血，你就要喝他的血。在他把你的骨頭熬湯之前，你就把他的骨頭一根根地抽出來，放在大鍋裡熬成骨頭湯----擊敗他，打倒他。殺了他。陸朝歌，這就是你要做的事情。”
“這是你的責任，這是你的命運。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這些年過的生活，想想你的隱忍和付出----”女人突然間轉身，指着自己的臉吼道：“想想我這張臉。陸朝歌，你不應該爲我們做些事情嗎？”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
用千蒼百孔來形容都不爲過。還有一些部位根本就沒有皮肉，只有一塊漆黑的看起來幾乎讓人噁心想吐的骨頭。
她沒有頭髮，頭皮的一塊是焦掉的。像是牛皮紙一樣的皺成一團，看起來就像是被開水燙過或者用火烤過。
沒有眉毛，眼皮鬆馳四周長滿皺紋。那雙眼睛暴戾、陰冷、憤怒、仇恨、幾乎找不到任何陽光正面的東西。
你看不清她的年紀，但是你會懷疑，這一定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怪物。
陸朝歌沒有躲閃，她的眼神沒有迴避。
她看着站在面前的那個女人，眼睛裡充滿了同情和憐愛，還有一股難以形容的依戀。
這是她的小姨，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汪梨，原本和她的母親一樣是個美麗的女人。
因爲受到陸朝歌父母慘死的牽連，她沒有去美國，也沒有去其它的任何一個地方，沒有死亡----原本應該要死的。
她開車回來的路上，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昏迷了。當她睜開眼睛時，她已經陷身在一片火海當中。
她的頭髮燒沒了，她的頭皮燒傷了，她被毀容----原本她應該成爲一塊焦炭，甚至連焦炭也不會，只是一灘誰也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硬塊灰塵。
可是，天無絕人之路，她來不及去維修所以沒辦法鎖死的後車車門救了她一命。她帶着滿身的火苗從汽車裡鑽出來後，她乘坐的那輛汽車爆炸了。
她認爲這一切都是江龍潭所爲，所以，她開始了艱難的報復之路。
她一個人逃離，她沒有和已經被江龍潭收養的陸朝歌聯繫。她在積蓄力量，也在等待機會。
在她的幕後操縱下，終於贏得了第一次的勝利。
“我沒有忘記。我怎麼會忘記呢？”陸朝歌表情動容的說道。“在你突然間到學校接我出來告訴我爸爸媽媽再也回不來的時候，在你抱着我哭成淚人的時候，在我一個人住進江家那個陌生的家庭裡的時候，在我被那樣的生活壓抑地快要逼瘋的時候，在我到了美國到處找你找不到的時候，在無數個節日我一個人的時候----我一直在努力。”
女人的情緒這才穩定一些，看着陸朝歌說道：“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正像你剛纔所說的那樣，江家人已經做好了準備----表面上我拿到了公司的股權，實際上我得到的非常有限。股權被稀釋，最核心的專利技術也被泄露。最重要的是，龍圖集團被江龍潭多年經營，從上到小全部都是他的人-----我進去也不過成爲他的傀儡。沒有任何意義。”
“江龍圖那個僞君子爲了試探下屬的忠心，所以造出一個借書文化。龍圖集團除了死去的劉井，幾乎所有的中高層都向江龍潭借過書。這些人都在直接或者間接地向江龍潭表態站隊。”女人冷聲說道：“龍圖集團由他一手掌控。就是你父親活着，恐怕在龍圖裡面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也不是我們和他合作的理由。”陸朝歌終於提出自己的擔心。“驅虎逐狼，狼趕跑了，虎怎麼辦？”
“那你告訴我應該怎麼辦？”女人冷哼出聲。“如果沒有他們的幫忙，你以爲我一個女人能夠活到今天？如果沒有他們的幫忙，你以爲我們能夠將江家父子逼迫到如此落魄的地步？如果不是他們----我們能夠得到這次的勝利？陸朝歌，我知道人心險惡。但是，我更加清楚，活着纔會有機會。只要活着就會有機會。總會等到一個機會。”
陸朝歌沉默了。
她理解小姨的做法，卻沒辦法接受。因爲，那些人實在太阻險狡詐了，他們現在可以把你捧起來，也可以把你一腳踩下去。
再說，他們耗費那麼大的財力精力幫助你，難道就沒有所圖謀的東西嗎？
當他們位置對換，當他們將槍口外轉，那個時候，她和小姨又將如何面對這樣的危險？
“江家父子必須要除掉，但是僅僅憑藉我們的力量是不夠的。”小姨繼續說道。“我們需要外力的幫助，需要將更多的仇恨吸引到他們的身上-----他們必須要死。”
小姨看向陸朝歌，說道：“我相信你能夠做到。你也一定要做到。陸朝歌，不要讓我們失望啊。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如果這次失望了，那就是一輩子的絕望。”
方炎走到學校門口，就看到禿子臉紅耳赤地和兩個女孩子在爭執着什麼。
“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們說你們是方炎老師的學生，那就讓方炎老師出來----我沒看到方炎老師，我當然不能放你們進去。要是所有的女孩子都說是方炎老師的學生，然後都要進入朱雀中學去見方炎老師，那學校不是亂套了？方炎老師哪有那麼多時間去接待你們？”
方炎聽的快要哭了。他很想衝上去說，禿子兄弟，要是有漂亮的女孩子說是我的學生想要進來找我，你一定要放她們進去啊。老師的職責不就是爲學生保駕護航爲學生提供各種知識輔導嗎？我不怕麻煩，我有的是時間。
“我剛纔給方炎老師打電話，難道你沒聽見啊？我給你看手機上的號碼，難道這是假的不成？”袁琳生氣地說道：“方炎又不是大明星，我們有必要冒充腦殘粉去見他嗎？”
“就是。“揹着紅色書包的蔣欽也出聲附和。“我和方炎老師認識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呢。方炎是我的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你知不知道？”
頓了頓，蔣欽又很是氣憤地看着袁琳，說道：“袁小琳，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爲什麼我手機上存的方炎老師的號碼是假的，你的號碼卻可以打通？”
袁琳嘿嘿地笑，說道：“那是你的手機，我怎麼知道會打不通呢？會不會是你當時記錯了號碼？”
“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那點鬼把戲。想和姐姐搶男人-----”
“方老師----”袁琳無意間看到身後的方炎，趕緊出聲和方炎打招呼。
“別裝神弄鬼的。我話還沒說完呢，想和姐姐搶男人----”蔣欽一回頭，就看到方炎笑咪咪地站在背後看着自己。她的臉頰迅速爬上了兩抹紅暈，立即改口說道：“姐姐就立即送給你。我纔不和你搶那些臭男人呢。”
“-”袁琳覺得自己被閨蜜當槍使了。
方炎看着還穿着一中校服的蔣欽和袁琳，問道：“你們這兩個小丫頭放學了不回家，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
蔣欽還沒有從剛纔的羞澀中恢復過來，臉蛋紅紅地說道：“我的語文最近下降了，有好多問題不會做呢。老師講的我也聽不懂----我想找方老師給我補課。”
“我也是我也是。”袁琳連連點頭。
“真的是要補課嗎？”方炎笑着問道。
“當然了。”蔣欽硬着頭皮說道。“我們連補課費都帶來了。袁小琳，打開你的錢包給他看看。”
“爲什麼要打開我的錢包？”袁琳問道。
“因爲我沒有錢。”蔣欽坦白地說道。
於是，袁琳只得打開自己的名牌錢包，將裡面厚厚一疊鈔票展示給方炎查看。意思是說，不要怕，姑奶奶有的是錢，足夠包養你幾天幾夜了。
“趕緊把錢包收起來。”方炎皺眉說道。“袁琳，以後出門不要在身上帶那麼多現金。你一個學生帶那麼多錢幹什麼？平白給自己多增加了很多危險----”
“好。聽方老師的。”袁琳爽快地答應了。
“走吧。我那兒正在做咖喱雞飯呢。算你們倆個小丫頭有口福。”方炎笑着說道。
禿子小跑着來到方炎面前，說道：“方老師，她們當真是你的學生？”
“是的。”方炎說道。
“我瞅着不像。”禿子說道。“我擔心她們懷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你，我要向隊長申請貼身保護你的安全。”
方炎無奈地搖頭，說道：“禿子，你要是想吃咖啡雞飯就直說----”
“我沒那個意思沒那個意思----”禿子的瘦臉憋成了紫紅色。“你要是有多的，我就去蹭一碗？”
方炎帶着蔣欽袁琳走回自己住的小院時，正在院子裡練功的方英雄和方好漢眼睛瞬間就明亮起來。
方英雄給方好漢打了個眼神，然後兩人就偷偷地用剪刀石頭布猜輸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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