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叫五河縣的小地方,泰城境內,兩大省接壤之地。
找到醫生的時候,這傢伙喝了很多酒,地上滿是菸頭,見陸風到了,擡頭看了看,又往嘴裡灌了一口,摔掉了酒瓶。
整整喝了兩瓶白酒,醫生醉得連站立的力氣也沒有。
“還有煙嗎?給我一支。”
陸風點上兩支菸,遞了一支給醫生,坐到了身邊。
在電話裡只感覺出來醫生情緒很糟糕,可究竟發生了,還不敢確定。
一支菸還沒抽完,醫生就伏在一旁哇哇的乾嘔,吐出了很多酒和胃酸混合的液體。
坐起來,醫生直接拿過了陸風嘴上的煙,使勁的吸了兩口,雙手揪住自己的頭髮,“我該早點回來的,我特麼爲什麼不早點回來。”
看到醫生這幅模樣,陸風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論如何,我們是兄弟,你要做什麼我都陪你。”
這裡很偏僻,房子非常破舊,屋子的周圍堆滿了四處搜撿來的廢鐵,塑料什麼的。
房門開着,裡邊傳來了動靜,還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陸風皺眉,起身走了過去。
就在距離門口不遠的地方,有一具屍體,已經完全沒有人樣。
從傷痕來看,這個人是醫生殺的,五十多歲,很醜陋的老男人。
牆角處一個女人頭髮亂蓬蓬的,目光呆滯,腳踝被鐵鏈鎖着,滿臉髒兮兮的,單叢臉型輪廓來看,五官非常好,只可惜變成了這個樣子。
在女人的旁邊,那是一個十幾歲孩子,雙腿斷了,一隻手同樣鎖着鐵鏈,看到陸風的時候,縮成一團,眼中滿是驚恐。
這女人是誰陸風不敢肯定,這孩子陸風卻可以肯定,就是醫生的兒子。
難怪醫生會這麼大的殺意,難怪他對這老男人如此殘忍。
同樣的事情若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同樣會這樣,甚至會比醫生更狠。
就算有錯,那也是醫生的錯,這一切不應該發生在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不用看陸風都知道,孩子的雙腿是被打斷的。
十幾年過去了,根本無法想象這可憐的孩子都經歷過什麼樣的折磨。
這女人,難道說她就是醫生曾經喜歡的那個林家小姐?
走近了孩子,陸風蹲到了面前,伸手試圖觸碰孩子的頭,可這孩子一口就咬在了陸風的手上,使勁的咬,咬出了鮮血。
陸風沒有動,伸出另一隻手撫摸着孩子的腦袋,“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
孩子一直咬着,過了很久才鬆開嘴,抱住了旁邊的女人,只露出兩隻眼睛,充滿恐懼的盯着陸風。
女人還是那樣,雙眼無神。
“她是你媽媽?”陸風抿嘴問。
孩子猶豫了幾秒,輕輕點頭。
果然是猜測那樣。
看到這一幕,不說是醫生,陸風心裡也不是滋味,心裡的怒火急速升騰。
他不明白,這位林家小姐怎麼都是出自林家,爲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就算是嫁入了何家,何家的人難道不顧及林家的臉面嗎?
除非只有一種可能,這位林家小姐在林家的地位並不高,並且因爲十幾年那件事被打入了冷宮。
說簡單一點,當初那位何家少爺心懷怒氣,做出任何事林家都不會管。
那位何家少爺沒有殺人,留着了這對母子,盡情的折磨他們,這種折磨遠比殺死他們更加可惡,更加具有報復感。
何家小姐四目無神,精神上應該受到了創傷,就是一個活死人,什麼也不知道。
想到醫生有些時候殺人的殘忍,再看到何家人的手段,還真算不了什麼。
最起碼醫生最後會殺人,結束痛苦,而何家人沒有,在延續這種痛苦。
很多事即使沒有得到證實,陸風也能猜出來。
活生生的一個人被折磨得精神失常,完好無缺的孩子被打斷了雙腿,這對母子還被丟給了一個靠撿廢鐵廢塑料爲生的流浪漢。
這種痛苦,不言而喻。
“別怕,以後不會了。”陸風別過頭,鼻頭很強的一股酸意,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他們這類人該狠的時候非常狠,但同樣也有普通人的一面。
這種事,如何接受得了。
尤其是醫生,他的心裡必定如千萬把刀在肆意的割,一個是她曾經愛過的女人,一個是他的親生骨肉。
如何不怒,如何不心痛。
走出了屋,陸風又坐到了醫生身邊,再次點燃了兩支菸,塞了一支在醫生嘴上。
“我希望你別衝動,更別拿我當外人,先將他們母子安頓好,該做的事我們兄弟一起做。”陸風輕言道。
醫生拿着煙,手猛烈的顫抖,捂住臉痛哭,一拳一拳的打在地面,打破了皮,鮮血沾滿了手。
“我特麼不是一個男人,我……”
陸風按住了醫生,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順手一個耳光上去,咬牙道,“曾經你也許不是,但從現在開始,你特麼給我振作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是老天爺在懲罰我嗎,爲什麼要給我希望,又要無情的扼殺,爲什麼!”
陸風順勢將醫生丟開,撲上去一頓亂拳。
醫生現在的狀態很不穩,身爲兄弟,他要打醒他。
“還問爲什麼嗎?”
奄奄一息的醫生如死狗一樣的縮在地上,目光變得木訥,過了很久,瞳孔中才重新有了神采,爬起來坐着。
“沒有爲什麼,咱們是什麼人,咱們看到的還少嗎,你可以認爲不是我的事,我體會不到那種痛,但咱們特麼是兄弟。”
醫生爬起來,昂頭長呼濁氣,當穩住了情緒,冷靜下來,他知道陸風沒有說錯。
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爲什麼,這三個字沒有用,也得不到任何回答。
“一會兒幫我找輛車。”
“好!”
話音剛落下,兩輛車開近,停了下來。
一輛保時捷帕拉梅拉,一臉奧迪Q7,從車上下來了好幾個年輕人。
“你們是誰?”
見陸風兩人,一個年輕人走近,皺眉問。
陸風按住了醫生,平靜的道,“過路的,想找口水喝。”
“趕緊走,別特麼在這裡礙眼。”年輕人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衝後面的幾個小子笑道,“好久沒來了,今個又找找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