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託兒所的孩子玩的是塑料槍、木頭槍。
等上學了再玩那些東西就讓人笑話了。
像白客他們這麼大的孩子玩的是火柴槍。
火柴槍是用自行車鏈條、鐵絲、猴皮筋做的。
子彈就是火柴。
聲音不是很大,威力甚至比不上彈弓。
但還是有一定危險性的,打在眼睛上,也能把人打瞎。
再大點孩子,像白宗他們玩的是火藥槍。
幾乎是人手一把。
這火藥槍是用木頭和鋼管做的。
高級的叫做烏卵子槍。
這種製作比較正規的還好,還算安全。
其它那種粗製濫造的火藥槍就比較危險了。
炸膛、槍管崩掉,那是常有的事兒。
在這個年代,半打孩子玩槍的習慣南北方都一樣。
在南方的時候,白客的哥哥白宗和白賓都沒輕玩。
白賓有一次玩一團火藥時,突然弄着了,幸虧扔得快,不然手也燒壞了。
還有一次,白宗的一個同學玩火藥槍的時候,炸膛了,兩根手指被炸掉,從此落下“三隻手”的外號。
眼下,白宗和白賓都有火藥槍,白客卻不再有火柴槍。
上一世,白家兄弟在這一方面沒碰到什麼厄運。
但誰知道這一世呢?
白客已經逆天改命了,至少父母的工作都已經換掉了。
誰知道其它東西會不會也被換掉。
爲了阻止兩個哥哥冒險,白客這個小老弟真是操碎了心。
白宗知道白客的秘密。
知道白客每個月有50塊錢工資。
比白策、秦詠梅賺的都多。
白策剛到學校,每個月只有40多塊錢。
秦詠梅當着公安,每個月屁顛兒屁顛兒地出外勤,加上各種補助也不到50元。
可白客一個8歲的小屁孩,整天坐在家裡50元就到手了。
當然,這些錢都是白宗每個月替他領的。
其實中長養豬場的黃場長想每個月給白客開80塊錢。
因爲養豬場的飼料有一半是白客幫着聯絡的。
養豬場的出欄豬,也有一半是白客幫着銷售的。
所以別說給白客80塊,100塊都不嫌多。
可黃場長一個月才60塊錢呢。
白客一個小屁孩怎麼好意思要那麼多,那不太妖孽了嗎?
爲了籠絡住大哥,讓大哥聽從自己這個小老弟,白客每個月給白宗10元錢。
白宗是個忠厚老實的人,就算他知道白客有50塊錢,他也不會計較白客給他十塊錢還是一塊錢。
二哥白賓卻不同,這傢伙心眼兒多,嘴巴饞。
白客先得解釋自己爲何闊綽。
白賓太聰明瞭,白客不敢說真話。
只能說自己的錢是從班費里弄來的。
那年月,各個班級都有班費,也就是小金庫。
班費是從全班同學下工廠勞動或者到田地裡幫農民除草等掙來的。
班費也是全班同學交抹布、交糞肥等換來的。
統一由班主任或者班長管理。
白客說自己是貪污犯,白賓便相信了,然後心安理得地接受白客買好東西給他吃。
這還不夠。
春節到來前,白客又咬咬牙,花十幾塊錢買了5000響的鞭炮,讓自己兩個哥哥不再惦記玩火藥槍。
三十晚上,剛吃完餃子,哥仨就跑到街邊嘚瑟起來。
左一盤右一盤地放着,一口氣放了500響的鞭炮。
街坊鄰居的孩子們都眼饞的一愣一愣的。
猴崽子們都不玩槍了,秦詠梅挺高興,心裡也更踏實。
初二這天,剛吃了午飯,大的三個都跑出去玩了,只有白客和老爸老媽在家。
老爸吃飯慢騰騰的,老媽幾口扒拉完了,一推碗筷:“行了,我該上班去了。”
白策剛輕輕嘆口氣,秦詠梅立刻瞪起眼睛:“嘆個屁氣,老子明天一大早就回來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那好吧,你早點回來。”
白客在一邊看着暗暗搖頭。
像老爸老媽這樣不能正常表達彼此的關心愛慕,在他們那個年代的人中是比較常見的。
上一世這樣,白客無能爲力。
這一世,白客卻無法熟視無睹,怎麼也得施展下軟萌賤小孩的本領。
秦詠梅推着車子匆匆忙忙出了院子了,白客還跟着,一直送到馬路上。
秦詠梅一掉頭髮現了兒子,連忙蹲下來擰一擰白客的臉蛋:“幹什麼,老兒,還不趕緊回家去。”
“媽,你要小心點啊,我和爸爸很擔心你呢。”
秦詠梅愣了一下:“好吧,媽媽知道了,媽媽會小心的。你也趕緊回家去吧,不然感冒了要打針哦。”
“好的呢。”白客說着,連蹦帶跳回去了。
白客這是在給老孃施加壓力。
這意思說,老孃啊,就算你自己任性,不管不顧的,你也得考慮家人,你可是四個猴崽子的媽媽。
這個壓力還真對秦詠梅有了效果,一路騎着車子還想着老兒那可愛的小臉。
不由得也有些擔憂。
這是她從警以來,第一次值班兒。
春節事兒多,她當老百姓的時候就知道。
不是這個被鞭炮炸傷了,就是那個被火藥槍崩着了。
管起來那不沒完沒了啊,而且又是火藥又是子彈的……
秦詠梅這麼心事重重地來到值班室,大老黑似乎看出了她的擔憂。
“小秦吶,別擔心啊,咱們這個值班啊,只是走走形式。你說那些狗崽子互相打鬧,狗咬狗的,只要別搞出人命。咱管他呢。只要別傷害到老百姓,自有醫護人員給他們好看。”
秦詠梅笑了:“是,是,您說得沒錯。”
大老黑確實說得沒錯。
秦詠梅在大樓裡溜達好幾圈,又出去在周邊轉了轉。
一直到傍晚的時候,都沒什麼人來報案。
這年月,報案是靠腿的。
雖然公安局裡有電話,可各家各戶哪有電話啊。
秦詠梅和大老黑把帶來的飯菜放到爐子上熱一熱,端到辦公桌上吃起來。
秦詠梅把自己炸的麻花和丸子拿給大老黑吃。
大老黑一邊吃着一邊讚歎:“炸的真不錯。”
又指着自己帶來的雪裡蕻讓秦詠梅嚐嚐。
“我老婆做得,真下飯,你嚐嚐。”
秦詠梅嚐了嚐點頭:“確實不錯。我也做了,可我老頭兒說太鹹了。孩子們也不愛吃。”
“這雪裡蕻可不好醃,得一邊搓一邊放鹽,力度和份量不好掌握。俺老婆有力氣能醃到剛剛好。”
這大老黑挺有意思,長得五短身材,大腦袋小短腿兒。
平時喜歡穿蓋着屁股的大衣服,也喜歡騎車座很高的大自行車。
找個老婆也是大號兒的,那個女人有一米七三的個子,塊兒頭也很大。
吃着吃着,秦詠梅突然想起毛紡廠那個案子了。
“我說咱們什麼時候動手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