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女孩兒名叫趙君,父母是地質隊的。
長得有點像三口百惠,廠裡很多男青年都喜歡她。
連軍覺得自己是準小車司機,就想當然地以爲趙君會把他當回事。
結果,撩了幾下,人趙君根本就不搭理他。
連軍惱羞成怒,就動手了。
把趙君一邊臉都打腫了。
王濤帶領的保安隊,是專門保護全廠職工安全,維護全廠治安的。
碰到這種事他哪能忍,立刻讓人把連軍扭送到保安室了。
打是不能打的,但起碼要調查清楚,再彙報給上級領導。
該處分處分,該罰款就罰款。
“陳總?咱們該怎麼處理這傢伙?”韓秘書問陳凡。
“必須得伸張正義啊!不然咱一線工人哪來的底氣啊!”
“是啊。”
陳凡手下這些工人們之所以正氣十足,不諂媚、不當舔狗。
很大原因是陳凡給他們撐腰。
當然,錢兒也給的足。
像趙君這種手頭熟練的工人,一年下來平均每個月能拿八九百塊錢。
眼下在藍城,打出租車的話,夏利是5元起步,兩公里後跳字,一公里0.5元。
趙君每天打出租車都打的起,哪還會把你一個車豁子放在眼裡。更不可能像其它廠子那些妖豔賤貨一樣跪舔你了。
“可這個連軍他是連局的公子……”
“無妨,咱們想點辦法……”
“嗯,陳總您的意思我明白,我先跟王濤說一聲,暫時放了那傢伙。”
“你好好跟王濤說一說,暫時先這樣,回頭再把趙君領過來。”
“好的。”
韓秘書很精明,也很瞭解陳凡的心思,她自有辦法巧妙地傳達陳凡的意思。
沒一會兒,韓秘書領着趙君過來了。
陳凡聽說過趙君,但一直沒見過她本人,這回總算見到廬山真面目了。
趙君果然跟三口百惠長得神似,尤其一對小虎牙,透着俏皮可愛。
“怎麼樣了?小趙,用不用上醫院?”
“謝謝陳總關心。醫務室已經看過了,不用上醫院。”
趙君還有些害羞,一隻手捂住受傷的半邊臉。
“給我看看嘛……”
“好醜……”
“啥?你說我呀?”
“沒!沒!”趙君連忙揮舞雙手,受傷的臉也露了出來。
陳凡大笑:“哈哈!像包子一樣。”
“嗚嗚,我就說醜嘛。”趙君捂着臉。
“挺好的啊。我早就聽他們說你長得好看,今天見了果然名不虛傳啊。”
“陳總挖苦人……”
“沒有啊,你長得真挺好看的。身材也比三口百惠好。”
“哪有……”
“你看,咱們陳總是不是很隨和?”韓秘書在一旁說。
“是啊!”趙君連連點頭,“他們都說陳總人很隨和,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你要不要休息幾天啊?”
“不用了,醫務室的醫生說過兩天就好了。”
“那你想讓我們怎麼處理那個傢伙?”
“嘿嘿,當然是揍他一頓了。”
“嗯,這個可以考慮,不過要以我們的方式……”
“別,別!”趙君慌了,“我只是隨便一說,陳總你別當真啊。”
“嗯?”陳凡板起臉,“怎麼能隨便說呢?”
“對不起啊……”
“哈哈,沒事,其實我們的想法差不多。”
“啊?別啊,陳總,我聽說他爸是連局,咱們新廠老廠都歸他爸管。”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沒一會兒,韓秘書又把司機老吳叫來了。
“老傢伙!知罪不?”
“嘿嘿,知罪!知罪!”
“扣你二斗紅高粱!”
“應該的,應該的。”
“態度不好啊。”
“嘻嘻。”
“你應該憤怒,並且得把這火兒發泄出去。”
“哈哈,我明白了。”
……
老吳回到車場,果然挺“生氣”。
叼着根紅塔山蹲在地上檢查輪胎。
冷不防,身後一個防風打火機伸過來。
老吳嚇得跳起來,面前是連軍那諂媚的笑臉。
“吳師傅,我給您點上。”
“你大爺的!”吳師傅一把將他的手扒拉開,“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開車不能抽菸,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可我看你嘴裡叼着煙……”
“老子蹲在這裡,你怎麼不過來接屎啊?”
“師傅,是不是他們處分你了?我去跟凡哥說說。”
“你敢!你踏馬再給老子添亂,老子就讓你年底都拿不到駕照。”
“別,別,師傅我保證不添亂了。”
“嗯,把我的茶拿來。”
連軍屁顛兒屁顛兒地來到駕駛室,把吳師傅的烏漆嘛黑的茶杯拿來了。
吳師傅愜意地喝兩口。
雖然茶杯不像樣,茶可是好茶。
都是連軍孝敬的一級龍井。
“師傅,我貼庫好像還貼的不太好啊。”
“嗯,100次。”
“啥?”
“到那邊去貼庫100次!”
“好吧。”
……
傍晚,華燈初上,藍都藥業廠院裡華光溢彩,比白天更加的絢麗繽紛。
白班的工人和辦公室工作人員已經紛紛離開了。
在廠區停車場一角,連軍還在一邊又一遍地練習貼庫。
“第七十二次……”連軍將車子貼進車位,停留片刻嘟噥着。
“不對,應該是七十三次了。”
連軍又將車子移出車位,向一旁開去。
突然有手電光朝這邊晃一晃。
連軍大怒:“誰踏馬亂晃?”
“我!”甕聲甕氣的聲音。
連軍連忙搖下車窗。
“師傅啊?”
老吳皺着眉頭看了看連軍,又看了看車子。
“你怎麼還不走啊?”
“您不讓我100次嗎?”
“哎呀,就是那麼一說,行了,早點回去吧。”
“好吧。”
連軍從駕駛室下來腿都軟了,老吳連忙扶他一把。
“趕緊回家吧。”
“嗯,好的。”
“黑燈瞎火的,小心點啊。”
老吳上車把車子開走了。
連軍一瘸一拐地向自行車棚走去。
騎上了自行車搖頭晃腦向門口走去。
路過門崗時,站在裡面的王濤向身後坐在牀沿上的幾個手下點點頭,他們立刻貓腰起身了。
“皮肉啊!”王濤壓低聲音吩咐。
“嗯,會有分寸的。”幾個人應着,走出了門崗。
在車輛稀少的泥土小道兒上,連軍在慢慢騎着自行車,哼唱着電視劇插曲:
有過多少往事,彷彿就在昨天;有過多少朋友,彷彿還在身邊;也曾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如今舉杯祝願,好人……
“哎媽呀!”連軍一頭栽進了溝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