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一旦晴起來,甚是燥熱,景老夫人坐了不多會兒,把該說的話說完了,便藉口有事,站了起來。
“寧兒以後不要老悶在這院中,四處走走,對你的身子也有益處。”臨走前她親切地對巫玄衣說道。
巫玄衣聽得一陣鬱悶,她哪裡不想出去了,明明是她兒子將自己鎖了起來,這纔打開院門沒幾天不過她總不能將這話說給老夫人聽吧,只好微笑着點頭。
“你們幾個陪寧兒多坐坐,我就先去了”她邁步前行,四個媳婦見她起身,本要跟隨着離去,一聽這話,除了蘭佩珊,其餘的幾個只得站住。
“我扶您回去吧,老夫人”蘭佩珊微笑道,“幾位夫人陪南姑娘稍坐,佩珊什麼也不懂,在這兒倒壞了夫人們的興致,陪着老夫人,還能端個茶遞個水什麼的。”
“你這丫頭”景老夫人笑嗔道,“好吧,有你跟着我也省心些,咱們走,留她們幾個在這邊閒話。”
“我也該回去了,一會兒夫君回來見不到我,又要擔心了。”穆想雲巧笑倩兮,在丫環的攙扶下費力地起身。 Wωω▪тт kдn▪C ○
“也對,想雲有了身子,不比常人,這都出來許久了,該回去歇息了。”景老夫人說道。
“那就讓南妹妹多休息吧,咱們就不打擾了”二夫人羅氏說道。
巫玄衣想了想,自己和這羣女人也沒什麼好談的,難不成還問她們知道是誰想要害自己不看她們也並不想呆在這聽荷院,便也不再挽留,道了謝,將她們送出了聽荷院。她目送着景老夫人離開,暗暗感慨。想必這景老夫人年輕時必是傾國傾城,如今五十來歲的人了,還是那麼美,不像景流觴的娘,倒像是她姐姐,只有細看時眼角有些許細紋,也不知她是如何保養的。看起來如此年輕的一個美人兒,卻是人人口中所稱的老夫人,巫玄衣覺得有些滑稽,不過看景流觴的娘對這個稱呼倒還滿意,也許這個老字,不單說年齡,也是身份的一種象徵
“南姐姐”正待回屋,牆角跳出一個小小的人兒,卻是幾日不見的景若雲。
“若雲,你怎麼來了”她問道。
“南姐姐,你的病好些了麼這幾日爹爹又請了一個先生教我作畫,所以不得閒來看你了,今兒好不容易纔抽空跑了出來。”
“嗯,好多了”巫玄衣對她招了招手,“進屋來坐,咱們說說話。”
景若雲一蹦一跳地跟着巫玄衣進了屋子。
巫玄衣拉着景若雲的手,仔細問着先生都教了她些什麼。順手抽了一張宣紙,她讓景若雲隨便畫些什麼來給她瞧瞧。
景若雲剛得了先生的誇獎,心裡也很想得到巫玄衣的肯定,指揮小英和小雪搬了一方案几陳在廊下,取了油煙墨、石綠,徑自磨墨,調色,畫了起來。她在繪畫上竟頗有天份,一杆翠竹,果然畫得有模有樣。巫玄衣在一旁看着,頻頻點頭。
“南姐姐你什麼都會,一定也會畫吧”景若雲擱了筆,看着偌大一張畫紙上只得一小片翠竹,搖了搖頭,看向巫玄衣,“這幾日先生只教了我畫竹,別的還沒教,這樣太單調了,你幫我添點什麼在上邊吧”
在她的心中,她的南姐姐確然是無所不能。
“好吧”巫玄衣也來了興趣,看着她精緻的臉孔,有絲渴望想要將這張完美的小臉畫下來,若是有一天回去了,也可以留作紀念。
她讓景若雲坐好,仔細看了她半晌,說道:“我這就要畫了,你可要坐好了,不要動啊”
景若雲聽話地坐好,嘴角微微勾着,笑看着巫玄衣,明一路看,手機站16n亮的眼睛裡有着全心全意的信任。
巫玄衣的爺爺是個研究古代文化的專家,在爺爺的帶領下,玄衣對古典的東西也掌握了不少。爺爺說,靈咒之巫是最早出現的巫者,歷史上很早很早以前就出現了,他們是宇宙間各種力量的引導者,能夠通過靈力讓自然力量隨意行事,修習古代文化,可以靜心,養氣,利於巫靈的修行,從玄衣很小的時候,他就開始教她書法繪畫等古技,也正是因爲如此,玄衣纔沒有在這個世界成爲文盲。
她不知道爲什麼歷史中會存在着這麼一個空間,紀國有着她所熟知的一切歷史人文,卻不是她所瞭解的朝代,在歷史中,這個地方是一片空白。玄衣想,這也許就像陶淵明的桃花源記裡記載的地方一樣,是一個歷史的夾縫,一個不爲人知的地方
換了松煙墨,將一應調色工具備好,輕輕勾勒,淡淡勻染,玄衣的畫不是一味的古畫風格,結合了現代的元素,在人物造型上更顯逼真,畫中的小女孩天笑眯眯地坐在一張鏤花紅木圓杌上,眼如清泉,盈盈滴水,一襲彩繡團花羅衣,長裙及地,裙上繡了朵朵海棠,紅得嬌豔,與身旁的翠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一畫,畫了半個時辰,景若雲坐在圓杌上,一開始還好,聽話地一動不動,過了片刻便現出了孩子的好動,如坐鍼氈,還不時地探頭向一側張望。巫玄衣也不理她,當作沒看見,專心作畫。
當她低頭作畫時,景若雲就在那裡挪啊挪的,巫玄衣的眼睛一看向她,她又立馬恢復原先的姿勢。巫玄衣垂了眼簾,淺淺的笑容在臉上漾開,好動的若雲,耐性看來也是可以培養出的
“好了”就在景若雲忍不住,快要出口相求時,巫玄衣及時地開了口。
“啊太好了”若雲以極快的速度蹦了起來,衝到巫玄衣面前,低頭看畫。
“畫得真好南姐姐,這是我麼我有這麼好看麼”景若雲不敢相信地問道。
“是啊,和若雲一模一樣呢不過,光是樣子美還不行,若雲要記住,人心最重要,如果一個人樣子長得美若天仙,心腸卻是毒如蛇蠍,是沒有人會喜歡的”巫玄衣說道,“如果心腸好,人也會變得越來越美,姐姐告訴你一句話,人不是因爲美麗而可愛,而是因爲可愛而美麗,若雲要做個可愛的人哦”
景若雲聽得似懂非懂:“南姐姐,你是在教我,要做一個好人嗎,做好人就會有很多人愛我,對不對”
巫玄衣笑了笑,點頭說道:“大致就是這個意思,壞人是沒有好下場的。”
“這畫好漂亮,我要讓祖母幫我找人裱起來,”景若雲欣喜地說道,“南姐姐,咱們在這上面落上我們的名字吧你比先生畫得好呢,先生只會畫些死物”
巫玄衣好笑地摸了摸她的頭,說道:“萬物皆有生命,這竹,這花,都是活物,哪裡是死物了才幾天,這位先生就能教出你這樣的學生,他的畫定是極好的,姐姐只學得一些皮毛,若論起真功夫,定然和你的先生差得遠了,若是有機會,姐姐也想跟着先生多學學呢以後這話不可亂說,知道不”
“嗯知道了”景若雲響亮地答道。她忽然衝外面喊道:“爹爹,苑叔叔,我的事辦完了,可以走了”
巫玄衣驚嚇擡頭,景流觴和苑榮一藍一白兩個人影已從院門外走了進來。院中頓時靜謐如畫,小雪和小英也愣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來客。巫玄衣只驚了那麼一下,隨即想到:我有什麼好慌的,又沒做什麼壞事
她鎮定地看着兩人,點了點頭,叫道:“景公子,苑總管”然後回頭拉着若雲的手,說道:“若雲,你爹來尋你了,該回去了”
再轉頭時,景流觴直視着她,冷淡地說道:“我來是要告訴你,你哥哥剛讓人送了信過來,他已抵京,一會兒就過來,你準備一下。”
在陽光下近看景流觴,這還是第一回。巫玄衣看着那張毫無瑕疵的臉,沒有被那動人的五官所吸引,她想到了自己捱的那一巴掌,他用的力可真大,嘴角都被他打出了血。對打女人的男人,巫玄衣一向最爲鄙視,若景流觴一開始在她心中是十分滿分的話,因着這一巴掌,也只剩下五分了。她靜靜地看着那張臉,笑得心花怒放:“知道了,我這就去準備。”
景流觴還以爲她是爲南空城的到來而高興,他萬萬想不到這個女人剛纔在腦中想的是,總有一天,她定要報那一掌之仇,讓這個男人頂着個豬頭出現在衆美女面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償清這是巫玄衣的座右銘。別看她有着甜美的外表,其實她是令人頭疼的小魔女,否則大學裡的師兄們就不會怕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