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路一旦走錯了，每多走一步都是捱揍的理由
‘市場行情大幅下跌的時候，消費者真會下手了嗎？’
雲帝講得興起，但此刻陳悅聞言，一雙瑞鳳眼裡卻露出了戲謔的眼神。
卿雲頓時感覺有點莫名其妙了，這是什麼眼神？
難道他說錯了？
而後他驚悚的發現，面前的三個婆娘居然都失心瘋一般咯咯咯的直笑了起來。
芊影大人更是誇張的在地上打着滾。
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笑岔氣了的秦縵縵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斷斷續續的說着，
“哥哥……我不行了額……這個例子……你舉錯了。”
見臭哥哥的臉色不對，她趕緊收斂了笑容，歪着頭想了想，而後繼續說着，
“也不是舉錯了，只是你提問的對象錯了，我們三家在那次大跌裡都下手了。”
言語間，秦縵縵指了指陳悅和唐芊影，“就是海發銀行破產處理債權債務包的時候，我爸聽唐爸爸唐媽媽的建議，又通過悅悅爸爸在城建的關係，拿到了規劃圖，在三啞盤了幾塊地，修成了酒店。”
說罷，她聳了聳肩膀，“自然，陳爸和唐爸也是小股東。
所以啊，這兩個其實都是隱形的小富婆，光是分紅她們兩個一輩子都是衣食無憂的。”
卿雲聞言臉上頓時便秘了起來。
特麼的……
能說啥？
只能說，能和狗大戶家玩到一起的，都不是什麼善茬。
陳悅見有些偏題，趕緊往回拽着話題，“但是，一般人是肯定不會下手的。
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是98年，三啞的房價都跌到800多了，而秦爸爸是債務重組拿的地，很便宜，價格應該是市價的一半都不到。”
秦縵縵點了點頭，“摺合下來拿地成本才300元一平米，和錦城的工業拿地價格差不多。
厚朴集團的酒店和房地產板塊，都是這麼來的。
我們從來都沒拿過新地，當初房地產泡沫被刺破，無數開發商暴雷，我們順勢收來改成的酒店。”
卿雲這才明白過來，爲啥秦天川會涉足酒店業這種重資產行業。
拿的夠便宜。
也怪不得當初孫紅兵感覺要爆雷了，第一時間便去找秦天川來做白馬騎士。
陳悅繼續說着，“如果作爲一般的消費者我會認爲，既然有一家地產商這麼做了，那麼另外的，也不遠了。
而且首先死掉的，肯定是小地產商，它的房子不一定能讓我滿意，我會等等看。”
說到這裡，她自己也明白了過來，“也許，我會等到最後，可能也沒下手。”
卿雲點了點頭，“這是人性，買漲不買跌。
所以，一旦大型行業裡有一家出現這種情況後，那麼消費者就會出現觀望心理，從而讓這個行業裡其他的企業更是舉步維艱，最終整個行業會倒下。
那麼這個行業裡從業人員也完蛋了，進而衍生到從業人員的家庭，隨即就會成爲整個國家的系統金融危機。
這在歷史上發生過的，就在上個世紀大蕭條時期，各個國家都上演了這一幕。
回到微觀上，而我們自己也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我們在吞併TOP的時候，其中關鍵的因素，就是造勢讓銀行不得不對TOP進行了抽貸。
但是你也看見了，銀行其實完全不想抽貸的，是我們逼的。
而後我們吞併TOP後，面對上百億的死賬，銀行是第一個上門來找我們續貸做展期的。
我們沒有去求它們吧？
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是最希望我們能夠發展起來的。
但這並不是好的現象。
我們有盈利能力，能夠逐漸的償還貸款，而那些沒有能力的呢？
銀行這種做法就是在擊鼓傳花，看哪個倒黴蛋當最後的傻子。
金融和產業，它是一個模糊的地帶，金融可以控制產業，但產業又可以倒回來綁架金融。”
見陳悅聽懂了，卿雲繼續說着，“現在回到摩根的案例，伱就能理解我下面要說的話了。
在阿美莉卡產業出現大規模產能過剩，大家只能惡性競爭苟延殘喘之時，摩根對阿美莉卡最大的一個產業就是鋼鐵產業進行了一次重組。
他的重組其實很簡單，他去找銀行。
找銀行幹嘛？
借款。
他對銀行說，‘鋼鐵產業的現狀，你們都知道，繼續下去你們也會完蛋。
現在擺在你們面前唯一的一條路就是大整合，把全美足夠多的鋼鐵廠全部整合成一家。
這個事情，你們做不了，我來做，但我缺錢，你們給我錢。’
他要做什麼？
第一個就是去除掉落後產能。就是落後產能都別幹了，不要苟延殘喘，全部去除掉，直接對上游的礦山做統一採購。
第二個就是全市場統一供給，不允許打價格戰。
他對銀行說，只有如此，這個產業纔有未來，所以他需要一筆錢收掉這些鋼鐵廠。
摩根認爲這個時候收鋼鐵廠最便宜，因爲所有人都虧損，很多人沒有什麼預期了。
這個時候併購，去說什麼5倍10倍的溢價不可能的，能給你保持個淨資產，打個折給你錢，讓你出局就阿彌陀佛了。
所以這位摩根說服了阿美莉卡銀行業給他了一筆錢，讓他開始了非常磅礴的一次產業大整合，吞併了全美808家鋼鐵廠中的785家中小型鋼鐵廠。
他的吞併的方式，非常簡單。
他直接對這些鋼鐵廠的老闆說，‘你有多少產能？資產多少？還剩多少殘值？拿來換錢。
要現金的，我立刻給你，殘值打六折。
但也可以換股，我準備將你們全部合併成一家超級大的鋼鐵公司，你值20萬美刀，我換價值20萬元的股票給你。也可以一半現金，一般股票。’
當時，很多鋼鐵公司的老闆都覺得這個摩根就是個神經病！
產業都快玩完了，他還買，於是大家高高興興的完成了交易。換股的有，換錢的也有。
但也有頭腦清醒的，比如阿美莉卡中部有一家鋼鐵公司非常牛掰，他跟摩根說，‘我就要跟你硬剛！你買我不賣’。
因爲他看清楚了，只要熬過這個整合期，行業就會盈利。
後來摩根就把他門口鐵路公司給買斷了，然後限期讓這家公司的老闆把股權全部教出來。
他說，‘你要是不賣給我，不好意思，這條鐵路停運了。你的礦石運不進來，鋼鐵拉不出去，你就等死吧！’
最後這家鋼廠也只能賣，而且還是四折賣的，因爲摩根說，你讓我不高興，我的情緒價值也是值錢的。
這也起了殺雞儆猴的作用。
於是，他用各種方式把全國的鋼鐵產業全部整編到一起，買完了之後，成就了阿美鋼鐵公司。
這家公司控制了阿美莉卡鋼鐵產業90%的產能，整個北美絕大多數的鋼鐵市場供養了他這一家鋼鐵公司。
於是，他的規模經濟效應開始了凸顯。
而這個時候他對礦山的採購，那就是壟斷性採購。
他對礦山說，‘你賣不賣給我？就按這個價走！給不出這個價，那我不考慮你了，我去買另一家，但你就等死吧，因爲全美90%量跟你無緣了。你放心，我也不是暴力壟斷，什麼100%的利潤我不要，我就回歸到我正常10%的利潤，大家都有錢賺。’
礦山聽了之後，也只能乖乖的投降，不賣它就只有死。
不過這個地方必須提一嘴，摩根還掌握着全美的鐵路，礦山不賣給它，它的礦石根本運不出去。”
聽到這裡，三女都是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生意做到這個地步……
確實是霸氣側漏。
“其實，在我看來，壟斷是最節約社會資源的方式，每個行業最終都會走向壟斷。先不說壟斷到底好不好的。
‘降本增效’加上‘去除無效產能’，把產能集中在生產效率更高的優勢工廠裡，摩根就這麼兩個動作，讓阿美鋼鐵公司成爲了當時全美最賺錢的公司。
喏！靠着這種談判和換股方式，摩根從銀行借到的錢，根本沒花完，一半都不到。
於是，這部分資金變成了他的運營資金，快速的週轉了起來。
很快，他把阿美莉卡的銀行的貸款給還完了。
說到這裡，你們發現了沒有，摩根相當於空手套白狼獲得了全美的鋼鐵集團，他自己一分錢都沒花。
而與此同時，摩根的做法又帶動了一批人都在幹這個事，很多人都在學他。
比如說，洛克菲勒整合了4家阿美莉卡國內的石油公司組建托拉斯，成爲了美孚石油。
1880年每日1500~2000桶生產能力的工廠成本是每加侖2.5美分。
美孚通過將產量集中於少數工廠，到1885年的時候，上面的規模煉油廠可保持每日5000~6000桶木產量，而它的成本降到了1.5美分，這就是產業整合的效果。
而杜蘭特推動200多家汽車廠商合併成爲通用汽車，與福特共掌了全美100多年的汽車秩序。”
說到這裡，卿雲笑了，“這就是爲什麼我明知道電腦整機行業此時是紅海一片，我依然會進入的三大原因之一。
當一個產業產能過剩進入到整合期的時候，你有沒有空間？
其實是有的。
規模就是空間。
怎麼想辦法把行業內50家公司給組在一起，這就是巨大的空間。
靠一個單一工廠已經是無法降本到極限了，只能調整結構效率。
結構效率就是50家公司合在一起，然後斬掉一半的成本，剩下的全部都是滿編的生產量。
供不應求，那個工廠肯定賺錢，是不是？
工廠不賺錢，就是因爲生產的效能使用率不足。
天天就是今天滿產，明天停的，你能賺個什麼鬼錢？
賺不到的。
將產能集中在少部分優秀的工廠裡，幾乎所有的行業都要走到這個階段，而在這個階段裡面它是在輪迴的過程。
我們現在也就是在這個過程裡。
從長期來看，在這個趨勢面前，對我而言，行業裡所有的企業都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
所有的公司最終都得做大，成熟的行業不會存在小企業。
只有規模，纔有經濟效率，也纔有進一步產業降本增效改善的空間。
小規模經濟體是沒有經濟空間的。
1000個企業在一個行業裡面，彼此的內卷和廝殺沒有任何躲閃的空間，大家都得死。
所以，一個行業進入整合期不是終點，整合期是對所有人最終的一次考驗。
但是，你要想想，你有沒有這個能耐穿透過去，如果你有能耐，你成爲發起者，去整合所有人。
如果你的能力不夠，你想辦法成爲最終的贏家的一份子，這也是個勝利。
但最怕就是你在整合期的時候，既不整合別人，也不被別人整合而成爲一個孤立者。
你就會成爲一個最痛苦的人，因爲你每天都要努力，但偏偏每天都不賺錢，這就是個人生的消耗，撐不住了，最後還是隻有出局。
甚至，越努力死得越快。
路一旦走錯了，每多走一步都是捱揍的理由。
所以，如果打不過，最好的辦法是加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