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隔，翟達穿着短袖短褲，單手枕在腦後。
用正常說話的音量說道：
“不然牆成精了？我媽估計都忘了，這面牆薄的和紙一樣，你翻身的動靜我聽得一清二楚。”
隔壁小房間中，盧薇臉立馬就紅了。
翟達手上把玩着一張金屬撲克牌，他其實和盧薇只有十釐米左右的直線距離，只要以正常聲音說話就能聽得很清晰，當然小聲BB還是聽不見的，他帶着耳機學習自然也聽不見。
這點他白天的時候就想到了，但沒提。
而相對應的，朝南的於曉麗主臥，完全不會聽到這邊有什麼動靜，就是彈簧牀吹嗩吶估計也不知道。
兩邊都恢復了安靜，少年少女躺在各自的牀上。
翟達左邊靠牆，盧薇右邊靠牆。
隔牆傳來的聲音是那麼清晰，以至於盧薇感覺，翟達就像躺在她身邊一樣。
呼吸聲也會聽到麼？他的房間是什麼樣子的？我晚上翻身會不會吵醒他？
腦子裡思緒翻飛，原本就寥寥無幾的睡意，現在更是徹底被攪散了。
哪怕，她今天很累很累。
直到聽見翟達的聲音。
“我放個音樂助眠，一起聽？”
盧薇不明所以：“我聽得到麼？”
“山寨機，聲音大，懟在牆上就行。”
過了一會兒，宛轉悠揚音樂傳來，隔着牆壁有些失真，但也更加獨特。
沒有人說話了，只有歌聲。
黑暗中，盧薇漸漸放鬆了全部身心，進入這座屋子後第一次。
“謝謝...”
聲音很輕。
“什麼？”
“謝謝你，也謝謝於老師。”
這次，聲音很堅定。
但那邊沒有迴應。
良久後，旋律越發縹緲悠揚，盧薇輕聲道：
“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牆對面，翟達似乎反應慢了半拍，許久後才說道。
他剛纔已經困眯眼了，學習很費腦力。
“《不值得》，夢飛船。”
狹窄但溫暖的房間中，漸漸只有兩人均勻的呼吸，和悠揚的音樂。
“除了想你~除了愛你~”
“Hu~我什麼什麼都願意...”
盧薇迷迷糊糊翻了個身，面朝着右側，沉沉睡去。
————
短暫的一天休息日，發生了許多事情。
盧薇失去了一個家，而翟達獲得了一個室友。
早上翟達在鬧鈴響的一瞬間就把它秒了，怕吵醒一牆之隔的盧薇。
他今天起的比往日還早，準備提前完成自己的洗漱、排水工作。
生活有變得不方便麼，顯然是有的，說不得哪天自己在洗手間自暴自器的時候，門就被推開了呢。
但能克服。
退三步說，也是住進來個美冒泡的小姑娘，有些東西寫做“不方便”，讀做“青澀的氣息在空氣中飄蕩”也可以。
盧薇負責青，他負責澀。
聽到廚房的動靜，翟達走過去看了一眼，盧薇正在做飯。
對方起的比他還早。
晨光明媚的從窗外射入，盧薇的背影被裹上了一層暖光。
腰上繫着於女士常用的碎花圍裙，但因爲腰圍的碾壓式差距，“半包圍”變成了“全包圍”。
翟達疑惑道：“你在幹嘛？”
盧薇趕緊回頭道：“想做點早餐，給你和於老師。”
“我們家早上不做飯。”
“沒關係，我起得早...”
“因爲早上燃氣壓力不夠，打不着火，老小區的老問題了。”
盧薇：...
舉着菜刀，看着自己打好的蛋液麪糊，切好的土豆絲，調好的醬汁。
這刀要不架自己脖子上吧...
翟達走過去看了一眼，別說還挺像那麼回事兒，應該是攤雞蛋餅，準備捲土豆絲。
這個姑娘的做飯水平至少不是從零開始，如果做出來的話應該會挺好吃的。
可惜沒有如果。
翟達從抽屜裡拿出保鮮膜，將蛋液多加了一勺鹽後封起來，口中說道：
“昨天洗手的時候說的話，你不會又當真了吧？”
“知道你怕添麻煩，想多幹活，但咱只要基本衛生問題、個人隱私問題過關就好，剩下的慢慢來吧，時間長了你就會發現，只要你願意幹活，活是幹不完的。”
將切好的土豆絲也泡入鹽水中防止氧化，兩樣一起放進了冰箱。
“放到晚上應該沒問題，雖然口感可能會差一些，晚餐你露一手，就當給我們加個菜。”
盧薇只能低着頭：“好的，我不會浪費的！”
這時早上習慣性出門溜達的於曉麗回來了，目不斜視的從廚房門口走過，將兩人當成了空氣。
翟達挑眉道：“故意假裝視而不見路過，想營造我倆在做奇怪事情的假象麼？”
於曉麗後仰露出一個腦袋：“萬一呢？”
翟達認真道：“如果萬一，我會關門的。”
盧薇：...
於曉麗果然帶了早餐，足足七個肉包子，翟達三個，她和盧薇各兩個，再加上一人一個茶葉蛋和豆漿。
翟達和於曉麗的茶葉蛋都是盧薇剝的，她真的在抓住一切微小的機會，在這個家裡乾點活。
吃了早餐後，盧薇在出門前的間隙，偷偷回房間翻開小本本。
寫上了“早餐：三塊”的字樣。
再往前，還寫着“於老師親手做的晚餐，很豐盛...二十塊”與“借用了洗髮膏、香皂、浴液、浴巾，約三十塊”等字樣。
這本子上記的不是錢。
是情。
但以金錢記錄，至少能最低限度讓盧薇自己知道，獲得了多麼溫暖的東西。
“小薇，走了！我騎車帶你。”
不知不覺，於老師的稱呼已經換了。
親熱了許多。
“來了於老師~”
熟悉的樓道，熟悉的樓梯，今日卻是三人一起。
三人在三毛小區門口分別，一人上學，兩人上班。
盧薇坐在於曉麗的自行車後座，和昨天的感覺又不一樣。
有些擠。
於曉麗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捏住的小肚子，選擇了沉默。
“小薇，昨晚睡得怎麼樣？不會沒適應，一宿沒睡吧？”
盧薇的馬尾被風揚起，莫名想起了昨晚的旋律。
嘴角不自覺帶了一點弧度：“嗯！睡得很好...謝謝於老師。”
可惜，她的笑容似乎總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綻放，又是無人察覺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