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林實在忐忑,人最怕就是孤獨,前面有兩個同盟軍襯着,怎麼着不是個死皮賴臉活,可是現在,眼看着熊永德寫好了軍令狀,也是如出一轍,被拿去全廠廣播了,難
不成就只剩下他一人,繼續腆着老臉當老賴?
接下來杜三林還以爲就輪着他頭上。
可是搞掂了熊永德之後,陸亦軒這裡居然拍拍屁股起了身,喊上了羅不凡,這就打算離席而去:“宋廠長,你們繼續開會商討,我找羅總工談點事。”
話說完,果真招呼了羅不凡,兩人這便轉身出了會議室。
杜三林徹底坐不住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那啥,陸科長,我……還有我呢……我你還沒提點過呢……”陸亦軒這眼看已經走到會議室門口了,聞聲站定,轉頭過來:“怎麼了?杜副廠長你跟宋廠長他們開會唄,會場上你再跟大傢伙好好交流,你是老大哥、老幹部了,組織上
又是那麼信任你,放心大膽留下在咱農機廠幹就是了。
我這有點忙,你們先聊着!”
說話轉身又要走。
騰騰騰~~~
杜三林心說老子留下來說個鬼啊!現在這情況,老子要不特麼也想法子弄出個軍令狀出來,老子還有臉端坐在這兒,還有臉繼續在農機廠待着當什麼副廠長?被工人們知道了真相後,背後戳脊梁骨也給老
子直接戳死掉了。
快步追到了陸亦軒跟前,伸手攔下了陸亦軒:“陸科長,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之前對您的冷言冷語嘲諷,都怨我鼠目寸光,當着真神罵佛祖,我求求您了,一定一定,也給我杜三林把把脈,給我們無線電廠那百十來
號職工指條活路……”
會議室內衆人眼見此情景,心中那叫一個佩服。
心說你杜三林不是仗着背景厚,上面有縣市領導撐腰,來了農機廠還很不可一世,妄圖搶班奪權,奪了宋廠長的位置,好讓你來做這個一把手嗎?
現在怎麼慫包成這副德性啦?
三人當中,杜三林是最不得人心,同時也是態度一向專橫的一位。
不是杜三林在背後的弄鬼,給什麼縣市領導獻計獻策,農機廠現如今又怎麼會一下子多了三家包袱,多了那麼些個吃閒飯的嘴。
陸亦軒上下打量杜三林一眼:“杜副廠長,你這可真是誠心難爲我了!既然這樣,您都有些什麼絕活,不妨說來聽聽,我抖膽給你把把脈,看看有沒什麼起死回生妙招。”
羅不凡也在旁打量着杜三林:“絕活的意思,就是隻你會,旁人都不會,那才真叫絕活。杜副廠長,你真會啥絕活?”
杜三林臉被憋得豬肝一樣的醬紫:“我……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真是給難住了!
是啊!自己到底會點什麼別人都不會的絕活?特別能吃,一頓飯能吃掉一百零九個炸油糕,然後還能再喝下去三大海碗的小米粥,吃飽一頓,三五天不吃東西都一點問題沒有,
照樣生龍活虎下地幹活,這能算是絕活嗎?
可是,這麼羞恥的‘飯桶絕活’,他自己都羞於開口啊!“行了,杜副廠長,您也不用太過着急,反正我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肯定要在農機廠待上幾天,您回頭慢慢想,等想到了再來告訴我,您先回去開會,我跟羅總工真有
很重要事情談!”
陸亦軒跟羅不凡出了會議室。
杜三林那叫一個無地自容,臉被那一隻只看不見的巴掌拍得那叫一個狠,那叫一個慘烈。
真是,左臉剛捱過,上趕着又伸了右臉去讓別人扇。
活了這大半輩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有過這麼難堪的感覺。
這要是在大高樓裡面,他此刻一準兒推開窗戶,直接一躍而下跳樓的心思都有了!
可惜啊!
會議室在一樓,農機廠最高的樓,也只有三層高,估計跳下去也摔不死。
杜三林還是硬着頭皮又坐回了會議室座位上,只是這滿腦子都在嗡嗡嗡,彷彿耳邊能有成百上千只蒼蠅在飛舞,其他人在會上都講了些什麼,他是一丁點兒也沒聽進去。
哪兒還可能聽得進去啊!
此刻,他就只覺着,與會現場所有人,甚至包括熊永德那孫子,如今看他的眼神,都彷彿在打量一隻面目可憎的小丑般。
真是有一種,徹底衆叛親離了的感覺。
“我特麼,除了特別能吃之外,到底還特麼能有什麼別人都搞不來的絕活?”
“臉皮特厚算麼?可是現在,老子臉皮早就被磨穿了吧!”“小陸,姓林的傢伙,在縣市有很親近的領導,正好管着咱們農機廠,你這樣特意針對他,是不是有點冒險。萬一這孫子發了瘋,再撮弄上面領導,給咱們農機廠搞點什麼
小動作,最終難受的可就是咱們自己了……”
前腳出了會議室的門,
羅不凡這便壓低了聲音,跟陸亦軒透了底。
陸亦軒笑笑:“沒事,我還巴不得他真去鬧一鬧,他有縣市領導撐腰,老子還有省軍工一把手當後臺呢!”
對於杜三林,陸亦軒是真沒什麼好印象。
這麼一個混體制內的老油條,再往後擱個幾年,絕對就是個一等一的吃拿卡要老腐敗分子,拿了東西還不辦事,最讓人恨到牙根癢的那種。
真心話,不怕人沒用,就怕人的心思長歪了!
像這個仗着上面有靠山,強行將爛攤的廠子加塞給效益好的廠子,美其名曰是在給原廠子的職工謀出路,可是這種行爲所表達出來的苗頭,實在可惡之極。
他算是看出來了,食品廠唐羨燕這女人就不用說了,廠子本就不算多麼糟糕,是被上級領導當添頭。
熊永德這人,根子也不怎麼壞!
屬於,完全可以爭取挽救回來的那類,這位是真的在替手下廠子職工謀出路。
觀其言,辯其行。
也唯有杜三林這人,真的是心術有虧。這種貨色,最好的方式就是,趁早將人踢出團隊之外,否則早晚有天,會成爲壞掉一鍋好湯的那粒老鼠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