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安清奇怪的樣子,田雲有些憋悶。
“你以爲我不想啊,還不是給家裡頭拖累的。”田雲皺着臉,“那時候我們有個同事找了個門路可以賣小商品,他還說可以讓我低價拿貨來着,我聽着老心動了,當時就準備辭職跟着他們一起去,可是我公公他不同意,我丈夫又啥都聽他爸的,當時我纔剛露出想辭職的意思家裡頭就鬧的雞飛狗跳的,爲這事我還跟他們大吵了一架,後來我婆婆更是把我兒子接到他們那邊去養了,放話說我工作是他們託關係給我找的,他們不同意我就不能辭, 我也沒轍,就只能這麼悠着了。”
安清聽着田雲訴苦,不由收斂了笑容,心裡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來,當初她和蘇承文剛想要去鎮上擺攤子的時候,蘇高遠他們一樣是看不起這行當,爲這事還大打出手把他們趕出了老宅,那次鬧的事情也不小,蘇承文甚至差點跟家裡斷了關係,只是她比田雲幸運,有一個支持她的男人共同進退,而田雲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其實她也知道,在這年代,像田雲這種家庭的人還是挺多的,父母那一輩看不上做生意的人,情願讓他們死守着鐵飯碗,也不要自家兒女去做他們眼裡的下作活兒,一直到最初下海的那些人賺到錢發了家以後,他們才逐漸改了看法接受了這一行。
只可惜那個時候已經晚了,等着再過幾年九十年代以後,許多國有企業大改革,大量的工人紛紛下崗,等到那個時候跟風想主意的人就多了,再想要脫穎而出就沒現在這麼容易了。
見田雲鬱卒的樣子,安清勸慰道: “其實你如果真的想做生意的話,可以跟你丈夫好好談談,畢竟兩口子之間沒啥不能說的。如果他還不是不同意,你也可以先嚐試着做點小生意,我看你能在上班時間跟我們幾個去逛蓮花裡,就說明你那工作也不是太忙。既然這樣,你不一定非要馬上辭職不可,你可以兩邊都掛着,等你的生意上面有了起色了以後,你再跟家裡好好談談,說不定他們就能同意了。”
田雲聞言後眼前一亮,不過卻還是有些猶疑,“這樣能行嗎,我們單位是不允許私下做生意的。”
“行不行就看你自己了,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不是有句話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嗎,我相信你如果真的想去做的話,一定能想到辦法的。”安清說着話,不過卻是點到即止,見田雲開始考慮得失。她就沒有再繼續開口勸說。
她跟田雲的關係算不上有多好,更沒親密到幫她拿主意的程度,她能夠提點到這地步已經算是有些過了,剩下的還得讓她自己拿主意,到底做不做都由她自己決定,畢竟照田雲之前所說的,她跟婆家的關係本來就不是很好。雖說兩邊掛着能臨時解決矛盾,但是誰也不能保證之後會怎樣,萬一真的因爲做生意的事情讓他們家再鬧出什麼不愉快來,安清可不想擔這破壞人家家庭和諧的壞名聲。
田雲在一旁扣着手指頭想着事情,安清也不打擾她,去廚房倒了兩杯水出來。就自顧自地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田雲纔像是想通了下了決定,對着安清說道:“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我也不想就這麼在報社裡磨蹭一輩子,反正我也沒希望當上主編。我丈夫更是成天被派着跑來跑去,我們夫妻一年到頭都見不了幾個月,與其這樣不如試試看,我公公婆婆他們之所以不同意也是因爲沒有看到真正賺錢,既然這樣我就先嚐試着從小做起,等到賺下錢後相信他們就會同意了,到時候我再讓我丈夫跟我一起都辭職,等着家裡條件好了,我還能把小寶接到我身邊來,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他了。”
田雲說話的時候眼裡露出溫柔神色,那是隻有母親在思念孩子的時候纔會流露出的,安清看着她的樣子不由有些觸動,伸手摸了摸小腹,她的孩子,要什麼時候才能出現呢?
安清有些走神,直到田雲叫了她好幾聲才醒過神來,田雲既然決定了要開始嘗試做生意,就不停地跟安清打聽着她以前做生意的經驗,還有注意事項啥的。
見田雲像是小學生做作業似得無比認真,而且還從旁邊的桌上抽出張紙來準備記錄,安清失笑,“其實做生意上面沒什麼經驗可談的,那些經驗都要靠你自己慢慢去體會積累,別人的不一定你就適用,我只能跟你說兩點,一個是堅持不懈,做好吃苦和失敗的準備,什麼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另外一個就是做人家還沒做過的,或者是大衆最爲需要的,只有最新和需求量最大的東西,纔是最賺錢的。”
田雲沒理會安清的笑話,刷刷地把她說的話記錄下來,然後反覆小聲唸了幾次才把紙張摺好放進包包裡,貼身收好,而現在在場的兩人誰也沒有意識到,在很久以後,田雲就是憑藉着這兩句簡單至極的話,一步一步地建出了一個連安清都沒想到的龐大商業帝國,也在將來幫助安清解決了一次致命的危機。
而眼前的兩人都還只是普通的家庭婦女,對那些遙遠的事情一無所知,只是說說笑笑地說着閒話。
田雲既然下定了決心要走這一步,就抓緊時間向安清詢問着,而安清對見她認真的樣子也不含糊,把她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一一告知,而且也跟她說了一些她以前知道的成功案例讓田雲借鑑,不過這上面她也只是隨意地提點了兩句沒說太詳細,畢竟她也不是特別清楚,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而這些對於田雲來說卻是極爲珍貴的。
兩人一個侃侃而談,一個如飢似渴地吸收着陌生的知識,閒聊着許久,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一下午,等着臨近晚飯的時候,兩人才醒過神來。
摸着飢腸轆轆的肚子,安清見蘇承文還沒回來,就邀田雲留在家裡吃飯,誰知道田雲卻是急着回去整理資料,說回頭有時間再請安清吃飯,安清見她的樣子也沒強留,笑着就送她出門。
正當田雲準備離開的時候,安清突然想起韓向宇和蘇承文的事情,還有下午心頭的莫名懷疑,不由拉住田雲,這田雲是做記者的,應該對省裡的人事比較熟悉吧?說不準她能知道韓向宇他父親到底是誰,然後能順便打聽一下她心裡頭懷疑的事情。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田雲被安清拉着,奇怪道。
安清醞釀了一下,在心裡頭理了理思路才說道:“田雲,我跟你打聽個事情,這a市或者省裡頭政府裡有沒有姓韓的官員?”
“姓韓的?”田雲皺眉,“有什麼特徵嗎?”
安清搖頭,“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姓韓,然後官職應該不低,有個兒子大概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你這說的範圍就大了,光我知道的韓姓的官員大大小小的就不下十個,職位有高有低,像他們這樣能做到省裡來的,那都是老官骨,年齡都不不會太小,有個二十五、六歲的兒子也很正常,而且這些當官的一般情況下對自己的私人情況不會對外公佈,我們報社採訪也會避忌這方面的事情,所以我也說不準你到底想問的是誰。”
安清聽着田雲的話不由皺眉,田雲見狀奇怪道:“你打聽這個做什麼,找那人有什麼事?”
“不是,我就是隨便問問,沒事了。”
田雲聽出了安清話裡的敷衍,知道她不可能只是問問那麼簡單,可是安清不想說她也不好追問,只好說道:“你如果真的想找那人的話,你回頭可以再打聽打聽詳細的情況,說不準就能知道是誰了,要不然等我丈夫回來我幫你問問他,他接觸這上面比我知道的清楚。”
安清點點頭,“成,有機會的話你幫我問問,問不到也沒關係,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嗯,我會的,那我先走了。”田雲應了一聲,就轉身上了樓。
安清站在門口看着田雲消失在樓層上,這纔看了看前幾天隨意買下的手錶,上面的指針已經到了七點,外邊的天色也黑了,她想着蘇承文也快回來了,就連忙去了廚房準備晚飯。
從臺子下面的麻布袋子裡掏出一把幹蘿蔔卷,放在小盆裡弄水淘乾淨,又從臺子上面找了一塊洗好的臘肉和兩小截臘腸,直接加了水跟蘿蔔卷一起下鍋在煤氣竈上燉着,忙完這邊,就又找了些大米出來淘了上鍋蒸上。
讓兩個鍋在竈上各自燉着,安清想了想,把前幾天買回來的泡菜罈子拉出來,壇蓋子一開,一股酸香味就逸了出來,裡頭才新泡上的不久的蘿蔔、白菜和辣椒已經入了味,想起蘇承文最愛吃泡菜,安清就從裡面撈了一些出來,切成小塊,然後弄了點新鮮豬肉剁成肉末,放在一旁等着蘇承文回來之後再下鍋和泡菜一起炒上,即酸爽又下飯。
大米蒸好之後,安清把米湯濾出來,又把大米重新回鍋蒸了一小會兒,米飯就算是做好了,而那邊的臘肉也燉的香味四溢,整個房子裡都飄着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