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總，山海集團和特拉斯的合作細節，相信你應該非常清楚，針對國內車企的運營政策，不會相差太多。”
陳河宇落座後，衝着呂經緯開門見山道。
出發之前，他就定好了談判策略，心中早有腹案，與其浪費時間脣槍舌戰，不如開誠佈公、直奔主題。
5000美刀一套的無線能源接收器！
3%的整車銷售額充當“衛星電網”的技術服務費！
採買的電力資源，必須由夸父能源公司供應！
呂經緯眉頭緊鎖，這些條款他自然清楚，心裡不由地“咯噔”一聲，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
他知道特斯拉除了答應過這些要求外，還簽下了一份電池組和記憶金屬材料的採購單，用來打造高端車型，爭搶百萬豪車市場。
但5000美刀一套，太特麼貴了啊！
“陳總，我確實有所耳聞，滬汽集團對於其他條件都能接受，就是5000元美刀一套的接收器有些難以承受，能否便宜點？”
呂經緯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詞，試探道。
“噢？呂總認爲，價格應當定在多少合適？”
陳河宇笑了笑，身體微微後傾，靠在鬆軟舒適的椅背上，語氣平淡道。
“5000元華幣如何？”
呂經緯對上陳河宇似笑非笑的眼神，尷尬一笑，硬着頭皮報價。
從5000美刀砍至5000華幣，一下子降了六倍有餘！
“一輛13萬的騰速，滬汽要向啤酒國的衆大總部交納1.5萬華幣的技術轉讓費，費率大概是11.5%，此外利潤還要對半分配，爲什麼輪到山海集團，呂總卻捨不得出錢了？”
陳河宇慢慢收起笑意，沉下臉來，寒聲問道。
“陳總，您誤會了，滬汽集團不是捨不得出錢。咱們拿四月份剛剛上線的威榮ei6舉例，智享版的售價是20.8萬，補貼到手價爲16.8萬，如果再加上5000美刀的接收器，我擔心會大大影響消費者的購車積極性。”
呂經緯連忙解釋道。
“是嗎？”
陳河宇不置可否道，對方在想什麼，他心裡一清二楚。
談成本絕對是在混淆概念，擁有了無限續航功能的新能源汽車，還需要再做插電式混合動力嗎？
答案不言而喻！
能直接省下一臺發動機的錢，哪怕威榮ei6搭載的“芯藍”16T缸直噴渦輪增壓發動機，是滬汽自主研發的產品，製造費用也不會低於2萬華幣。
呂經緯無非是想把這部分的利潤空間，裝進滬汽集團的兜裡。
“去年城市居民的人均收入才38485元，一輛威榮ei6不吃不喝要五年工資，定價太高容易導致銷量下滑。
陳總，滬汽的銷量越高，山海集團的收益才能越多不是嗎？”
呂經緯一本正經道。
“那你爲什麼不把車賣的便宜點？非得讓勞資降價？”
陳河宇暗中嗤笑，對方說得再大義凜然，還不是蠅營狗苟，只想着爲自個兒謀劃。
“既然呂總開口，總歸要降一部分，那就3000美刀吧。”
他故作一副爲難之色，淡淡道。
3000美刀？
呂經緯下意識地看向兩名最爲親近的下屬，頓時面面相覷，這個價格和他們的心理價位還是相去甚遠啊。
“陳總，可否再商量商量，3000美刀的定價着實高了一些。”
呂經緯咬咬牙，堆滿笑臉道。
“其實，5000華幣的採購價不是不可以，只要呂總答應我一個條件，500華幣我也肯賣。”
陳河宇打趣道。
“陳總，您儘管提，但凡我能做到。”
呂經緯眼前一亮，拍着胸脯道。
“電力資源的採買價格，我要按歐羅洲的收費標準。”
陳河宇一臉玩味道。
瞬間，會議室裡的氣氛直降到冰點，呂經緯沉着臉，悶聲問道：“陳總這是在耍我？”
歐羅洲的電能價格在每千瓦時0.2-0.4歐鈔不等，縱使用0.2歐鈔計算，充電消費也近乎是大米汽車的三倍。
消費者用腳趾頭下決定，也不會購買滬汽集團的電能源汽車。
“難道不是呂總先和我開玩笑的嗎？”
陳河宇聳了聳肩，無所謂道。
“呂總，陳總，做生意嘛，有商有量，切莫傷了和氣纔是。3000美刀貴嗎？我覺得就挺好，比特拉斯的採購價格還低了四成。”
周安笑吟吟道，跳出來打圓場。
他算看出來了，一個拼命壓價、不想掏錢，一個仗着技術壟斷、寸步不讓。
在芯片半導體、無限續航地鐵組、滬城光伏工廠的土地問題上，陳河宇多次援手，給足他面子，自然要投桃報李。
呂經緯深深看了一眼周安，大腦飛快轉動，苦思冥想着。
“呂總，大華區的電能充值業務，對山海集團來說，利潤空間薄弱，等於是一錘子買賣。
若是滬汽集團連3000美刀的價格都接受不了，坦白而言，我想真的沒有合作必要。”
陳河宇慢悠悠說道。
一輛售價20萬的新能源汽車，衛星電網的技術服務費是6000元華幣，一套無線電能接收器的成本是19800元華幣，加在一起不到整車售價的13%。
與滬汽集團繳納給海外車商的費用相比，壓根談不上很過分。
“陳總，2000美刀一套，我承諾一次性採購50萬套。”
呂經緯還是不死心，想用訂單量換取更低的採買價，但他完全忘了，無線電能接收器的市場供不應求，陳河宇根本沒有壓低毛利率的必要。
“呂總，現在看來，我們兩家在定價上的爭議比較大，我建議先擱置下來，等大家回去考慮明白後，再行安排下次談判的日期。”
陳河宇輕聲說道。
言下之意，難辦？那就都別辦了！
從自身利益考慮，他把接收器配額留給大米汽車不香嗎？
一臺車至少能給山海集團賺回10萬華幣！
滬汽卻連25800元華幣都不願意掏，那還談個錘子？
呂經緯的臉色極爲難看，作爲一家實力雄厚的車企掌門人，就算在袁老跟前，他也是頗有牌面的大人物。
如今被一個小輩奚落，面子上多少有點掛不住。
“呵呵，陳總說的在理，那我再開會討論討論，有結果了再通知你。”
呂經緯漠然回道。
得！
白白浪費他的時間！
陳河宇望着周安，給到一個眼神，意思很明確，不是他不給面子，而是呂經緯不上道。
“沒問題。”
他笑着站起身，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帶着老默等人告辭。
臨出門之際，只有一個副總裁陪同相送，呂經緯連擡腳的念頭都沒，裝都不想裝了。
“呂總，你糊塗啊。”
周安沒好氣道，說完趕緊追了出去，頭也不回。
“嘭”地一聲！
呂經緯寒着一張臉，右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狠厲罵道：“豎子！一朝得勢，猖狂無端，別得意，遲早跌個大跟頭。”
此時，他身上的書卷氣息盡消，取而代之的是，陰沉和冷冽。
一旁的滬汽高管們噤若寒蟬，眼觀鼻，鼻觀心，生怕觸到老闆黴頭。
另一邊。
“河宇老弟，別生氣，我也沒想到，呂經緯這人竟然這麼摳搜。”
周安追上陳河宇，立馬錶明態度，同時把自己摘了出去，對呂經緯行爲表示不滿。
“放心！周哥，我知道這件事與你無關，咱們出去找個地，一起聊聊？”陳河宇主動邀請道。
“有事？”
周安想了想，擡頭問道。
“別想太深，純聊天而已，順道和你同步一下埔東光伏工廠的建設進度。”
陳河宇擺擺手道。
“行，我知道有家餐廳，徽州菜非常正宗，這次我來請客，別和我搶。”
周安眯着眼睛，輕聲淺笑道。
隨着山海集團穩步擴張，涉及到的行業從文娛影視到航空航天一應俱全，人脈廣博，背景深厚，他當然要靠近一點，加深兩人的關係。
萬一將來，他獲得下放外派的機會，想要做出成績，還不得依靠陳河宇這樣的大商人。
“走吧。”
陳河宇輕輕一笑，拉着周安坐上了他的熱血版大米汽車。
不遠處，站在窗戶前的呂經緯，冷冷看着。
“老闆，失去這次的合作機會，我們今年的營收或許會很難看，無限續航的電力汽車普及，一方面會對燃油車產生衝擊，另一方面也有可能影響威榮ei6的銷售。”
主管銷售線的副總裁，湊上來小聲提醒道。
“我知道了，讓我再想想吧。”
呂經緯臉色緊繃，平靜說道。
“唉！”
這位副總裁在心裡忍不住嘆息，他知道老闆只是抹不開面子，經年累月強勢慣了，遇到陳河宇這種一步不讓的對手，才失了方寸。
但又能怎麼辦？
山海集團的衛星電網技術，獨家無二，想用就得交錢。
馬絲克在北莓洲混得聲名鵲起，風生水起，面對山海集團時，照樣得乖乖掏錢。
陳河宇和周安驅車前往一處仿古建築的酒店，外立面採用灰瓦白牆設計，雕樑畫棟、飛檐翹角，韻味十足。
“怎麼樣？”
周安見他細細打量，笑着問道。
“是個不錯的地方，不過這裡是餐廳，得看味道如何才行。”
陳河宇跟周安並肩向裡走去，在服務員的引領下，邁入一個帶有天井的小院子裡。
牆角栽種幾株紅豆，院牆上攀爬着一簇藤蔓，指甲蓋大小的葉子間，遍佈櫻粉色、鵝黃色的小花，隱隱散發出清幽的香氣。
“在院子裡，還是去包間？”
周安詢問道。
“就在外面吧，一會月明星疏，晚風陣陣，不是更有風味嗎？”
陳河宇回道。
然後坐下，周安身旁的一個貼身助理捧着菜單，在一邊負責點菜，老默安靜站在自家老闆的身後，一言不發。
“我和馬絲克那邊談好了，在埔東淋港給他找一塊工業用地，作爲特拉斯超級工廠的生產基地。”
周安給陳河宇親自倒了一杯茶，接着說道。
“馬絲克倒是好運，滬城電力短缺的問題剛解決，他便恰巧趕上，以後供電方面不用操心了。”
陳河宇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揶揄道。
“要是你肯把大米汽車的工廠搬到滬城，我們不要特拉斯也行。”
周安認真道。
“算啦，我如果這麼幹，下一次回廬城，袁老可不會待見我。”
陳河宇搖了搖頭，揭過這個話題。
一座未來科技超級工廠，一座大米汽車製造廠，和一座電視機工廠，均落戶在廬城，一旦形成供應鏈聚集效應，便能提供數百萬的就業崗位，從而提高徽州的人均工資收入。
像廬城和春申，由於超級工廠的存在，涌現出幾十萬房產購買意向用戶。
每年攢10萬華幣，只消不到三年光陰，就能在省會付個首付安個家；至於春申這種小縣城，不挑學區和配套設施，普通工人兩年的收入，就能全款買下一套商品房，若是精品樓盤，則需要4-6年的工資收入。
“你啊，少來擠兌我，做這項決定的人是秦老，我就一個跑腿的夥計。你瞧瞧，今天不是在請客賠罪嗎？”
周安咧嘴一笑，指着周圍的環境。
“那我要多點幾道菜，消消火氣才行。”
陳河宇半開玩笑道。
大米汽車是一條鮎魚，特拉斯工廠也是一條鮎魚，能變相推動製造業底層工人的收入提升。
到時候，讓馬絲克頂在前面幫他吸引火力，省得每次廬城超級工廠漲底薪，都有一羣人在背後陰陽他。
“小李聽到了沒有？快給陳老闆添幾道敗火的小菜。”
周安側身，衝一旁的助理吩咐道。
“是，周秘書。”
小李點頭應道，躬身問着陳河宇的口味偏好，圈點了幾道清淡的綠葉菜。
“嗡嗡嗡~！”
突然，周安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歉意地笑了笑，掏出手機轉身離開，走進包廂裡接聽。
“周秘書，我是貝汽集團的任楊，貿然打擾還請見諒，我想勞煩您，幫忙約一下山海集團的陳先生。”
電話那頭是個低沉的男中音，自報家門道。
任楊？
北汽集團的大老闆？
難道也是看上了無限續航功能？
周安禁不住苦笑，你們談合作就談合作，老是找我當中間人幹嘛，不知道的人，還以爲自己是陳河宇的私人秘書呢？
“任總，我知道你的來意，是想採買無線電能接收器，搭載於貝汽的系能源電車上，但是價格你能接受嗎？”
周安頓了頓道。
呂經緯下午的操作，讓他有些尷尬，價格沒談攏，連出門送客、設宴招待的流程都省了，這不是打他臉嗎？
要知道，陳河宇是衝着他的面子，才點頭答應赴約。
否則，呂經緯儘管去聯繫雷駿和楊宏碩好了，何必讓陳河宇親自出面。
“周秘書，山海集團和特拉斯的合作內容，我也算略知一二，但5000美刀的價格確實太貴。”
任楊沉吟道。
周安眉心皺起，略感不爽，正想斥責一句時，對方又補充道：“3000美刀能否可行？我研究過山海集團一系列的產品，海內外的價格差在60%-180%之間，3000美刀一套接收器，想來陳總不會拒絕。”
“我幫你溝通一下，若是有進展，再定見面時間。”
周安佯裝爲難道，越麻煩，越能讓任楊欠他一個人情。
更何況，3000美刀的價格，已經達到了陳河宇的預期值，對他來說，幹個牽線搭橋的活，還能白得一個人情，何樂不爲？
“周秘書，麻煩了，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任楊鄭重其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