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十七歲少女
面對着三姑喋喋不休的聒噪,陸逸明面色平靜,因爲他知道跟三姑爭論什麼是沒有用的。
過了好一會兒,趁着三姑喝水的間隙,陸逸明面若寒霜,冷冷地說道:“婚姻大事,門當戶對,我現在是有錢人,找老婆自然也是找有錢人。你如果非要給我說媒,那就去找一個和我一樣有錢的再來說吧。”
冷冽的眼神,加上不怒自威的氣勢,陸逸明只是站在那裡,就壓得三姑喘不過氣來。
她畢竟眼皮子淺,一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縣城。哪像陸逸明,手握億萬家產,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不是權貴富豪就是各界精英。
找個一樣有錢的?
他都被叫首富了,三姑上哪能給他找個一樣有錢的去?
這不就是拒絕說媒,順便還把她給鄙視了嗎?
直到陸逸明懶得搭理她,起身走人之後,她纔回過神來,表情訕訕道:“嘿,這孩子,怎麼就不聽勸呢。”
隨後,她眼珠子一轉,看到寧雪華在院子裡面掃地,便扭腰擺臀,踏着小碎步走了過去。
“大妹子……“
沒等她繼續說話,寧雪華便頭也不擡,說道:“三姑,讓讓,別擋着我掃地啊。”
“孩子長大了,這些事情我們也做不了主啊。”
三姑不信,說:“你這是什麼話?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能任由年輕人任性?”
寧雪華也很不喜歡三姑這個人,當即板着臉說:“那這話你自己去和陸逸明說嘛,我們又管不了他。”
接連碰壁,讓三姑非常不爽,不過剛纔陸逸明那眼神,現在都還讓她感覺到心有餘悸,她當然不敢再去找陸逸明瞭,只能悻悻離去。
寧雪華看她走遠了,這纔開口說道:“蘇大娥這人真的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打主意都打到我們頭上來了。”
對此,陸定也是無奈,說:“伱又不是不知道,她這人向來這樣,小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好像全天下都是傻子,就她一個聰明人。”
陸逸明成了全國首富的事情迅速在村子裡面傳開。對於首富的標準他們不是很清楚,但是都知道現在陸家很有錢了就是了。
田埂邊上,一羣做農活的老漢正在休息聊天。
一個老漢羨慕地說:“陸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居然出了一個首富。”
另一個年近七旬的老漢異想天開地說:“我聽說陸家那小子還沒結婚是吧?我女兒今年剛滿三十,也還沒結婚,等會兒我就上門去提親去。”
這話引來一個老漢哈哈大笑,不客氣地說道:“老六,你自己撒泡尿照照,你那小學都沒上完的女兒是當富太太的料?三姑去給他說媒都直接給罵回來了。”
三姑這人雖然說話尖酸刻薄,但是這說媒的本事確實也是有的,這些年也有不少成功的案例。因此,她給誰家說媒,在這沒有娛樂的鄉村,那就是大家茶餘飯後喜聞樂見的談資。三姑給陸逸明說媒不成反被罵的事情,早就傳開了。
“我聽說陸家小子找了個城裡面的漂亮姑娘,而且家裡面非常有錢。”
“你怎麼知道女的家裡有錢?”
“那小子自己不是說了嗎?要給他說媒就得找門當戶對的,沒錢人家的姑娘他看得上?”
“也是。哎,當年怎麼就沒給他定個娃娃親呢?那我現在也是首富的老丈人了。鋤地不得拿金鋤頭啊?”
“他家那高級小轎車你們看到了沒?車頭那女菩薩像還會自己動呢。”
“不知道坐進去是什麼感覺,可能比我家席夢思還舒服。”
另一邊,蘇大娥回到家之後,越想越是覺得忿忿不平。
她三十年前嫁到陸家村,這些年林林總總撮合的也有上百對了,對於這個成績她是驕傲且膨脹的。她始終堅信,農村女人淳樸老實,是過日子的首選,外面的女人都是妖豔賤貨。
“不行,我就不信陸逸明這一門親事我說不動!”
接連抽了三袋菸葉之後,蘇大娥越想越想不通,當即內心執拗勁上來了,想着還非得跟陸逸明說一門親事,好好證明自己的能力。
她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在村子裡面竄了半天,終於來到一戶人家,推開半掩的房門,大聲說道:“陸詩詩,在不在家?”
一個穿着樸素扎着馬尾的姑娘提着一桶衣服走出來,擡頭一見蘇大娥,便疑惑地問道:“三姑,你來幹什麼?”
蘇大娥“吧嗒”抽了一口煙,催促道:“我來幹什麼?當然是給你說媒了。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找個婆家嫁人,再耽擱幾年就嫁不出去了。”
陸詩詩有些愕然,說:“三姑,我今年才十七歲,說嫁人是不是早了點?”
蘇大娥一臉淡然,甚至是有些驕傲地說:“你以爲十七歲還小啊?當年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女人就得早點嫁人,等到了二十歲就沒人要了我告訴你。”
陸詩詩讀過初中,算是村子裡面的文化人,她反駁說:“二十歲也還小,老師都說了結婚太早是不對的。”
蘇大娥對於這個說法嗤之以鼻:“你們老師知道個屁!你要是嫁不出去他能給你找婆家?當年那個乾隆爺,九歲就結婚了,人家是皇帝都沒說不對,你那老師算什麼?”
陸詩詩執拗地說:“那我不管,老師就是那麼說的,而且我現在也不想結婚。”
蘇大娥不爽地說:“嘿,你這孩子,怎麼脾氣就這麼倔呢?我這都是爲你好!”
她之所以執意要找陸詩詩,是因爲這陸詩詩年紀比陸逸明小點,而且長得確實非常水靈,屬於十里八鄉出名的美人,才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有人上門提親了,不過陸詩詩一直沒同意。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的時候,陸詩詩的父母幹農活回來了。他們看到蘇大娥,臉上都浮現出詫異的表情。
陸詩詩的爸爸陸進寶說道:“三姑,你怎麼過來了?詩詩,你還愣着幹什麼?趕緊給三姑倒茶啊。”
陸詩詩噘着嘴,說:“我還要洗衣服呢,沒空。”
說完扭頭就朝村裡的水井走去。
“嘿,你這孩子。”陸進寶責備了一句,把鋤頭靠牆壁放着,進屋去倒了一碗茶出來給蘇大娥,問道:“三姑,你來我家幹嘛來了?”
蘇大娥拉着嗓門說道:“我來還能幹嘛?當然是來給你家閨女配姻緣來了。我說陸金寶,你這回算是祖墳着火了。”
陸進寶一聽,頓時臉色一變,爭辯道:“誒不是,三姑,你好端端的怎麼罵人呢?”
蘇大娥笑道:“我這可不是罵人。我的意思是說,祖墳冒青煙都沒你這麼好的運氣。今天剛回來的那個陸逸明你知道麼?就陸定那兒子,在外面賺了不少錢,天天山珍海味吃着。回鄉裡來,買花炮都買了一卡車。人家看上你家閨女了。”
“真的?”
陸進寶震驚不已,隨後疑惑道:“不對啊三姑,我不是聽說他自己說了一門親嗎?還說什麼城裡面的姑娘。”
蘇大娥趕緊說:“你聽岔了。他們都幾年沒回來了,今年這麼大張旗鼓回來,不就是回來顯擺來了嗎?再說了,要仔細算起來,詩詩還是陸逸明的堂妹呢,這不是親上加親麼?”
陸進寶內心已經暢想開了,自己要是當了首富的女婿,那以後不得一天三頓吃肉喝酒?家裡這破房子也能重新蓋蓋,再買個洗衣機,以後天冷就不用手洗衣服了……簡直就是美啊。
“嗯,說得有道理,回個村搞得大家都知道了,可不就是顯擺嗎?”
蘇大娥見陸進寶動心,頓時更加起勁了,說:“你想想,人家有錢啊,你家閨女要是嫁過去,以後天天吃香喝辣,有事沒事接你們去城裡面轉轉,你這不是一步登天了?說不定連田都不用種了,直接去城裡面享福。”
陸進寶被說得眉開眼笑,想入非非,連連點頭道:“是這麼個理,哈哈。”
蘇大娥見事情成功了一半,趕緊蠱惑道:“等你閨女回來你跟她好好講講道理,這可是你一家子享福的事情,可由不得她一個人胡來。再說她也老大不小,到嫁人的年紀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好,等她回來我就跟她說。陸逸明那小子發財了,能看上我家詩詩,那是我們家詩詩的福分。等她回來我一定好好教育她。”
蘇大娥滿意了,說:“那就好,等她回來你記得跟她說,晚上我就過來帶她過去串門。”
到了晚上,蘇大娥果然來了,雖然陸詩詩很不情願,但是架不住父母和蘇大娥三個人接連勸說,只能無奈地跟着蘇大娥前往陸逸明家。
夜幕降臨,陸逸明正在院子裡面擺放花炮,這玩意兒他已經十幾年沒玩過了,現在看着這麼多花炮,自然摩拳擦掌。
雖然現在還沒有過小年,但是陸逸明足足買了一卡車的花炮,不要說玩到過年了,要是不使勁玩估計玩到元宵節都玩不完。
就在他興致勃勃準備欣賞美麗的煙花的時候,蘇大娥到這陸詩詩過來了。看到陸逸明在院子裡擺放花炮,蘇大娥笑眯眯地說道:“喲,逸明啊,玩花炮哪?”
陸逸明直起腰來,看到蘇大娥再次上門,頓時臉上浮現出厭惡的表情。
“你又來幹什麼?”
蘇大娥直接無視了陸逸明的表情,把躲在她身後的陸詩詩拉了出來,說道:“逸明啊,詩詩我給你帶過來了,你看看,漂亮吧?要說起來她也是你的遠房堂妹,你們兩個要是結婚了,那可以說是天作之合,親上加親啊。”
聽到遠房堂妹幾個字,陸逸明不由得看向陸詩詩。
不可否認,陸詩詩確實很好看,五官端正,氣質清純,屬於那種出淤泥而不染的類型。
當然,要跟時清雪比的話,可能還差那麼點意思。
而陸逸明之所以注意到陸詩詩,是因爲他對這小姑娘並不算陌生。
重生之前,陸逸明雖然後來沒回過鄉,卻聽見模具廠的那些人說起過陸詩詩。畢竟算得上是家族裡一等一的大美女了,陸逸明當然也就有所留意。
剛滿十八歲,陸詩詩就被蘇大娥介紹給了一個隔壁村的暴發戶。
從村子裡出去的暴發戶二代,大字不認識一籮筐,可想而知會是個什麼狀態了。
婆家人自認爲自己發達了,陸詩詩是農村人,又沒文化,於是成了一家人的出氣筒,稍有不順就是大罵,短短兩三年流產了好幾次,精神也變得不正常,後來不小心跌進河裡面淹死了,連屍體都沒找回來。
一想到這些,陸逸明就對眼前的少女多了幾分同情,溫言細語地和她打招呼:“詩詩,晚上好啊,要不要一起來玩煙花?”
與此同時,對於這個三姑,陸逸明則是更加厭惡了。
都說女怕嫁錯郎,可是這些村裡面的媒婆了不管這些,她們完全以“說媒成功”爲自己向同行和村民炫耀的唯一依據,至於婚後幸福不幸福,可不在她們的KPI考察範圍內。
再加上村裡人本身也有“嫁不出去”和“討不到老婆”的焦慮,又沒見過什麼世面,一頓忽悠之下,什麼瞎子配瘸子的事情,多不勝數。不知道有多少原本會有出息的青少年,被荒唐的婚姻禁錮在一片黃土之上。
一場成功的婚姻,能成就三代人。
同樣,一場失敗的婚姻,也能毀了三代人。
看到陸逸明主動邀請陸詩詩放煙花,頓時咧開嘴笑了,心中對於陸逸明也有些許輕視。
說得那麼道貌岸然,看到美女還不是一下子就原形畢露了?
“哎呀,人我已經帶到了,你們兩個年輕人好好聊。”
陸逸明看陸詩詩身材嬌小,面容稚嫩,想起後世許多不小心違法的段子,便開口問道:“詩詩,你今年多大了?”
陸詩詩怯生生地說:“過了年就十七了。”
過了年才十七……
陸逸明十分無語,問道:“十七歲,那你應該在讀高中吧?高三?學習成績怎麼樣?以後打算考什麼大學?”
聽陸逸明問起這個,陸詩詩突然哭了。
陸逸明嚇了一跳。
蘇大娥嚷嚷道:“你這孩子,問你話呢,你哭什麼啊?”
說着,伸手就要過來抓陸詩詩。
陸逸明順手把陸詩詩拉到自己身後,面無表情地對蘇大娥說:“三姑,這裡是我家,我在跟她說話,你還是不要動手動腳比較好。”
再次面對陸逸明犀利的眼神,蘇大娥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囔囔道:“小孩子不懂事,我替她爹媽教育教育她……”
陸逸明不耐煩地說道:“她爸媽給你授權了嗎?如果沒有的話,你憑什麼替她爸媽教訓她?我還要跟她一起放煙花,你快點走吧,別礙着我的事。”
“好好好,你們玩,你們玩,我不礙着。”
雖然心中腹誹不已,但是蘇大娥覺得這局面自己能夠拿捏,便扭着屁股走了。
“最好玩到牀上去,明天生命煮成熟飯,我就是首富的大恩人……”
陸逸明從口袋裡面掏出紙巾給陸詩詩,鬱悶地說:“好端端地哭什麼啊?”
陸詩詩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啜泣說:“我初中畢業就沒讀書了。”
陸逸明下意識地問道:“啊?爲什麼?”
在他重生之前,九零後沒上過大學基本上都是要被鄙視的,哪怕是個大專,那玩意兒屬於參加了高考就能讀,除非自己不想去。所以,在陸逸明的潛意識裡,年輕人沒讀高中其實是挺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
陸詩詩委屈巴巴地說:“家裡人不讓我讀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讀了個初中已經很不錯了,要我出去打工。”
陸逸明聽了之後頓時無語。
不過他也不好說什麼。
畢竟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有的家庭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指責他們爲何不讓子女讀高中考大學是很沒道理的一件事。陸逸明不瞭解陸詩詩家裡面的情況,不敢妄下結論。
見陸逸明沉默不語,陸詩詩小心翼翼地說:“我先回去了。”
陸逸明並沒有挽留,以現在這個狀況,就算是把陸詩詩留下來放煙花,其實她也不會有什麼快樂所言。
陸逸明進了屋,陸定和寧雪華兩個人正在做過年用的大肘子。陸逸明倚在門邊說:“剛纔三姑又來了,帶了個叫陸詩詩的女孩子過來,說是我的遠房堂妹。”
寧雪華一陣錯愕,伸長脖子往外看,問道:“啊?詩詩來了?在哪呢?”
陸逸明說:“我讓她回去了。她說她讀完初中就沒讀書了,她爸媽讓她出去打工,她家裡面很窮嗎?”
寧雪華說:“詩詩家裡其實不算窮,至少讀高中的錢是有的,他們就是單純的重男輕女。”
重男輕女,這四個字陸逸明聽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在他目之所及,好像還沒有親眼見到過這種情況。現在寧雪華這麼一說,頓時帶給他一陣不小的震撼。
“還有這種事?”
寧雪華唏噓道:“她這孩子從小就特別懂事乖巧,而且學習成績也挺不錯的,可偏偏攤上這麼一對父母,只能說是命不好了。你怎麼突然問這些?難道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