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洛努力平穩住情緒,接聽電話。
電話是他妻子白月嫦打來的。
“怎樣,今天剛到警校還習慣嗎?”白月嫦聲音嬌柔悅耳。
“還行!就是見不到你,有點想你!”雷洛笑着說。
“嘴巴真甜,是不是做什麼壞事了?”
“冇!我哪敢呀,真的很想你!”雷洛嘆口氣道。
白月嫦微怔,隨即柔聲道:“又有煩心事了?”
雷洛笑笑:“我的事情你最清楚的,高處不勝寒,只能一直往前,卻不能後退!”
白月嫦輕聲道:“阿洛,很累吧?”
雷洛笑了,拿着電話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講不累是假的!不過月嫦你知不知,每次我同人爭鬥都在想乜呀?”
“你能想乜?”白月嫦嬌嗔:“你們這些人,還不都一樣,講究個人榮耀,派系利益,要麼就是未來怎樣怎樣,難道你還能惦記着老婆孩子?
雷洛笑了笑,“以前不是,現在卻是的!以前我只知道一個勁兒往上爬!即使幫那些鬼佬擦皮鞋也在所不惜!可是現在我才知道,如果爲了你爲了孩子,不要說給那些人擦皮鞋,就算讓我雷洛在他們面前跪低,我也願意!”
白月嫦怔了一會兒,就嬌笑起來, “阿洛, 你可是我心目中大英雄!我可不願意看到你爲了我爲了孩子,跪在別人面前!”嘴上在笑, 眼睛卻溼潤起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雷洛和她講話從一開始的互相傾訴心事,變成了任何事都由他一個人承擔, 偶爾兩人鬥嘴也變成了一件奢侈事情。
更多的時候雷洛上班回家和她講不了幾句話, 每當她生氣的時候也是隨便哄騙兩句。以前那個溫柔善解人意的雷洛不見了,換做一個鐵石心腸在外面令人不寒而慄的警界大佬。
可是現在,雷洛卻突然對她講了這麼多心裡話,白月嫦眼睛熱熱的, 流着淚, 繼續調侃道:“阿洛,你不會是真的揹着我幹什麼壞事兒了吧?聽說警校那些女仔很好哄騙的,你又那麼靚仔?!”
雷洛笑了, 又看了一眼鏡子中發福的自己:“靚仔嗎?挺着個大肚子,連雙下巴都有!”
“沒錯!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那個超靚仔的阿洛!”白月嫦用力點頭,早忘了雷洛看不到她的動作。。
雷洛不再說話,默默聽着白月嫦的呼吸,和她吸鼻子的聲音,雷洛聽得出,白月嫦在掉眼淚。
過了一會兒,雷洛輕聲道:“月嫦, 你知不知我好鐘意你!就算我在外面拈花惹草, 心中想的卻還是你!我知這些年你很辛苦,很累!我也知道自己做錯很多, 不過我希望後面的路你能夠陪我一起走下去!不管是輸是贏, 我希望你能應承我!”
白月嫦終於哭出了聲,哽咽着點頭, “恩……恩……!”
聽着白月嫦哭聲漸止, 又有紙巾擦鼻子的聲音, 雷洛就笑:“做乜呀?老夫老妻了, 不會被我感動了吧?”
“纔沒有!”
“沒有個鬼!我都聽到!”雷洛笑道,“你還是幫我忙先!”
“做乜呀?”白月嫦收拾情緒好奇道。
“阿堅那小子快要結婚, 我要送他大禮!可我現在在警校身不由己,什麼都做不得!你呢, 就幫我看看送什麼合適!”
白月嫦就撲哧一笑,“放心!就算你不講,我也做到!這幾天我還陪玉鳳去買阿堅結婚用的東西!還別說,玉鳳對她細佬超級好!什麼東西都買最好的,連馬桶都是!”
雷洛微笑:“怎麼,嫉妒了?”
“是啊,我結婚的時候可沒那麼多好東西!”
“那麼我們不如再結一次婚?”
“信你個鬼呀!再結婚?會被人笑死!”
“邊個敢笑,我斃了他!”
“好,你厲害!大忙人!”
“不講了, 你早點休息!”
“嗯,好的!老公---”白月嫦突然不叫洛哥, 叫雷洛老公。
“做乜呀?”
“我想再給你生一個。”
“生乜呀?”雷洛假裝不懂。
“幫你生多個女仔!人家講女兒是小棉襖,我怕你老了受涼!”
雷洛撇嘴:“不怕!我有火爐!”
“討厭!人家講真!”
“我也講真!哎呦不好,我頭暈!飲多酒扛不住了, 我要掛電話了!”雷洛趕忙把電話掛斷。
心說好險,自己幸虧掛的快!騙我生女仔好危險的!爲了家裡的幾個男仔我已經使勁搵錢了!如果再生女仔,豈不更要用力?
雷洛看一眼鏡中自己, 老了,不能再拼!
……
“陳督察,我打探到消息,那個撲街雷洛昨天竟然真的去了黃竹坑當校長!你看我們是不是趁機把他管轄的區域拿下?”顏雄對坐在辦公室正專心致志與手下便衣下圍棋的陳志超問道。
此時,已經是早上八點鐘,警局差不多人員已經到齊。
很多警察趕來的時候順便買了早點過來,搞得整個警署像早餐店,有人飲奶茶,有人食蛋撻,還有的乾脆拿了幹炒牛河在大口吃着。整個房間充滿了各種氣味。
陳志超喝了口茶水,把手裡的白色棋子投在棋盤上, 算是認輸,然後皺起眉頭吩咐對面便衣:“告訴外面那幫撲街, 我不管他們以前怎麼做事,從今天開始, 邊個再敢在這裡食飯, 我攆他滾蛋!”
那便衣聽到這話,忙不迭出去傳話,很快外面傳來一陣騷動!很快那些飲奶茶食蛋撻的全部不見!
顏雄看着爲了早餐大動干戈的陳志超,眨巴眼道:“這種事情是小事兒,雷洛那邊是大事!我們現在要怎麼做?”
這幾天,顏雄的日子並不好過,雖然他被陳志超重新提拔,卻也只是一個華探長,距離他以前總華探長,還有總督察職位低了好幾個級別,很多人依舊看低他!爲了恢復昔日榮譽,顏雄可是沒少費心思,搞得眼圈都黑了,跟熊貓一樣。
“雷洛被下放黃竹坑,由武將變成文官,沒實權的!他的地盤我們只需要慢慢吞下即可!反倒是雷洛的背後那棵參天大樹,必須要砍掉!”
“你是講……石志堅?”顏雄眼睛眯起來。
“除了他,還有邊個?”陳志超抓起手邊的煙盒,打開才發現裡面已經空了,他把煙盒攥癟,邊朝着角落的垃圾桶丟去,咚!正中垃圾桶!
顏雄從懷中摸出一盒萬寶路遞給陳志超道:“食我這支!鬼佬專供!”
顏雄說着拆開包裝,自己取了一支遞給陳志超,然後自己又點了一支咬在嘴裡。
“石志堅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連利氏,傅氏都被他逐一斗敗,可想而知這小子多麼難纏!”陳志超點燃一支,吐了口煙氣。“所以這次我們一定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能出現半點意外!記住,只要搞掂了石志堅,雷洛就等於被斬斷手臂!斷了雙腿!再也蹦躂不起來!”
“陳督察,你是不是有什麼好主意?”顏雄朝陳志超認真的問道。
陳志超笑了:“那石志堅這幾天不是要結婚嗎?那麼我就送他一份大禮!”
“大禮?”
“聽說戴鳳年的親妹妹那個叫戴鳳妮的跟石志堅有一腿,並且在寶島還爲姓石的生了仔!你說,要是石志堅結婚當天那丫頭抱着孩子過來搗亂,是不是很精彩?”
“當然精彩,甚至可以上頭版頭條!”顏雄激動起來。“要知道,香港人最鐘意看這種豪門撕逼事情!”
陳志超得意地仰着頭朝上吐個菸圈,“當然,這可是天大的醜聞!到時候姓石的一定會聲名狼藉,我看他還怎麼在商界混!”
“可是……那個姓戴的丫頭會乖乖就範從寶島回來嗎?”
“當然不會!那丫頭也很要強的,未婚先育,幫人生了仔,這種醜事講出去她還怎麼見人?”
“那我們要怎麼做?”
“讓她大佬出馬咯!戴鳳年這個親哥哥出馬,她一定會聽話的!”
“我們要說服戴鳳年?”
“怎麼可能?”陳志超看着顏雄像在看白癡,“顏探長,講真你不用這樣裝傻的,我不習慣!”
顏雄笑了,臉上傻乎乎模樣一掃而空換做精明,“我還以爲陳督察你鐘意我笨一點!”
陳志超冷笑兩聲,“你笨不笨我最清楚!”
顏雄點點頭:“受教!”
陳志超彈彈菸灰,繼續:“我們和石志堅是仇人,那戴鳳年是知道的!我們過去慫恿只會適得其反,所以要別人幫忙才行!”
顏雄三角眼閃爍一絲奸詐:“陳督察,你不要對我講那人是----”
“我們不如各自寫下名字,看看對不對?有無想到一起?”
“好!”
陳志超和顏雄各自取筆,很快寫好名字,互相亮出----
只見上面寫着----
劉鑑雄!
……
“劉經理……哦不,劉先生!今日得閒來飲茶?”陸羽茶樓的老闆看到劉鑑雄出現在茶樓門口,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
劉鑑雄以前是這座茶樓常客,尤其在劉鑑雄擔任神話集團總經理的時候,經常安排商談事務在這裡舉行。
倒不是劉鑑雄不喜歡飲咖啡食牛排那種好西洋玩意,而是因爲劉鑑雄約談的都是一些華人大佬,大家鐘意飲茶這種方式。
看到茶樓老闆改口,從“劉經理”變成“劉先生”,劉鑑雄皺了皺眉頭,看起來現在自己被踢出神話集團的事情人盡皆知了。
“我約了朋友,你幫我準備一個上等房間!”
“好勒!還是水仙廳,得不得?”
“也好!茶要上等普洱!”劉鑑雄對茶樓老闆說道,“伺候好了,打賞給你!”
“收到!這邊請!”茶樓老闆一看劉鑑雄依舊如此大氣,忍不住笑得合不攏嘴。
這邊,茶樓老闆把劉鑑雄迎到水仙廳,又讓茶樓夥計送上十年老普洱,還有精美點心。
隨即又叫了兩個唱曲的上樓伺候劉鑑雄聽曲。
劉鑑雄皺着眉頭,似乎心思不在聽曲上,就隨便點了首《鳳頭釵》。
那歌女就彈奏琵琶,另外一個開始“咿咿呀呀”悽悽慘慘的唱起來。
劉鑑雄飲着茶水卻心思不屬。
這次他是邀請了戴鳳年過來飲茶,之所以會邀請戴鳳年,也是因爲劉鑑雄受到了陳志超的蠱惑。
在劉鑑雄看來,自己被石志堅踢出神話,這是不可原諒的事情。怎麼說他劉鑑雄對神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尤其神話食品領域,不管是泡麪,汽水,還是之後新研發的餅乾麪包等等,都有他劉鑑雄的心血在!
可是石志堅所讓他離職就離職,絲毫不給他面子!
在離開神話集團之後,劉鑑雄試着曲線救國,通過石玉鳳幫助自己,希望能夠重新回去神話,沒想到石志堅連他老姐面子也不給!反倒讓劉鑑雄更加下不來臺。
他是誰?
劉鑑雄!
曾經神話集團的二把手!
他也要臉的!
如此低三下四求石志堅寬恕原諒,卻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可想而知他有多憤怒。
因此當陳志超找上他講明來意之後,劉鑑雄想都不想就答應了陳志超的請求!
此刻,劉鑑雄已經約好了戴鳳年,準備給對方洗腦!
就在劉鑑雄胡思亂想的時候,咚咚咚,房門被人敲響,“劉先生,戴老闆來了!”
“快些請他進來!”劉鑑雄忙起身迎到。
須臾,戴鳳年從外面進入,看到劉鑑雄就笑着抱了抱歉。
以前劉鑑雄擔任神話集團總經理時候,與戴鳳年有過很親密地“交往”,尤其戴氏集團永康食品被神話收購,更是劉鑑雄親自主導。
對於戴鳳年來說,對劉鑑雄沒什麼好印象,感覺此人心懷叵測,野心太大,做事更是精明狠辣。
“不知劉先生請我來所爲何事?”戴鳳年一撩青色長袍,姿態愜意地坐在劉鑑雄對面。
怎麼說他戴鳳年現在還是戴氏集團大佬,也是石志堅那撲街仔的便宜大舅哥,當然威風咯!
劉鑑雄連思索都未停頓一下,張口就說道:“當然是爲了益你!你也知道我爲人如何,如果沒有好事兒益你,也不會邀請你過來!”說着話,把茶盅朝戴鳳年面前讓了一下:“請茶!”
“這我就好奇了!劉先生如今清閒得很,還能有好處給我?難不成你又重新回去神話,當上了你的二把手?”戴鳳年端起茶盅一飲而盡,對劉鑑雄輕笑道。
劉鑑雄面不改色:“我回不去神話,這個很多人都知道!不過戴老闆就不同了,搞不好你們戴家要拿下神話,自此要一個飛沖天……”
戴鳳年把茶盅放下,眼神露出一絲精光,死死看着劉鑑雄:“此話怎講?”
劉鑑雄沒有立馬回答,而是輕輕轉動着手裡的茶盅,這才笑道:“戴老闆,明人不說暗話,你知道我意思的!現在石志堅大婚就在眼前!到時候他娶了那個柏樂蒂做了正室,還有聶詠琴和那個疍家女蘇幼薇做了二房和三房,你親妹妹戴鳳妮擺哪裡?”
戴鳳年眉頭皺起來,手中捏着茶盅有些發呆。
劉鑑雄起身提起茶壺親自爲戴鳳年斟茶道:“吶,這可是個好機會!現在你妹妹戴鳳妮在寶島爲石志堅生了仔,這事兒很少人知道!如果你能把你妹妹請回來,母憑子貴,到時候石志堅的神話集團還不都是你們戴家的?”
戴鳳年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目光也變得明亮起來。
“我知道,讓你做出這樣的決定會很艱難!畢竟你妹妹和石志堅沒有明媒正娶,卻連孩子都有了,講出去會被人笑話!不過現在是什麼時代?利益至上!爲了你們戴家,爲了你妹妹好,爲了你那個沒見過面的外甥好!你也要做出決定!”
“難不成你眼睜睜看着石家偌大家產被那三個女人搶光?”劉鑑雄加重語氣,“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你這樣做不是爲了自己,是爲了你親妹妹的幸福!她不懂事兒,你不能任憑她把手中富貴隨便丟掉,不是嗎?”
戴鳳年深吸一口氣,看了看斟滿的茶盅,仰脖一飲而盡,然後看向劉鑑雄:“你爲乜會這樣好心,這樣提醒我?”
劉鑑雄重新坐下,整理了一下西裝領帶:“爲乜?就爲一口氣!”
劉鑑雄一擡頭目光平視戴鳳年:“他石志堅可以踢我出局!我劉鑑雄就可以再重新回去!”
頓了頓用一種逼迫的姿態望着戴鳳年道:“難道你真的沒想過拿下神話,佔爲己有?”
戴鳳年心中咯噔一下,目光炙熱。
“你妹妹是你的福星!只要她肯回來,那麼她和她的兒子就是神話集團未來最大的股東!假如說石志堅出了事情,那麼你妹妹就能母憑子貴君臨神話,成爲女總裁!而你呢,你這個做哥哥的就是國舅爺!到時候威風八面,邊個是你對手?!”
戴鳳年眼睛眯起來:“那麼你呢,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我?只希望戴老闆到時候不要忘記我,提攜一二!畢竟我對神話還是很有感情的,不是嗎?”
戴鳳年笑了:“說得好!劉先生你是人才!希望到時候我們能夠攜手合作!”
劉鑑雄也笑了,回頭對那正在唱曲的道:“換個曲目----《雙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