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翻滾,天色暮晚。
冬春之交的天總是黑的特別快。
剛纔太陽還在依依不捨的在地平線上逗留,下一刻,就徹底的沉了下去。
當今的天女胡亥坐在自己寢宮的偏殿之內,看着太陽的沉落,就像看着這大秦的沉落一般。
她感到喉嚨有着一種灼燒的痛感。
是先前那個侍從給自己服的藥,目的是爲了讓她失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胡亥清楚,李斯,趙高,諸子百家背後的仙人們,需要的是一個傀儡般的人間皇帝,沒有什麼比一個說不出話的孩子皇帝更讓人放心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中,胡亥將作爲一隻籠中鳥,去束縛那些還爲大秦盡忠的臣子們,苛捐雜稅,大興奇觀,廢除體制。
反正這些昏庸的政策,都將被按在她這名‘暴君’的頭上。
直到拖着秦帝國這架馬車,向着萬劫不復的深淵奔去。
仙人們不在乎。
人間世俗,繁多如棋子,一枚棋子壞了,那換一枚便是。
更何況一個無依無靠的小皇帝呢?
母后留下了諸多後手,胡亥明白。
但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又怎麼和天上衆多的仙人對弈呢?
“唔~”
胡亥捂住自己的幼嫩的脖頸,就好像有許多把刀子紮在裡面似的,她忍着劇痛,勉力的發生,得到的只是不成話語的嗚咽。
“呃啊!”
胡亥深吸一口氣,壓抑住想要痛苦的衝動。
胡亥看着手中的乳白色蛇鱗,從早上開始,胡亥就能明顯的發現,這枚蛇鱗發出了溫潤的光,就像是活過來,有了靈智一般。
母后說,這是從一個該死的混賬男人身上拿下來的,姐妹兩人各自一枚,在關鍵之時,能救她們性命。
也正是這枚蛇鱗,保住了姐姐的性命。讓她以假死之身,得以從賜死之局中脫困。
胡亥看向身邊小小的窗戶,窗戶外是點點的繁星,顯得胡亥越發孤身一人。
她能感到這枚蛇鱗中,封着母后留下的逃遁秘術,只要花費半個時辰啓動,就會被送到母后設置好的地方,
雖然母后沒說過是哪裡,但胡亥模糊的能感覺到,多半是那條漂亮聖潔的白蛇那裡。
也就是驪山,母后的皇陵,白蛇的老家。
胡亥怔楞着,呆呆的看着蛇鱗,感受着上面傳來的讓她心安的溫暖氣息。
姐妹倆也曾好奇過,身爲始皇帝的配偶,兩位公主的父親,爲何滿帝國都找不到他人影?不管是她二人還是滿朝文武的想問,母后從未回答。
“孩子們,記住,你們的老爹是個頂頂的混蛋!就跟個木頭一樣!估計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有了兩個小丫頭呢!朕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
母后每次提起父親的表情都是一臉惱怒,可眼神卻滿是溫柔和眷戀。
蛇鱗,胡亥看着蛇鱗。
自己的父親,會是他嗎?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想啓動上面的遁逃秘術,去驪山!
不。
胡亥按住躁動不安的心。
我……不,朕是現在大秦的皇帝。
朕是嬴政的孩子!
哪怕朕是個傀儡,也是這千百年來,大一統帝國的皇帝!
朕不能拋下朕的臣子,朕的子民!
若是朕逃了這咸陽,這大秦的朝堂就完全落入了李斯,趙高之流的手中!皆時,這天下,就又將完完全全,成爲權貴,仙人的天下!
朕留在咸陽,即是李斯趙高之流的武器,也是他們的軟肋!
邊境的蒙恬,依然效忠皇室,假死後的姐姐也會第一時間回到邊境,收攏軍隊,,一邊防衛着匈奴入侵和妖魔叩關,一邊等待時機。
朕需要在皇宮中,接引配合她們。
“母親,父親,姐姐,亥兒還是很怕……但,爲了江山社稷天下黎明,亥兒不能怕。”已經失聲的少女傀儡皇帝,在心中想着。
哪怕這大秦一定會走入墳墓,朕也得等到一個足夠強大的接班者!
一個心繫萬民,掃平八荒的接班者!她將重新收拾好舊山河,推翻這自古以來的仙神在上!
…………
“阿嚏!”
“阿嚏!”
“阿嚏!”
蹲在水草中的接班者季兒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詫異自言自語。
“這是有人在念叨我嗎?可季兒早已無依無靠,還會有人唸叨我嗎?”
季兒胡亂的想着,天色已晚,已經能感覺到一陣冰冷的寒意了。
也許是我得了風寒?
季兒打了個寒顫,面前山神大人和城巫大人似乎已經談完了,談話內容讓她震驚好一會,一直深思直到幾聲噴嚏讓自己回過神來。
“好冷。”飢腸轆轆的季兒站起身,準備離開時,眼前突然黑影一閃。
城巫大人和山神大人就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嗯……
爹孃,孩兒偷聽兩個大人物的講話被抓了個正着,可能很快就要去陪你們了。
季兒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站起身來,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山神大人,城巫大人。”
一副要殺要剮隨你便的表情。
王宇無聲退後半步,確定了安全距離,以防被這丫頭再次嚇到,想來我堂堂上古神蛇,斬妖除魔,庇護一方,和炎黃堯舜談笑風生,結果次次都被一個小姑娘逼到如此。
連自己設下的封鎖聽聞的結界,都擋不住這小丫頭。
丟蛇。
城巫裳儀看了看一言不發的白蛇,無奈問道:
“孩子,聽了多少?”
“呃……我剛來一會,啥也沒聽到。”
白蛇和城巫無聲的盯着她。
“好吧……我全都聽到了。”季兒低下頭,兩隻手絞在一起打架。
王宇猛地揚起蛇尾。
山神大人要打人啦!
季兒被嚇的猛一哆嗦!脖子縮着,眼睛緊閉着,小可憐模樣楚楚動人。
可等了一瞬,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來到,反而是一股暖氣在身上暢快的奔跑。
咦?
季兒張開眼,發現自己身上多了個漂亮的白色毛毯。
“趕快回去吧,天黑了,注意看路,那些話記得爛在肚子別,莫要聲張。”王宇無奈的說道,你這一副怕我吃了你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啊?我怕你還怕的來不及呢!
“哦。”季兒裹緊溫暖的毛毯,愣愣的點頭,一步三回頭的回去了。
依稀還能聽到背後兩人還在對話。
“對了,吾喜少女一事,是不是你傳出來的?”
“王上,非我之意,乃卦象之意。”
“你還一臉無辜,這意思就是你傳出來的咯!”
“王上若是不信此卦,臣再算一卦。”
“算!”
“嗯……”
“卦象 如何?”
“卦象顯示的更加精確了,王上喜歡的乃是十一二三的少女。”
十二歲的季兒裹緊毯子,飛也似的逃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