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聲逐漸消失。
在船上？
凌義成使勁晃晃腦袋，用混亂的腦子思考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
怕是在僞裝成貨船的走私船中吧。
而自己，貌似變成了走私的“貨物”。
林曼蓉最後一句話說什麼來着？——“自然是送你回家。”
回家？
這船是開往內地的？
他猛地伸手摸向胸口。
回家的鑰匙還在，他頓時舒了一口氣。
再一掏褲兜，信號接收器不見了……
凌義成幽幽苦笑。
如今他的命都捏在林曼蓉和老爺子手上，隨着走私船上上下下，浮浮沉沉，未知何時結束。
結着血痂的手摩挲着鑰匙，他似突然間有了依靠，心緒一點點被撫平，越來越通透坦然。
並不害怕，一點也不。
所有的罪惡終將褪色，凌義成心底的某個地方彷彿裂開了一道縫隙，透進來一束希望的光。
走私船隻向着內地清州的方向駛去。
與此同時，蘇小漓也坐在火車上，向着清州方向而去。
剛剛期末考試完，她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清州的公安局打來的。
接完公安的電話，蘇小漓火速給顧非寒去了電話。
“誰？蘇蘭英？”顧非寒雙目驟然一深，詫異地又確認了一遍。
多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他反應一下才想起來。
“嗯，公安說他們逮到一批……那啥，其他人都有人認領，只有蘇蘭英，他們問了半天她才說出親人的名字，然後公安就找到了我。”
蘇小漓輕聲答道。
她就知道！
蘇蘭英懶到家了也爛到家了。
掌心向上伸手要慣了錢，當初留給她的三千塊花光了，又不肯去做正經營生，居然跑去做……雞！
有手有腳的乾點什麼不行？！
真是自己作死。
顧非寒隱隱感覺哪裡不對頭，下頜凌厲地收緊。
他擰着眉反問道：“不是還有你二叔嗎？公安怎麼找你？”
“蘇蘭英只說了我的名字，公安說蘇蘭英神志時而不清，像是有精神異常的徵兆。”
蘇小漓親眼見過蘇蘭英失了魂一般地撒錢，那時她就看出了些許端倪。
“公安按照法規章程辦事，要將她當成盲流遣返原籍，但是需要我先去確認人。”
“萬一真有精神問題，怕是還得先入院治療。”蘇小漓一陣頭大。
顧非寒眉心凝重，心裡暗“艹”一聲，半晌無言。
家人，是小漓的致命弱點。
蘇小漓也嘆一口氣。
血緣關係不是說切斷就切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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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沒想過不搭理這茬，又或者乾脆交給二叔處理。
只是這樣的爛事兒如果交給二叔，難保常鳳娥嘴巴不嚴實，怎麼地再傳到奶奶耳朵裡。
她只怕奶奶接受不了。
奶奶剛過上好日子，蘇小漓絕不允許任何人再去刺激她。
想來想去，還是自己親自處理最好。
她將緣由和顧非寒細細說清。 顧非寒攥了攥手心，輕輕地吐出一聲。
語氣中似有無奈嘆息，“那你要小心，我儘快趕去清州，和你匯合。”
他雖這樣說着，心裡卻也明白，公司的事情不允許他立刻抽身離開。
兩人掛斷電話，他依舊有種莫名的不祥預感，渾身不自在。
清州……
那個地方，有老爺子、李鏞、蘇蘭英……
話說，鄭伯最近給的消息越來越少，也不知小混蛋在港島如何了。
二哥的意思像是要儘快收網，最好小混蛋也能被安全逮到，在警方手裡總比在“社團”手裡更安全。
顧非寒嘆一口氣，抓緊一切時間處理工作，好儘快去清州接蘇小漓。
蘇小漓要趕去清州，港島那邊私下裡持續進行的股票交易，就得麻煩陸斯年幫着盯一下。
陸斯年的電話內容……卻讓蘇小漓心頭惴惴不安。
“沒音訊，沒人知道他在哪，像是瞬間消失，各個出入口岸也沒有現過身影和登錄訊息。”
陸斯年語氣沉重。
凌義成在港島，已經兩天沒有現身了。
無徵兆的，凌義成的各種行動戛然斷掉，彷彿人間蒸發、泥牛入海，找不出頭緒，也無處可尋。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小混蛋兩樣都不挨。
林老爺子自始至終深入簡出。
有了凌義成替他辦事之後更是現身極少，鄭伯派出去的人也並不知其近況。
反倒是林二，公然帶着李鏞出入公司和林家。
根據鄭伯的情報和顧非寒那邊的反應，現在正是緊要關頭，陸斯年的語氣中也帶上警醒戒備。
小漓現在去清州……他一萬個不放心。
“不是有保鏢跟着我嗎，那個什麼籤文也過去了，別擔心。”蘇小漓雖然也很擔心，但還是安慰道。
自從上次她被劫走，就知道陸斯年其實早就給她派了保鏢。
“小漓，有件事……應該早點告訴你，……凌義成很有可能是內地公安的內應，在幫着警方找林家和老爺子的證據。”
陸斯年擔心林家發現了凌義成的真實目的，已經暗地將其做掉了。
以林家的勢力，在港島弄死個人輕而易舉。
之所以現在告訴小漓，是想她能更清楚林家的危險。
她接到公安電話去清州接人，那裡可是老爺子的老窩，而現在李鏞又和林而在合作。
他心中疑雲又添一層，這次小漓去清州，莫不是林二搗鬼？
蘇小漓整個人懵了，沒覺察自己已經驚呼出聲。
“你是說……凌義成他、他是……那他是被林家發現了嗎？！”
驚恐過後，她全想起來了。
爲什麼凌義成一邊那麼渴望回家，又一邊在泥潭中越陷越深，矛盾得可笑。
原來這麼長時間以來，是自己沒想通，沒想到。
甚至那個令她羞愧的眼神，他磅礴孤勇的眼神，她全想通了。
所以，顧非寒說的……二哥那邊一直沒有消息，也是騙自己的？！
她目光驟然暗了下去。
一時間，心中藏澀，有口難言，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個我也不確定，不過港島的警署似乎有在暗地裡搜查，具體要等鄭伯的消息。”陸斯年答道。
蘇小漓咬着下脣沉默。
她被綁架。
凌義成失蹤。
一切都表明，不是個好現象。
林二一定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