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芹聽到林青的轉述,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祝露荷想和她一起去京城?
夏小芹微笑着說:“我不從金陵回京城。”
“那您從哪裡回去呢?揚州嗎?從金陵到揚州,是順路的。坐霍勒斯太太的車,能免去您擠火車的煩惱。”林青很認真的分析道。
林青是祝露荷一手提拔上來的美籍華人,即便現在她們在國內,林青依舊恭敬的尊稱祝露荷爲霍勒斯太太。
夏小芹朝林青搖頭:“不是揚州,我要去鵬城。”
林青愣了愣,隨即微笑着點頭:“祝您一路順風。”
林青走後,厲舟問:“我們去鵬城?”
“不去啊。咱們出來一個星期了,該回京城了,我家年貨還沒備呢!”
厲舟懂了,夏小芹在敷衍祝露荷。
“我們什麼時候回京城?”
“現在就去買票,留在這裡沒意義了。”
夏小芹話音剛落,鍾溪忽然從街角拐彎處走出來,對夏小芹說:“如果我是你,會見過李主任以後再走。”
夏小芹挑眉,示意鍾溪繼續往下說。
“李主任還沒回臺裡上班,沒有李主任的簽字蓋章,合同的手續就不算走完,桂春日化廠的人還在招待所等着拿最後的合同。如果你能在李主任簽字前,說服李主任和你簽約,你就算贏了。”
夏小芹饒有興致的問:“你覺得我在和祝露荷博弈?”
“難道不是嗎?你把氣撒到我身上根本沒用,我只是聽臺裡的命令行事,你真拿下合同纔算有本事。不過……”
鍾溪將夏小芹重新打量一遍,哼笑着說:“我覺得你鬥不過霍勒斯太太,她在金陵很有話語權。”
夏小芹笑了:“你自己鬥不過她,別把我也想的那麼沒用。”
鍾溪下巴微擡,倔強的說道:“我並沒有屈服她!我已經決定從省臺辭職,去你說的國家總檯。咱們,還有再會的機會!”
鍾溪說罷轉身就走,留給夏小芹一個孤傲的背影。
夏小芹正在欣賞鍾溪的瀟灑豁達呢,她忽然又一次站住腳步,扭頭對夏小芹說:“李主任的母親在人民醫院的心內科!”
這次說完,鍾溪再沒有停頓,踩着小皮靴“噔噔噔”的走了。
夏小芹忽然想起她去省臺時,門衛對鍾溪的形容。
夏小芹朝鐘溪揮手:“謝謝你,咱們肯定還有再合作的機會!”
鍾溪沒有轉身,背對着夏小芹揮了揮手,動作很是瀟灑。
“我忽然有些喜歡她。”夏小芹對厲舟說。
厲舟乾咳一聲:“她是個很驕傲的人,祝露荷逼她來戲弄你,她如果不願意,明明可以當場揭穿,但她選擇戲弄你之後,再私下裡反抗祝露荷。她想給你們兩方都添堵。”
夏小芹哈哈笑:“我覺得她沒做錯啊,莫名的被扯進一場暗地裡的較量,有點兒小脾氣是應該的。唔,那杯咖啡,我應該請她喝的。不過,以後肯定還有再見她的機會,下次補上吧!”
厲舟問:“你真要去醫院?我覺得這是祝露荷的連環奸計。”
“我相信鍾溪。就算沒談成咱們也就損失點兒營養品,要是成了,豈不是打臉祝露荷?”
厲舟微微一笑:“你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是啊,我和鍾溪一樣,都是個很小氣的人呢。”
確定要去醫院,夏小芹和厲舟當即買了幾盒營養品,直奔金陵人民醫院。
心內科在住院部的二樓,夏小芹剛要找護士打聽具體的病房,樓梯間裡忽然跑出來一名小女孩。
小女孩身上穿着嶄新的粉色棉襖,頭上戴着可愛的毛球絨帽,跑動間一對兒毛球一晃一晃的,煞是可愛。
夏小芹看清楚小女孩容貌的時候,小女孩也認出了夏小芹。
“大姐姐!”
“朵朵?”
朵朵要朝夏小芹跑過來,卻被跟在她身後的一名中年婦女拽住了手臂。
朵朵焦急的指着夏小芹說道:“姐姐、糖糖!”
中年婦女狐疑的望向夏小芹:“你是在火車上,給朵朵糖吃的那位好心人?”
“是的,當時朵朵哭的比較厲害,正好我身上帶的有奶糖,就送給她了。”
中年婦女的神情頓時緩和了,她微笑着說:“我是朵朵的媽媽,謝謝你在火車上對她的照顧。朵朵這幾天一直在念叨你,還想着你給她的糖呢。”
夏小芹趕緊從隨身的揹包裡拿出幾粒大白兔奶糖,全放在朵朵的小手裡。
朵朵像是捧着珍寶一樣,雙手擡高給媽媽看。
朵朵媽媽笑着揉了揉朵朵的頭,她看一眼厲舟手上提的東西,問:“你們是來看望家人的嗎?”
“我來看望一位朋友的母親,還沒找到她的病房在哪兒。”
“這樣啊,我家人在這裡住院,你朋友叫什麼名字?我可能知道。”
“我朋友叫李喜志。”
“爸爸!”朵朵忽然叫道。
夏小芹愣住,那麼巧嗎?
朵朵媽媽已經開始打量夏小芹了:“你是我丈夫的朋友嗎?聽你口音是外地人,我不記得他有省外的朋友。”
夏小芹別提有多尷尬了……
正巧這時,李喜志從病房出來接老婆孩子,朵朵媽媽又問李喜志一遍。
李喜志搖着頭說:“我不認識你。”
夏小芹趕緊厚着臉皮解釋緣由,李喜志皺着眉問:“是誰讓你來這兒找我的?”
夏小芹見情況不妙,毫不猶豫的把鍾溪給賣了。
朵朵媽媽和李喜志聽到鍾溪的名字,神情
立即緩和了很多。
“她在火車上幫過朵朵,又是小溪介紹的,你就和她談談吧。”朵朵媽媽聲音柔和的勸道。
李喜志看向捧着奶糖的小朵朵。
朵朵嘟着小嘴說:“姐姐、好!”
李喜志人到中年才得了個寶貝女兒,別提多寵愛了。
他做什麼事兒都特別有原則,但牽扯到女兒就沒原則了。
就憑女兒這句誇,他也得同意啊!
李喜志對夏小芹說:“提着你的東西,跟我出去吧。”
李喜志不要東西,夏小芹肯定不能強行放下啊,趕緊和朵朵說一聲“拜拜”,跟李喜志離開醫院。
醫院旁邊有飯店和茶樓,夏小芹一行人進了茶樓,要了一壺價格中等的茶。
不是夏小芹不捨得花錢,她怕茶葉太貴了,像李喜志這樣原則性比較強的同志不喝啊!
茶水倒好,夏小芹就把廣告方案遞了過去。
李喜志看完之後,神情更加緩和了,他還以爲夏小芹要辦的事兒有多難,只是一個很正統的廣告,怎麼還找到醫院送禮了?
李喜志這麼問了,夏小芹當然得解釋啊。
她能坑鍾溪,但不能坑朵朵爸爸啊,人家朵朵和朵朵媽媽都有好心幫她呢!
李喜志聽完前因後果,把廣告方案給合上了。
“你這個廣告沒有不合格的地方,屬於可簽約品類。你帶着廣告樣片跟我去一趟臺裡,臺裡確定樣片沒有問題後,咱們就簽約。”
李喜志同意簽約,夏小芹卻遲疑了。
“那位霍勒斯太太……”
李喜志擡手打斷夏小芹:“你和她的過節和我無關,她也管不到我頭上。”
夏小芹立即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祝露荷因爲這事兒怨上李喜志,找他的茬兒呢!
鴻天傳媒拍攝的廣告當然沒有問題,夏小芹順利的簽下了廣告合同。
李喜志還不高興桂春日化廠的霸王條款合同呢,打電話給桂春日化廠做更改。
桂春日化廠把鍾溪和祝露荷搬出來,李喜志哼道:“鍾溪已經辭職,霍勒斯太太不是省臺工作人員,合同內容和她有什麼關係?”
夏小芹特別服氣辦事兒有原則、不畏強權的李喜志,等她回到京城的時候,才從厲舟查出來的消息裡得知李喜志硬氣的原因。
李喜志妻子的爸爸,朵朵的姥爺,是金陵的市長!
而朵朵奶奶之所以住院,是擠火車時被人推倒崴了腳,再加上她和唯一的寶貝孫女走散,眼看着火車鳴笛開走,一時焦躁心急血壓飆升,差點兒引發心梗。
朵朵奶奶回到金陵以後,醫生要求一定要住院觀察,李喜志這位孝子牀前牀後的照顧老母親,這纔沒去臺裡上班,給了夏小芹簽約廣告、打臉祝露荷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