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劉冬梅牽着吳華的手站在車站入口久久不肯放開。
大屏幕顯示着兩點五十分,距離三點還有十分鐘。
火車也已經開進了站裡,行人大包小包的提着上車。
“這段時間就要麻煩你了,冬梅。”吳華微微一笑,溫柔的手掌揉了揉那張不捨的面容。
劉冬梅深情的凝視着面前這個讓他永遠都看不夠的男人,眼裡滿是柔情,小聲道:“我等你。”
“嗯,最多月底之前,我一定回來接你。”吳華保證道,“你上次不是說最喜歡的明星是張國榮哥哥麼,我這次去給你要一張簽名回來。”
劉冬梅搖搖頭:“還是算啦,他這麼紅的人,你怎麼可能遇到他,去了香港注意自己的安全,身體纔是最重要的,別的我都不要。”
吳華抱着她的頭,在前額上蜻蜓點水的吻了一下,心頭有些觸動,這腦海中甚至滑過一絲不去找前世的老婆,就這樣和劉冬梅長相廝守一輩子。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發現面前的這個姑娘,除了最初認識的時候嘴巴比較賤賤的之外,現在的形象已經像是一個賢妻良母,柔聲笑道:“傻丫頭,什麼事情都光顧着別人,也要多想想自己。”
火車響起轟鳴的聲音,列車上的人也漸漸坐滿,到了分別的時候。
吳華轉身邁向車廂,來到門口時,回頭揮了揮手,大聲道:“在家等我回來。”
火車緩緩啓動,漸行漸遠,透過車窗,依稀可見劉冬梅正在用力的點頭揮手告別,水靈靈的眼眶裡含滿了不捨。
望着那道消瘦孤單的人影,漸漸的脫離視線,吳華雙手緊握。
情到深處,他已失去了最初的灑脫和輕鬆,當初自以爲不錯的想法,現在卻成了一種羈絆。中專畢業,她回到現實相夫教子,而他遠離家鄉,再上大學,尋找前世的老婆。
看起來挺不錯的前景和選擇,現在卻發覺好難抉擇。
一個月的情感羈絆,他們在對方的心裡都已紮了根,吳華不想忘記,劉冬梅更不想離開。
想着想着,這兩天疲於奔波,加上爲了吳愛國的事情,晚上也沒有怎麼休息,疲憊的吳華靠在座椅上慢慢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衢州地界內,沒多久便到了站裡。
再一次回到安靜的校園,身邊沒有那個像一隻小麻雀的劉冬梅,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很不習慣。
此時已經到了晚上七點左右,還處於夏日的季節,天邊還隱隱能看見紅紅的晚霞。走過昏暗的小樹林,迎着涼爽的晚風,來到宿舍樓下。
一盞明亮的車燈忽然照在他的身上。
很刺眼。晃得吳華都睜不開眼睛,只是虛眯着眼睛看車身很熟悉。
周厚明這時從車上走下來,高興道:“師父你可回來了,我都在這裡等了你一下午,還以爲你今天不會回來了呢。”
“先把你那車燈關了,不知道不能用遠光燈對着車子和行人嗎,怎麼一點交通常識都沒有。”吳華皺眉道。
周厚明連忙把車燈關了,領着吳華來到車上。
“師父,反正這宿舍就你一個人了,今晚就到我家去睡吧,咱們明天也好一起啓程對不對,不然還要過來接你一趟,多麻煩。”一早就盼着想要出遠門的他,恨不得今晚上就坐火車,離開這個讓他提不起任何興趣的城市。
吳華想想也是,就沒拒絕,先回寢室整理了一下東西,將那畫兒也一併帶在了身上,然後坐上車去了周厚明的家。
周常德知道吳華要來,晚餐準備的很豐盛,還叫來了劉梅和白虹。
席間衆人都祝吳華這次去香港能夠順順利利,馬到成功,幾人的關係,又親近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七點,周常德就把一路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妥當,車子也停在樓下。
吳華提着一個皮箱,裡面裝了兩套變色茄克的樣板,還有他的那副萬壑松風圖,其餘的是兩套換洗的衣服。周厚明則是揹着一個黑色的揹包。
放到車子後備箱後,開車前往火車站。
在車站,周常德見距離發車時間還有一會兒,叮囑道:“厚明,一路上一定要聽師父的話,少在路上惹事,在外面不比家裡,被人盯上了可沒人保你,知不知道。”
“這話你來的時候就說了五六遍了,還在念叨,你煩不煩呀。”周厚明不耐煩道。
“周老哥你放心,厚明既然跟着我,我就一定不會讓他有事。”吳華心知周常德放心不下,出言安慰道。
周常德嘆了口氣:“年紀這麼大是該出去看看了,當年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跑了半個中國了。時間差不多了,上車吧。”
周厚明接過陳田手裡的揹包,跟在吳華身後上了火車。
“老頭子就是愛念叨。”
吳華笑了笑沒說話。
找到位置坐下,第一次出遠門的周厚明顯得格外的激動和興奮,坐在旁邊像個孩子似得問東問西,一改以往的紈絝模樣,看啥都覺得新鮮有趣。
同時又有些好奇道:“師父,你的年紀其實和我差不多,我咋感受不到你內心的波動呢,好歹是出遠門,你怎麼像個老頭一樣暮氣沉沉的。”
“出個門有什麼好激動的。”吳華淡淡道。前世的他經常出差,火車飛機早已坐得麻木,早就沒了最初的那份對什麼都覺得有意思的心了。
將皮箱放在腳下,吳華開始環顧四周,車上的座位都已經坐滿,還有很多人沒有買到坐票,就站在走廊或是進門的門口處。
收回目光,對面坐着兩個中年男人,其中一人身材微胖,正全神貫注的看着手裡的報紙。因爲有報紙的阻擋,吳華也沒看清那人的面容。
另外一個則是在無聊的嗑瓜子。
吳華瞧着那看報紙的男人,只覺得這身形似乎在哪裡看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手下意識的就伸向看報紙的那人。
那人眉頭微皺,正要訓斥對面的人沒禮貌,一擡頭臉色一變,驚訝道:“是你?”
吳華也沒想到對面坐着的居然是上次幫他買過認購證的韓笑山,也是一臉詫異,隨即笑道:“韓老哥,咱們緣分不淺啊。”
周厚明坐在一旁不明覺厲,這兩人看起來似乎認識?
韓笑山將報紙放在桌上,高興的握着吳華的手,“真是緣分,這麼多車廂的火車,咱倆還能坐在一起,哈哈。先前光顧着看報紙,倒是沒有注意到你,真是對不住。”
“我剛剛不也沒認出老哥你麼。”
兩人再次見面,就好像久別重逢的老友一樣,沒有絲毫的生分。
直到這時纔想起在旁邊被冷落的周厚明,吳華介紹道:“這位是周厚明,他爸是寶麗服裝廠的老闆。”
“原來是周老闆的公子,幸會幸會。”韓笑山伸出手來,親切的跟他握了握,“上次去衢州的時候,我還拜訪過你父親,只是那時候你還在學校,所以沒見過我。”
“你好你好。”周厚明還是不太怎麼適應和年紀大點的人交流,簡單回了一句。
“這位是江城的韓笑山韓老哥,叫韓大哥。”吳華訓了一句。
“韓大哥你好。”旋即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喃喃道,“你是我師父,你叫哥,我也叫哥,那咱們不是同輩了麼?”
“咱們各喊個的。”
旁邊正在嗑瓜子的男人聽到吳華是旁邊那個公子哥的師父,不禁多看了他兩眼。
韓笑山打趣道:“吳老弟年紀輕輕便開山收徒,什麼時候開堂課,我也來學習一番。”
“隨時都可以啊。”吳華笑道。
兩人寒暄了一陣後,吳華才知道韓笑山也是去深圳。
因爲前不久的認購證他也買了不少,這次東方化工大爆發,韓笑山跟着大賺了一筆。這次去深圳,是準備跟人合夥投資一筆生意。
細問之下才得知,他要在深圳開珠寶店,如果做得好,還要開連鎖,趁着國內的珠寶店正處在萌芽階段,抓住這個好時機。..
韓笑山還是非常看好吳華的眼光和前途,毫不吝嗇的邀請吳華入夥。
說起珠寶店,吳華原本還真有這個念頭的,奈何一直沒錢,而且這個行業的成本也不低,就一直沒有坐起來,聽到韓笑山的邀請,他的心也動了。
“不怕韓老哥笑話,這珠寶店我倒是想入夥,不過目前還沒錢,而且聽老哥說你在深圳還有一個生意夥伴準備一起做,我就不進來惹人嫌了。”吳華搖搖頭。
韓笑山直言道:“吳老弟你目光深遠,怎麼這點都看不明白,什麼嫌不嫌的,只要是能掙錢的大事,誰來嫌棄你。而且你沒錢也好辦,我借給你不就得了,這次的東方化工讓我賺了不少,我還正愁找不到投資的地方呢。”
“韓老哥就這麼信任我?”吳華也是一臉不解,從重生以來,面前這個看似大大咧咧的韓笑山,是唯一沒有質疑過吳華能力的人。從見面就就對他的能力深信不疑。
“當然。”韓笑山道。
“那韓老哥等我回來。”
“你也不用着急,先把你眼前的事情做好,我這次也是過來先看看情況,要是不行,咱倆合夥做,不理他。”韓笑山笑道。
“老哥穩。”吳華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了在九十年代初,周大福推行珠寶首飾“一口價”,讓這個行業的利潤直接暴漲,走向巔峰。
吳華看向窗外,目光憧憬,這是最壞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