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中心小學四年級二班。
顧嘉寶,不對,如今又該叫林嘉寶了,拿出來一個用棉套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大飯盒打開,一股微弱的熱氣散發出來。他照例把裡頭的蛋炒飯、紅燒排骨、炸大蝦都撥了有至少一半到飯盒蓋子上,特別是那份炸大蝦幾乎都給撥過去了,自己就留下一隻。然後把飯盒蓋子往姐姐顧嘉怡的面前推了推,又拿出一個小的保溫杯來,也推到中間。
顧嘉怡把飯盒的蓋子移到自己面前,取出自己的勺子對着蛋炒飯先挖了一大口裡放進嘴裡,吃完就對着炸大蝦下手,然後眼睛紅紅的看着林嘉寶:“好久沒吃奶奶炒的蛋炒飯何炸大蝦了,味道沒變還是那麼好吃。”她又是羨慕又是心酸的看着面前的飯菜:“還是奶奶心疼你,都沒說什麼守孝吃素的話,他們以爲我不知道,現在哪有人還有那樣的規矩,其實就是舅媽捨不得我吃好東西。”
“......今天的是紫菜蝦米蛋湯,也是你喜歡的,你多喝點。”林嘉寶沉默了一會把湯往顧嘉怡的面前又推了推。
“嗯。”顧嘉怡沒客氣的把勺子伸進保溫杯一連舀了好幾勺湯,熱湯下肚,感覺全身一下子也暖和了。
她一邊大口吃着已經只是溫熱的飯菜,一邊喝湯配着舒服的直打嗝。
有了弟弟的這份飯菜她根本就連打開自己的飯盒都懶了,她的飯盒裡除了一個饅頭和幾塊鹹菜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不止午飯是這樣的,就連她回去外婆家也是吃不上帶着葷腥的飯菜的。
並不是外婆家沒準備葷菜,可是那些是沒有她的份的。是舅媽說她媽媽剛剛去了,她爲人子女的得盡孝,也沒要求她跟過去的人似的三年吃素,但是一年還是要有的,舅媽的這話外婆和舅舅都沒反對。
顧嘉怡心裡不滿極了,可是人在屋檐下她甚至連一點不滿都不敢流露出來。好在在外婆家還是已經比在顧家好的多了,起碼她一回去還可以有寫作業的時間,家務事也只需要分擔少少的一點點,更沒人對她動輒打罵。
按理說這樣的日子已經夠好了,可是一想到弟弟她心裡就是還是不平衡。她的雙胞胎弟弟回到林家還改回了林姓,一下子又從草雞變鳳凰了。而她卻還照樣只是一隻草雞,依然吃着苦受着罪恐怕這一輩子也回不到她的公主城堡裡了,也根本就沒有人騎着白馬來拯救她......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天爺爺奶奶一起出現特地開着車來接弟弟回到林家去,爺爺奶奶來接弟弟的時候她死命的抓着弟弟的手說捨不得和弟弟分開,還哭着把媽媽的遺言說了一遍又一遍,求着爺爺奶奶也把她一起帶回去。
可是她不止是失望了,還受到了羞辱。
從前最疼愛她的爺爺一聲也不吭,就算是弟弟幫着懇求他也沒用,奶奶則是對着她嗤笑,一點也沒留情面的說:“你不是我們林家的孩子怎麼可能跟着我們回林家去?誰告訴你,你媽媽的遺言別人就一定要遵守的?”
顧嘉怡陷在回憶裡自艾自憐連一邊林嘉寶說了兩遍的話都沒聽進去,不得已林嘉寶只能推了推她:“姐姐。”
“怎麼了?”顧嘉怡霍地回過神來。
“姐,今天是星期四,爺爺奶奶已經給我請了一天半的假,說帶我去看看我爸爸。所以我要到下個星期一纔會再來上學了,你明天早上一來學校就要記得要把飯盒送到學校的食堂去加熱知道沒?”林嘉寶耐心的把話又重複了一遍交代道。
最近因爲都是吃他帶的這份飯菜,所以顧嘉怡就習慣了不再把自己的飯盒送到學校的食堂蒸籠里加熱了,他怕她明天還這樣中午就得餓肚子。
“你明天要去看爸爸?”顧嘉怡帶着幾分失落,心裡有一瞬間被林嘉寶那句“我爸爸”給刺激到了心裡控制不住的又涌起一股怨恨。再一想到以前寵愛自己,甚至趴在地上給自己和弟弟騎大馬的爸爸,雖然,雖然後來知道那不是自己血緣上的親爸爸可是卻實實在在是她心裡唯一認定是爸爸的人。
她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伏在課桌上“嗚嗚”的哭起來:“我也好想去,我也好久沒看見爸爸了。可是爸爸可能也再不願意看見我了。”
“姐,你,你別難過了,等幾年,等幾年爸爸出來以後,我再慢慢的說服爺爺、奶奶和爸爸,總有一天他會認回你的。”林嘉寶看姐姐傷心,心裡也很不好過,他試圖安慰她又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眼見她的哭聲越來越大了,他看着眼前自己還沒吃完的飯菜眼睛一亮,急忙道,“姐,並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的,你瞧,奶奶的嘴巴最緊,嘴巴上說是不歡迎你回來,可是她知道你中午帶的飯菜都是那些不好的東西之後,她不是已經開始心疼你,每天給準備的飯菜都增加了許多足夠我們兩個都吃飽了?”
顧嘉怡的哭聲一下子止住擡頭希翼的看着林嘉寶,再看看那些飯菜:“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瞧,今天的這個炸大蝦不就是你愛吃的?不止是你,就連奶奶也是知道我其實不是很喜歡吃它的,可是奶奶今天還是做了這個,這不就是證明她心裡其實也是惦記着你的?”
“對--”
顧嘉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終於破涕爲笑,“沒錯,是這樣的。”
可是還要等幾年好久啊,如果明天爺爺奶奶就能把自己也接回去就好了。她又希翼的看着弟弟不厭其煩的交代:“嘉寶,以後你在爺爺奶奶面前一定要多說起說,說的越可憐越好知道沒有。”
“放心吧。”林嘉寶重重的點頭。
班上,其他同樣在班上吃着自帶午餐的同學聽着兩人對話都暗暗的撇撇嘴,下午的時候顧暖暖一來,董欣然就湊過來跟她學了這些話,然後不屑的道,“這個顧嘉怡也太不要臉了,都已經不姓林了還有臉天天吃她弟弟的飯菜,尤其之前林嘉寶帶的飯菜不多,我看見林嘉寶也是緊着她吃,她也一點都不客氣,根本不管林嘉寶每次都沒吃飽肚子。照我看,林嘉寶的奶奶根本就不是自己願意多給林嘉寶多帶飯菜的,她那是心疼孫子呢。你說這樣的人林嘉寶的爺爺奶奶心裡會喜歡她重新接受她才奇怪呢?”
“嗯,嗯,他們兩個自己高興就好。”顧暖暖有些心不在焉的應道,她此時心裡根本就沒空去管顧嘉怡和林嘉寶姐弟的事情,她正煩着呢--換了哪個人忽然看見自己這輩子最不願意看見的人,竟然那麼冠冕堂皇的踏進自己的地盤也是會跟她一樣心神不寧,怎麼也愉快不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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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今天中午她放學回到店裡,竟然就看見那個臭不要臉的羅弘毅圍着自家媽媽大獻殷勤的樣子,她當時差點沒忍住那股去拿掃把把人給轟出去的衝動--4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