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崔賢正拉着椅子坐在那人對面,這個無比輕快且帶着些舒緩的動作,可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
近年來他給她的感覺,無時無刻不透着份死氣沉沉的冷然,許是除了馳騁球場以外,再也沒有丁點符合他這個年齡本該有的樣子,時而低迷,時而緊繃,時而蓄勢待發,卻都逃不開發自心底的漠然。
而此刻,他彎腰拉着身後的椅子湊近了前方那人,單單這一個動作,就足以令岳靈兒愕愣間心生警覺,目光猛地朝着那道身影看去。
因爲距離較遠,只能從烏黑長髮以及纖細的身形判斷出是一個女人。
嶽靈兒面色微沉,拎着手中袋子快步朝那小院方向走去,越是距離得近了,那女人的身影就越發清晰起來。
她一眼就認出那是VINTAGE的女式襯衫,要價不菲,因爲她也有着一件,但不同於那個女人的是,她的襯衫向來搭配着熱褲,而她也更樂於秀出兩條修長筆直的****,即便此刻她快步走向目的地去,偶有路過的人都不禁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打量一番。
嶽靈兒感受到了路人的目光,這彷彿爲她增添了更多的底氣,眯起一雙漂亮的眼眸緊緊地盯着前方。
女人的側臉已經入目,纖瘦,白皙,五官精緻而秀眉,二十歲左右的年紀,不同於她張揚的美,但卻足以吸引男人的眼球。
這是出於女人的打量。
雖然沒有看到正臉,但嶽靈兒卻忽然覺得有些熟悉。
這時,崔賢忽然伸出手,拉過那女人令她坐在他的腿上,這個動作無疑令岳靈兒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然後那女人就笑着回頭望向崔賢。
而就是這一回頭,嶽靈兒猛地止住了步伐。
事實上她已經站定在了小院門前,而小院內的兩人也雙雙將目光望在了她的身上。
叮噹。
嘩啦。
嶽靈兒手中的袋子掉落,內裡的東西撒了一地,她愣愣失神地望着面前這張近在咫尺,注視着自己的面容,陌生,而又熟悉。
從那眉眼間依稀可見三年前的痕跡,似是變了,又似是沒變。
只是那張青澀的面容如今已然長開成型,再不似以往,她褪去了青澀,初露風情。
“衛、衛笙……”嶽靈兒眸光輕閃,繼而面色大變。
怎麼可能。
衛笙已經自崔賢腿上站起身來,面上緩緩地露出了一笑容,看來漸漸的,將與越來越多的老朋友重逢再見了。
“好久不見。”
嶽靈兒聞言腳下一個踉蹌,面色仿若被晴天霹雷般震驚不已。
“你沒死?”
“如你所見。”她張了張雙臂供她打量,淡笑着道。
下一刻,嶽靈兒已經不知怎麼想地,忽然轉身就朝園區外面跑了去。
這幕倒是看愣了院子裡的衛笙和崔賢,前者詫異道,“她跑什麼?”
“可能需要消化一下。”他淡淡地笑。
伸手又要拉她,衛笙卻笑着朝後避開了去,擺手道,“我怕再讓熟人看見,嚇到別人。”
傍晚時分,司機小王將二人送回了鵬程大學的正門。
夕陽餘暉灑滿這座巨大的象牙塔,金燦燦的,路過翠山湖時,可以看見金光遍佈在湖面,波光粼粼,配上那周圍沐浴在夕陽下的碧綠樹林,顯得尤爲靜謐,尤爲美麗。
兩人就沿着湖畔似是散步,周遭不時有人指指點點地望來。
雖然學校幾大院系不乏青年才俊,能人要事,有些人或許出名,但許多人並不認識他,不過昨天校園網站上的大膽照片,取景獨到,畫面唯美又大膽奔放,無疑令每日閒極無聊,樂於追求新鮮刺激的學生們沸騰了。
有夜間躲在幽暗樹林裡親嘴的,也有公然拉着手在校園裡散步的,但是先這痛苦一跪,又相擁熱吻,在不明真相的學生羣體中無疑引發了太多的爭議,牽扯了太多的故事。
有人說是因爲女方劈腿了,男生痛苦求合。
此種言論開始佔據了多數,後來榮小山在貼吧裡爆料真相,算是在某種程度上駁斥了上一言論,但信的人誰知道又有幾成。
“你也參加車友俱樂部了?”想到今天出現在校內的君威,衛笙出言問道。
“沒有,有時候校外車輛登記以後是可以進的,保安能看出哪些是司機,哪些是閒散人員。”他單手揣在休閒褲的一側,走在湖邊迴應說道。
衛笙聞言頷首,笑着道,“走吧,今天我送你回去。”
他聞言微愣,側頭看了她一眼頷首笑道,“反正路過。”
回女生寢室將會路過男寢,而衛笙的寢室樓又恰好路過崔賢的寢室樓,被如此這般地拆穿,衛笙恨不得朝他招呼一腳。
不解風情。
想到這又不禁露出笑容,深吸着鵬程大學內充斥於鼻尖的青春氣息不禁心生感嘆回來真好。
而這校園內四溢着的青春朝氣,在短短兩天的時間,就令她這顆行將就木、枯木朽株般的心,漸漸盤活開來。
空氣中都彷彿散發着自由的味道。
矯情罷了,衛笙的確親自將崔賢送回了寢室,而後獨自行走在柏油路上,腳步輕快地露着笑顏,這笑容一直延續到望見了站在女生寢室樓下、靠着大門一側兀自吸菸的——
孔佔東。
衛笙就在距離孔佔東十幾米外的柏油路上,頭頂着那顆枝葉繁茂的紅樹,迎着正待退場的夕陽,緩緩止住了腳步。
而孔佔東,一身漆黑亮面西裝,在那夕陽餘暉中彷彿帶着黑金黑金的幽芒,深沉而威嚴,霸道中摻雜着分外的冷酷,嫋嫋煙霧自那面前盤旋久久不散,彷彿帶着幾分貪婪的眷戀。
他就這樣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直到嘴角緩緩露出一抹森然笑容。
看呆了周遭一衆狀似無意恰似有意打量着的目光。
然後他緩緩從那依靠着的牆體直起身來,腳步中帶着幾分悠散之意地走向了衛笙。
衛笙看着自遠處逐漸走近的孔佔東,終於低下頭來,脣畔劃過一抹笑容。
“孔先生,別來無恙。”
“別跟我來這套。”他勾起脣角意味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