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兩人也算是見了分明。
紀元海已經是不遮掩地用自己態度告訴張渤：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
你別口頭上說的歡，完全可以公事公辦。
證明的人選，說明材料都可以給你辦好讓伱看，到時候你能怎麼說？
張渤看着紀元海，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綿裡藏針。
這讓他一開始有些驚怒。
這個紀元海，真是好大的膽子。
隨後，張渤卻又感覺這也算理所當然——紀元海是嶽副主任那邊的，跟羅副主任不是一條路，人家發現了自己來意不善，難道還要陪着笑臉委曲求全嗎？
之前的接觸，已經證明紀元海聰明能幹，很善於臨機應變。
打通電話之後，陸荷苓第一句話就是詢問紀元海：“元海，沒事吧？情況怎麼樣？”
紀元海笑了笑：“是，張處長的一片苦心，我當然是知道了。”
張渤心內想道。
張渤心裡面虛了，也不想把事情真弄得不可收拾。
這不就是告訴張渤：你讓我報備，我就報備了之後再出去，這樣一來，你還能管得住我？
紀元海越是這樣，張渤越是耐住了性子——不爲別的，就是因爲感覺紀元海這麼聰明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挑釁自己。
但那應該是一兩年之後的事情，現在王竹雲的天和公司未雨綢繆，將來一切都有跡可循，那就一切都簡單得多了。
第二天，調研組繼續調研。
“所以呢，”張渤說道，“咱們注意影響，你這樣的情況咱們下不爲例。”
“明天調研返回招待所之後，我大概還要外出一次，時間大概一個小時。”
在張渤都沒想到這麼快就暴露目的的時候，他儼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似乎根本不怕把事情鬧大。
“如果再有下次，不經報備就擅自行動，那我可真沒辦法交代。到時候，你可別跟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元海，我聽說你在外面過得可不如意了，咱們家都有點擔心你啊。”
越是調研，望灘縣越是窮的有理有據；包括農業方面，很難讓人苛責。
哪有這麼巧的，今天剛說了，他立刻就要報備明天外出。
紀元海沒這麼十足的把握，一臉平靜，面上毫不慌亂。
難怪方麗娟找不到紀元海的破綻，連我都這樣反覆猶豫，方麗娟當然是不行。
至於紀元海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底氣，什麼後手，轉頭再仔細來查看一下也不遲。
張渤見他這麼說，別管說的是不是別有用意，總而言之表面上緩和了氣氛。
紀元海笑道：“我聽你這麼說，大概是不擔心我吧？”
“對，我不擔心你，你要是能被這點小事給絆倒了，那纔是奇怪，我對你可有信心了。”王竹雲嘴裡面說着，又問紀元海到底是什麼事情。
紀元海特意跟張渤招呼一聲，外出跟家裡打電話。
張渤對紀元海的話立刻做出判斷。
張渤回到屋裡面想了半天，終究不能確定紀元海有沒有底氣，也沒去找羅副主任再報告。
紀元海話是這麼說，但還是跟陸荷苓說了一下張渤試圖挑刺的行爲。
紀元海見他神色變化，心說他估計還真是誤會了自己。
紀元海今天報備，還真是想着省一點麻煩，明天調研回來，他肯定是要再去打電話給陸荷苓，讓王竹雲派人來查探望灘縣這邊的具體情況。 畢竟，目前來看望灘縣的情況很適合紀元海發揮本領。
陸荷苓聽後也是不免擔憂，再次叮囑他千萬不要過於逞強，一旦出了什麼事情，一定要打電話。一旦聯繫不上，陸荷苓就會找孟昭英求助。
在鹽鹼荒地走了大半天，又轉了轉實際耕地之後，調研組返回招待所。
想完之後，張渤莫名感慨。
這些報告，也再一次讓張渤和羅織林才深切地感覺到他的確是一個人才。
“嗯，我知道了。”張渤悶聲說了一句，匆匆離去。
“今天報備了，明天外出，應該沒問題吧？”
他決定工作之餘，耐心觀察紀元海，瞭解和紀元海有關的事情，到時候真有什麼情況，看看有沒有機會下手再說。
這時候紀元海的反應，也再一次證明他的能力。
這裡面的奧妙，大約是相當於麻稈打狼。
好的報告，需要文筆又不需要文筆。需要文筆，是不能夠寫的亂七八糟，前言不搭後語，是需要緊扣主題，具備邏輯和條理，還要符合當下的情況，言之有物。
嗯？這是挑釁？
又拿出紀元海寫的從羣岡縣到望灘縣的幾份調研報告，張渤仔細看了看，從這裡面也能看得出來，紀元海思維是很清晰的，層層推進，有理有據。
等到王竹雲接了電話，先開了一句玩笑。
“調研組有調研組的規矩，我們出門在外，如果不守規矩，那肯定是不行的。”
不需要文筆，則是不需要那些誇張的形容詞，過於感性的一些誇張言辭。
“我今天親眼看見了，就必須有所反應，要不然要是被外人知道，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你說對不對？”
紀元海大概介紹了一下望灘縣和郭順德一家的情況，說讓王竹雲派人過來，仔細看看望灘縣是不是最合適的地方。
在紀元海的報告中，這一切都結合的很好，通篇下來，主旨明確。
“情況一切都還好，我今天打電話主要是跟王竹雲說一件事……”
輕咳一聲後，張渤開口說道：“小紀，其實……事情也不是這樣，我個人做事情，並沒有任何針對你的意思。”
畢竟這麼一件不適合拿出來明說的事情，他要是去鄭重其事的報告，反而會被看輕——辦事能力不行，又愚蠢到掛在嘴邊，肯定不讓人喜歡。
就在張渤準備走的時候，紀元海再次開口：“正好，張處長，我提前跟你報備一下。”
紀元海跟張渤對視一眼，面上緩緩冒出了微笑：“是，張處長你考慮的也對。”
這樣一個年紀輕，精力旺盛，又聰明的人才，真是不好對付。
而紀元海越是不怕把事情鬧大，張渤越感覺他可能有底氣，反而心裡面慎重起來——別真的鬧大了，自己反倒是下不來臺。
王竹雲聽後就明白了。
“好，這件事我儘快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