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忽然陰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寧姝坐在窗下的長椅上，聽謝雲燼講述了案件的整個過程，忽然有種說不清的感傷。
“其實沈都督身中情蠱，就算公主得償所願的嫁給了沈都督，往後餘生的日子也未必會幸福。”
她卻只因爲石大人有意召沈玉爲乘龍快婿的舉動，而殘害了蘇公公的性命。
不過公主始終是公主。
皇帝如何都不會因爲她殺了蘇公公而取她的性命的。
這一點寧姝很清楚。
謝雲燼兩天一夜未曾閤眼，疲憊的躺在寧姝的腿上，輕輕合上了雙眼。
“即便公主不受重罰，此生也不會與沈都督有緣了。”
寧姝垂眸靜靜的看着那張心力憔悴的面容，微微點頭，“你先休息會，到晚膳時我叫你。”
“好。”
謝雲燼確實累了。
聞着寧姝身上獨有的香氣昏昏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他睡得很累。
做了無數個夢。
最清晰的一個是，寧姝周身都縈繞着大火，眼神裡充滿了驚懼和無助。
他鬼使神差的衝了過去，緊緊的將寧姝抱在懷中。
寧姝也在睡夢中，忽然感到一股重力席捲了自己，讓她喘不過氣。
她極力抗拒着這股力量，力量卻越來越重。
兩人同時睜開雙眼，呼吸可聞的距離卻讓二人同時一怔。
“做噩夢了？”
寧姝見謝雲燼額頭上的汗珠，細聲問道。
緊緊抱住懷裡的香軟，謝雲燼再次閉上雙眼，將她的臉貼合在自己的胸口處。
“嗯，夢見你要離我而去。”
寧姝緊咬着下脣，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思緒萬千的沉默了半晌，寧姝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我有件事想了很久了，覺得還是要跟你說一聲——”
“不行。”謝雲燼直截了當的打斷了她的話。
濃情蜜意的時刻，不用猜也知道寧姝即將說出口的話一定會讓人很惱火。
寧姝輕推了推謝雲燼的胸口，“是正事，關於子嗣，不如你納個——唔！”
一張一合的小嘴忽然被謝雲燼堵住，他的體溫永遠都是那麼炙熱，讓寧姝害怕深陷卻又無法自拔——
“你很想要孩子的話，我會努力的。”謝雲燼一字一句的將話語送入到寧姝的口中，溫熱的大手不安分的劃過她的肩頭。
陰鬱的黃昏下，房間裡亦是翻雲覆雨，電閃雷鳴。
寧姝提議謝雲燼納妾的事情又不了了之。
國公夫人時不時的送來十全大補湯，也讓夫妻兩人的感情有所升溫。
寧姝漸漸的不再提及那件事。
因爲每次剛一開口，謝雲燼就會以各種理由的讓她徹夜難眠，翌日醒來身體疲憊不堪。
時間一晃就到了燕王成親的日子。
沈玉也因被皇帝的召回，而返回了京都。
水匪一戰大獲全勝，江南水域兩岸的百姓再也不用受水匪之苦，都將功勞歸在了沈玉的身上。
在那一代，沈玉的名聲堪比皇帝還有富有威望。
皇帝之人善用，但也擔心功高蓋主。
水匪既已經剿滅，就留沈玉在京都常駐。
特別恩賜沈每月可以去天牢看一次沈珏。
沈玉何等聰慧？
自當知曉皇帝的用意。
只是他要留在京都的話，就要有自己的府邸。
然而他在京都的人脈——
謝雲燼和寧姝都因爲沈玉的登門拜訪而感到高興。
好巧不巧的，這日齊夫人也死纏爛打的求着齊承安帶她來找寧姝。
原因是，肚子裡的寶寶想吃醃肉了。
當見到沈玉溫柔斯文的面相後，齊夫人登時忘記了來到國公府的目的，忽然理解了六公主爲何要因爲一個男子殺人。
要是早在齊承安之前認識沈玉，說不準今日世人就會稱呼她一聲沈夫人了。
齊夫人神遊天外間，寧姝走來輕輕扶住了齊夫人的小臂，將人迎入府門。
“姐姐肚子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到處閒逛？”
前腳剛踏進府門的齊承安忽然頓住，轉身對寧姝道：“謝夫人，您快好好勸勸她吧，不僅出門閒逛，三日後還要參加燕王的婚禮——那人多喧鬧的地方，豈是她可以去的？”
寧姝點頭，幾人一邊走一邊說着笑：“姐姐，你現在最主要的是安心在家待產，孩子已經足月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生。莫要趕上燕王婚禮的時候見了紅，犯了衝——”
寧姝說的頭頭是道，比齊承安千百次的叮囑要受用的多。
齊夫人悻悻然點着頭，應道：“你說的對，我不去就是了。”
乖巧的態度讓齊承安大吃一驚，也讓謝雲燼和沈玉覺得有些好笑。
喧譁間，幾人來到了正堂落座，沈玉也說明了此行的來意。
“在下想買一處宅子安身，至於價錢——不大知曉京都的行情，特此纔來麻煩二位。”
“不麻煩不麻煩。”齊承安搶先擺手笑道。
許是惺惺相惜的緣故，他看沈玉那副儒雅的氣質與自己大致雷同，可比看謝雲燼順眼多了。
“在京都的宅子啊，大多都講個風水——不知沈都督是想要找個旺財的還是旺權的？”
“這——”沈玉尷尬的衝齊承安一笑，“只要能有個安身之所便好。”
謝雲燼一言難盡的看了齊承安一眼，隨即問向沈玉：“那眼下沈都督一直住在客棧？”
沈玉回京已有三日了。
三日裡大多都是在宮中與皇帝詳談剿匪的經過以及江南水域的隱患。
甚至還帶回了一個有關於北涼的消息。
根本無暇與謝雲燼敘舊。
沈玉點頭，無所謂道：“客棧雖小，但還算雅緻。”
在船頭上瓢潑慣了，能住上一個安靜的平板牀，當然會覺得很舒適。
謝雲燼不經意間瞥向寧姝，見寧姝點頭後，才道：“沈都督若不嫌棄，在找到新府邸之前，可以入住我謝國公府。”
“我齊府也很歡迎啊。”齊承安拍着胸脯笑道。
寧姝搖頭，“不行，姐姐就要臨產了，住在齊府很不方便，還是國公府比較自在些。”
不待沈玉回答，他的臨時安身之所就被幾人三言兩語的給定下了。
沈玉心頭微暖，也同意了謝雲燼的提議。
隨即話鋒一轉，正色道：“其實還有一事，在下想與謝大人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