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徐子歸皺眉,抓着那小丫鬟的手緊了緊,抿着嘴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個傳話的小丫鬟,皺眉問道:“你可知道若是非議皇子可是什麼罪?”
那小丫鬟忙跪了下來請罪:“娘娘明鑑,奴婢所說之話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謊話。”
徐子歸這才胡亂的點了點頭,只說了一句“起吧”,便扶着藍香的手快步往前院走去。
“娘娘也不用太擔心,”見徐子歸一直愁眉不展,藍香不由擔憂的看着徐子歸勸慰道:“殿下功夫了得,不會真的被六爺傷到的,再者有皇上在六爺也不敢太放肆。”
“本宮知道。”徐子歸胡亂的點了點頭,就不願再說話,繼續加快了腳上的步伐,往前院走去。
雖然一聽便知道以莫子淵的功夫想躲開莫城淵也不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捱了莫城淵幾下子,徐子歸也知道莫子淵這廝一定是故意的。可是即便知道莫子淵時故意捱揍不還手,徐子歸心裡還是擔憂不已,畢竟沒有親眼見着莫子淵,徐子歸的心事終放不下來。
到了前院,看着各府的夫人姑娘們都聚集在一處,而一旁也是一片狼藉,徐子瑜跟徐子瑾並着靳東與元汀已經制住了,只是四個人臉上都是掛了彩的。
裴嫣然在一旁看的心疼卻因着規矩不能上前去看看徐子瑜,只好站在一處用吃人的眼神看着莫城淵。
徐子歸先是不動聲色的掃視了一圈周圍,見周圍的人不乏有受傷的,便不由挑眉,心下便了然,估計大家都估計着莫城淵的身份又有皇上在這兒,都不敢還手,便也就生生白捱了打罷了。
只是在這麼多人裡,徐子歸卻始終沒有看到莫子淵的身影,心裡不由有些擔憂,正欲出聲問一句,便見莫子淵從一處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太醫,胳膊上似是有些血跡。
今兒莫子淵穿的是黑色的衣服,若是不仔細觀察定然看不出上面有血跡的,其實即便有血跡,讓人不經意的看過去也只當是潑上了水,只是既然有人說莫城淵傷了莫子淵,況且身後還有跟着太醫,那徐子歸便實在沒辦法不將那塊痕跡當成是血印了。
如此一來,徐子歸看着莫城淵的眼神也十四要吃人一般,心下冷哼一聲,莫城淵企圖着皇位卻這麼不知道收斂也真是個奇葩了。眼裡不動聲色的閃過一絲嘲諷之後,便低聲對着藍香吩咐道:“去將竹杏找來,她不是想要跟在小六身邊麼?本宮成全她便是了。”
說罷,又是一陣冷哼,冷聲道:“順便將季明月給本宮找來!小六不是怕今兒個不熱鬧麼?本宮便讓他熱鬧一些!”
藍香見徐子歸是真的生氣,也知道莫城淵這次是真的惹着徐子歸了,便也就不再多說廢話,便匆匆給徐子歸福了禮,往梧桐月亭走去,而徐子歸這時候纔出聲說道:“怎麼都跑到前院來了,爺們在的地方也是咱們待的?還不快些回去!”
說罷,便看向莫樂淵,說道:“安陽,還不趕緊將人帶回去,難不成都要留在這兒看小六笑話不成?”
話聽上去像是爲了莫城淵在趕人,可細聽下來,卻是在給莫城淵挖坑。本來衆人過來看的也只是皇家的熱鬧,畢竟莫城淵發酒瘋也是因爲徐子歸與莫子淵兩人把人家閨女搶走了不是?可是這會子經徐子歸這麼一說,衆人方纔醒悟,受傷的除了莫子淵意外徐子歸的兄弟二人,皇上身邊的侍衛以及一些不相關的朝臣也都受到了迫害,而這一切卻都只是莫城淵一個人,人家莫子淵壓根就不願意跟着他鬧騰,這才平白捱了一劍不是。
故而大家不滿的語氣也就都多了起來,尤其是家裡有爺們受傷的,抱怨聲也就更大了一些。畢竟是莫城淵傷了人在先,皇上也不願意委屈了朝臣麼,可是這個兒子也確實委屈,本身是自己女兒的滿月宴,卻因爲妻子的關係只能硬生生的將女兒送人,皇上也是蠻心疼的,可是在皇上面前出了這麼大的事,皇上也不好走,便也只好就坐在那兒看着,不說話也不走,就在那兒看着衆人怎麼解決,順便考驗一下剩下的幾個兒子處理問題的靈敏。
皇后又因爲莫城淵一劍砍傷了莫子淵,心裡本就有氣,這會子見徐子歸將輿論往莫城淵身上推,衆人也都在抱怨莫城淵,自然樂得清閒,不去管。
帝后都不作聲,衆人更是不再懼怕,抱怨的聲音也就更大了些。
徐子歸微微勾了勾嘴角,也不看莫子淵,只給皇上與皇后太后幾個行了禮,便說道:“兒媳來晚了,請父皇懲罰。”
皇上也只是點了點頭,說道:“今兒你忙了些,來的也不算晚,無妨。”
說罷,看了看雖是一直在抱怨卻也因着徐子歸的話語被莫樂淵引走的夫人姑娘們,讚許的點了點頭,笑道:“左右你也將功補過了,無妨。”
徐子歸這才福了福身子,似是有些爲難一般,看了看被押着的莫城淵,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皇上,皇上逐說道:“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徐子歸這才嘆了一口氣,說道:“剛剛兒媳正在與顧夫人說着話,藍香突然過來與兒媳說兒媳宮中一個灑掃宮女哭着喊着的要見兒媳,兒媳不得已,只以爲宮中丫鬟都是極懂規矩的,這般哭喊着要見兒媳想來是真的有事要與兒媳說,沒奈何,兒媳便去了亭子處,卻不成想……”
說着,轉頭看向被押着的莫城淵,眼裡全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後,才又說道:“卻不成想,六弟妹竟是也在,兒媳一過去兩人便給兒媳跪了下來,着實將本宮嚇得不輕。”
說着,看了看皇上,見皇上依舊在面無表情的聽着,心裡便一陣大鼓,既然已經開始了,便沒有了退路,不管皇上這會子心裡想的是什麼,她都要將話說完,不僅要說完,還要將話說的完美到無可挑剔。
心裡暗暗舒了一口氣,又說道:“卻不想兩人竟是求着兒媳將竹杏送去六皇子府。”
“兒媳被她們兩個弄得糊塗了,想着兒媳宮中的宮女,六弟妹做甚要跪着求着要將其帶走?後來才知道,原來是那小丫鬟在兒媳那兒呆不住了,哭着喊着求着六弟妹要跟着六弟妹回去。”
說罷,還擠出了幾滴淚來,徐子歸擦了擦眼淚後,委屈的看着皇上,說道:“兒媳原以爲哪裡怠慢了這個丫頭才讓她這般哭喊着要去別的去處,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早與六弟私定了終身……”
說着便跪了下來,一面抹着眼淚一面說道:“藍香已經去將那丫頭與六弟妹接過來了,一切單憑父皇做主。”
徐子歸很是注意了說話的技巧,一個怠慢與一個接便足以讓皇上動怒-——試想你一個三等灑掃丫鬟竟然能因爲主子一時怠慢就要跑的別的地方去伺候,就罷工不幹?不說別的,只說主子們對你又說有笑的是給你臉,即便是天天打罵你,你一個簽了賣身契的丫鬟也只有挨着忍着的份兒,這會子卻讓主子這般跪着落淚,皇上能不動怒?再又聽了那丫鬟還與皇子私定了終身,皇上心裡的火更是攢了上來,一派一旁的石桌就對着莫城淵問罪
“莫城淵!你真真是不知廉恥丟了朕的臉!”
彼時莫城淵已是喝醉,自然不知道皇上在說什麼,仍是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的惡狠狠的瞪着徐子歸與莫子淵,看着而一旁的德妃焦急不已,一下子跪在了皇上跟前,正欲替莫城淵求情,結果皇上卻是先她一步開了口,冷哼道:“看你交的好兒子!若不是你一味的驕縱,豈能養的出這樣的混賬!”
說罷,看了莫子淵兄弟三個一眼,更是氣憤道:“再看看皇后教育的三個!知道今兒個小六心裡邊不痛快,應是生生的捱了一刀也就罷了,偏偏這個不爭氣的混賬還這般不知悔改!成日不做正事,尋花問柳的竟然尋到了親嫂嫂的宮中!忒不知廉恥了些!”
說過之後,正巧看到一旁的淑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說道:“瞧瞧你們一個個養的好兒子!本事沒有一些,野心倒是不小!早知如此,當初朕就該將他們還沒定性時統統都交給皇后來替你們養!沒得教育壞了朕的兒子!”
也是皇后生的三個爭氣,又有莫子淵這個長兄在前面帶頭,時不時的管教着,自然不會像其他兄弟一般不爭氣。而淑妃她們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妾罷了,又怎麼能跟皇后比?成日裡只想着如何鉤心鬥角的爭奪,哪裡有那些時間來好好調教,只交出來一個個爭強好勝的性子罷了。
如今見皇上這般捧着皇后,即便是忌憚着皇上如今正在怒火中,卻也是在聽到這些話時忍不住辯駁:“皇上好偏的心,城兒也是皇上的兒子,也是皇上手把手教出來的,這會子只太子是皇上的兒子城兒難不成就不是了?他剛失了善慈夫人,又失了女兒,不過是一時想不開耍了頓酒瘋竟被皇上如此厭棄了……”
說着,便跪着走到被押着的莫城淵跟前,一面哭一面抹着莫城淵的臉哭道:“母妃可憐的兒子……”
“夠了!”不等德妃說完,皇上就不耐煩的打斷,眼裡的憤怒似是能噴出火來一般,看着德妃說道:“朕倒是想問問,同樣是朕手把手教出來的兒子,怎麼太子就這麼出息,小六就這麼爛泥扶不上牆!”
徐子歸則是在心裡冷笑,眼裡也快速閃過一絲嘲諷,德妃當真是沒有腦子,這個時候不是趕緊認錯隨便找個理由帶着莫城淵躲開也就是了,竟在這兒譴責起皇上的錯來。自古以來皇上哪一個會有錯?德妃這樣明目張膽的說皇上偏心,豈不是在老虎嘴裡拔牙?
偏巧季明月來時正聽見皇上說着莫城淵爛泥扶不上牆,心裡咯噔一聲,略感覺有些不妙。幸而來時也都打聽過,知道是莫城淵醉酒傷了人,雖不知道爲什麼要將竹杏也帶着,不過季明月卻以爲徐子歸不會將竹杏與莫城淵的事情這麼快的捅到皇上面前的。畢竟她身上還帶着鳳九卿的信,屆時若是徐子歸真惹怒了她,她將信交給皇上,左右皇上正在氣頭上,想來也是顧不得思考什麼的。男人們,好色一點也只是讓人說道上幾句罷了,可是女人若是一旦被冠上水性楊花的名號,這輩子可就算完了。
這樣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情,季明月以爲徐子歸是不會幹的,卻沒想到莫城淵將莫子淵傷到,便是逾越了徐子歸的底線,徐子歸早已氣的失去了理智,早就是拼着一切的要給莫子淵報仇的準備了。
“父皇,”季明月上前匆匆給皇上福了禮,又給太后與皇后福禮之後,才又對着皇上福了福身,說道:“六爺也是因爲善慈夫人的事情傷心,又加上慧姐兒…….”
說着,巧妙地頓了頓後,又說道:“六爺這幾日心緒不佳纔多喝了些酒,如今醉酒傷了人也不是六爺的本意,父皇便消消氣吧。”
季明月不愧是心思縝密七竅玲瓏之人,不像德妃那樣一上來就護犢子,而是一上來就說理由,將一切推到酒上面,又替莫城淵道了歉。若是沒有徐子歸的那一番話,興許皇上已經被季明月這三言兩語的講的消了氣。
可是有了徐子歸的那番話在前,皇上卻是沒那麼容易消氣,只是冷哼道:“他傷心?哼!朕看未必!”
說罷,就看向竹杏,上下打量起來:“你就是那個勾、引爺們的賤婢?”
一句話,季明月便知道徐子歸將一切都透露到了皇上跟前,先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徐子歸一眼,便要拉着竹杏跪下去,卻被皇上攔住,冷聲說道:“怎麼,你又要帶着他到朕面前跪求一會子才罷休是不是?”
說罷,冷冷的看了莫城淵一眼,又冷眼看着季明月,冷笑:“小六竟是運氣不錯娶了你這麼個深明大義的賢妻!”
賢妻二字諷刺意味級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