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對着那小廝點了點頭，小廝這才退了出去，慕風接過瓷瓶，放在自己的鼻尖聞了聞，心中感嘆確實是個好東西，給王姨娘上了藥又重新包紮好了王姨娘的額傷口。
衆人轉身要離開，卻聽到後面有腳步聲，一回頭看到王姨娘，已經跪在地上了。
“你啊，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用這樣的，王姨娘那邊，我是會懲治的，你好好歇着吧！”老太太皺了皺眉，知道這一次的事情，王姨娘受了不小的委屈，這事也是和她有不少關係，王姨娘都沒有來告訴她，可見是被趙姨娘威脅了。
“老太太和大小姐對奴婢好，奴婢心中清楚，只是奴婢有別的事情，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告訴老太太和老爺，希望老太太允許。”王姨娘臉上裹着紗布，可是臉上的悲憤卻是一點也隱藏不住，眼淚掉下來，就浸在了紗布裡面，慕風心中感嘆自己又要重新給王姨娘包紮了。
“你要說什麼，等病好了再說吧，你現在這樣雲書看着也難過啊！”老太太手中牽着穆雲書，雲書已經止住了哭聲，此刻見到自己母親傷心難過，又是一聲哭聲穿了出來，就好像見不得王姨娘受苦一樣。
“老太太，可知道爲什麼相府這麼多年，只有趙姨娘一個人生下了孩子，府中出生的孩子，除了大少爺，剩下的又都是女孩？”王姨娘不肯，急忙搖了搖頭，口中急急的就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糟亂的頭髮擋着她的眼睛，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王姨娘，你可不要說錯了話！”老太太頓時覺得王姨娘要說出來的事情非同小可，自然知道王姨娘不是個會騙人的，可是心中還是忍不住開口要提醒王姨娘，不要說錯了話。
“老太太，原本奴婢只是想安穩度日，能帶着雲書活下去就滿足了，可是大小姐宅心仁厚回府之後把奴婢母女二人接了出來，還讓奴婢掌家，奴婢心中感激不盡，可是還是不敢說出來府中這麼多年的事情，原本以爲只要奴婢不說，趙姨娘就會放過奴婢，可是奴婢當真是大錯特錯了，她根本不會放過奴婢。”
王姨娘口中的悲憤是止不住了，說道穆傾顏還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這眼神中包含了多少感謝，穆傾顏不知道，只知道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孩子到底有多重要。
“可是過去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老太太皺着眉頭，想把王姨娘扶起來，可是王姨娘倔強的躲了過去。
“老太太，就讓奴婢跪着說罷，這事情快十年了，奴婢沒有說出來，讓相府多少孩子糟了趙姨娘黑手，是奴婢的罪過，才讓雲書有了今日，被人陷害。”王姨娘悔恨的搖着頭，這下衆人徹底驚住了，王姨娘這話，是在說趙姨娘殺害了府中的孩子嗎？
“這麼多年以來，相府出生的男丁，只有大少爺一個人，可是相爺不是不孝順的人，知道府中男丁少，這樣不好，就算是心中只喜歡已故夫人一人，卻也還是有了我們幾個通房，後來夫人去了，趙姨娘是夫人身邊的人，又得了相爺的喜歡，成了姨娘，我們也不敢有怨言，只是趙姨娘當了姨娘之後，掌了家，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給府中相爺的女人，都下了落子湯藥。”
王姨娘痛哭流涕，
結結巴巴的說了多年前的迷信，口氣中也是發抖。
“你說的這，可是真的？”老太太的臉色越來越陰沉，這一刻已經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什麼叫做震怒，穆傾顏第一次在自己慈祥的祖母臉上，看到震怒的神情。
“奴婢卑微，當年懷着雲書，曾經在愛入夜後找相爺說過，沒想到相爺醉酒已經睡了過去，根本沒有聽到奴婢這話，出門後碰到趙姨娘，奴婢擔心趙姨娘聽見，日後這話是再也不敢說了，在下人房裡面，裹着肚子一直到雲書八個月了，才早產生下了這一個女兒，被王姨娘知道了心中不滿，尚在月子裡面，就給奴婢灌了滿滿一壺紅花。”
王姨娘再一次開口，此時臉色已經蒼白了，也讓衆人明白，爲什麼這麼多年，相府的同房侍妾，都只能生下女兒，或者根本就不能懷孕。
“奴婢拼命保住了雲書，趙姨娘整日的欺負奴婢，那時候老太太開口護着奴婢，老爺政務繁忙無暇分身，趙姨娘終是不敢害了奴婢性命，可是老太太可知相府還有兩個如今已經十二，卻還流落在外的孿生少爺！”王姨娘話語中對穆相府確實是一點埋怨都沒有，滿滿的都是對趙姨娘的憤恨，說道那兩個少爺的時候，更是痛心疾首。
“你說什麼？什麼叫流落在外的少爺？哪裡來的少爺？”這一次驚訝的是穆少恭自己了，他原本一直覺得是因爲他沒有照顧好慕容芷，上天責罰，讓他這輩子只能有穆頌遠一個兒子，可是王姨娘這話，着實是讓人驚訝啊！
“當年老爺曾經寵幸過另外一個夫人的陪嫁帶過來的丫鬟，叫水煙，不知道老爺可還記得？”王姨娘一抖，看着穆少恭猩紅的眼睛，記憶中這是這個文人第一次動了這樣大的怒氣，她害怕。
“水煙……我記得，可是和她有什麼關係，她不是早就去了？”穆少恭忽然覺得自己眼前一陣模糊，覺得自己這麼多年雖然在府裡面，但是這些事情卻是一點也不知道。
“姨娘起來吧，這事情讓我來說可好？”穆傾顏在一旁看着，王姨娘結結巴巴，心中痛苦的不行，就知道王姨娘再繼續說下去，這雙眼睛只怕是要廢了，此刻上前扶起了王姨娘，眼神中溫和的詢問着，就像看着自己的母親。
王姨娘沒有說話，只是艱難的點了點頭，任由着穆傾顏扶着她，坐在牀榻上，眼神中有多少期盼，期盼這件事情可以被說出來，水落石出。
“水煙是母親身邊近身伺候的，比趙姨娘跟母親關係還要好，和母親一同長大，是慕容府的家生子，對母親忠心耿耿，母親去世兩年後，父親一日去母親房裡面，見到了一女子與母親相像，與其雲水之歡，醒來發現那人是母親死後也沒有離開的水煙。”穆傾顏先跟老太太交代了水煙是誰，什麼來歷。
“第二日這事情被趙姨娘知道，趙姨娘要陷害水煙，可是水煙逃回了慕容府，被慕容府的人安頓在了江南，兩個月後就發現自己有孕，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敢留在家中，再一次回到了京城，在暗中養着自己的身子，一直到一朝生產之時，水煙在大街上破了羊水，沒有人幫忙，被出門的趙姨娘碰上水煙生下孩子，騙了趙姨娘說那是她與情夫的孩子。”
穆
傾顏淡淡的說着，好像這些事情與她無關，可是沒有人能看出來她心中有多少憤怒，可悲痛。
“趙姨娘自然不相信，但是也沒有對兩個孩子下黑手，交給了路過的商人，那商人無子，離京的路上帶走了兩個孩子，後來趙姨娘輾轉得知，那兩個孩子是父親的，下手殺害，而水煙因爲落在了趙姨娘的手裡，被送進了軍中做軍妓，不過兩個月就死在軍中了。”說到最後的時候，穆傾顏的眼中，終於落下的淚水，似是抑制了很久，忽然全部都涌了出來。
而王姨娘更是這個樣子。
“是啊，當年府中有不少的少爺出生的，可是都被趙姨娘用同樣的方法，給殺害了，奴婢人微言輕想要阻止卻不能做什麼。”王姨娘忽然嘆了口氣開口，眼神中是無助的，好像回到了趙姨娘掌家的時候。
“這事情……你可有證據？”穆少恭臉上怒氣越來越盛，可是卻還是保留着一絲理智，他擡眼去看王姨娘，用低沉的嗓音開口問道。
“證據嗎，奴婢沒有，可是奴婢有證人，如果老爺不相信，就去下人房找一個叫粉黛的吧，粉黛是當年爲老爺生下兒子的人，老爺不放去看看粉黛現在過得是什麼樣子。”王姨娘潸然淚下，心中覺得穆少恭對趙姨娘還有在意，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是爲錯了人，竟然爲了他的孩子死守了這麼多年，頓時爲自己感到不值。
“粉黛？粉黛不是說得了瘟疫，早就已經沒有了嘛？”穆少恭再一次驚訝了，這個粉黛在他心裡印象極深，與慕容芷容貌兩分相似，卻是個小孩子的性格，當年他順從老太太的意思，寵幸了這幾個通房，可是這幾個通房最後都沒有了消息，趙姨娘掌家後說粉黛得了瘟疫，不能見人，沒多久就說粉黛去世了，可是王姨娘爲什麼說粉黛還在？
“要說粉黛的命比奴婢的苦，老爺對粉黛不同，趙姨娘心中不願意，只是不會讓老爺再見到粉黛，哪裡會讓粉黛那樣容易的就去死？”王姨娘冷笑着，好像眼前就浮現着粉黛的慘狀，看穆少恭什麼都不知道，就明白原來這麼多事情王姨娘竟然一樁樁一件件，全都隱瞞了下來，這藥又多大的本事？
穆少恭再也忍不了了，急忙就去了下人房，終於在最潮溼陰暗的一個小屋子裡面，找到了已經有三十歲沒有了粉黛模樣的粉黛，看到她凌亂的頭髮，兩眼空洞，那眼睛裡面沒有眼珠，嘴巴里面發出啊啊的聲音，可是說不出完整的話來，看不到陽光，只是覺得自己的身上被照的一陣暖和。
“粉黛？”穆少恭對着被綁着的那個女人叫了一聲，此刻不知道自己心裡面是個什麼想法，不敢相信嗎，可是這人分明就是粉黛啊！
“你這是怎麼會是，這麼多年爲什麼你你來找我，讓我爲你做主？”穆少恭對粉黛本也沒有什麼感情，可是這個女人終是因爲跟了他纔會被趙姨娘恨上，心中不敢啊！
粉黛沒法說話，舌頭被割掉了，兩隻手被綁着，什麼也不能說。
穆少恭這纔對自己身後的家丁揮了揮手，讓自己身後的人，給粉黛鬆綁。
被放開的粉黛，對着一旁的人不斷的哭喊，人都聽不懂，這時候穆傾顏和王姨娘出現在了這個小屋子裡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