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楓這次來中央區參加經團聯的會議,其實還是老一套。
無非就是統計最新一個季度以來,白川電器在出口貿易方面的各種損失。
另外團體內部大家有什麼好的想法,也可以在會議上提出來一起討論。
不過半導體制裁及海外貿易這件事吧,白川楓也沒什麼好辦法。
這種國家之間的角力,豈是他個人所能左右的。
再說了白川控股還沒成長到,能左右國家政策的地步。
“白川桑,您對米國的新一輪制裁有什麼看法嗎?
據我所知貴集團旗下的芯片和出口型電子產品,都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吧?”
正在白川楓帶着蒲池幸子默默坐在後排,準備當一個透明人的時候,本屆經團聯會長齊藤英四郎卻突然Cue到了他。
白川楓左右看了看,一大羣五六十歲以上的糟老頭們都默默的把目光投向這裡。
唉,自己一個小年輕,本來只想當一個透明人的。
奈何,想打醬油都不行。
沒辦法,起身向着四周微微躬身,白川楓纔開口發言。
“SIC和白川電器的業務確實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尤其是後者自從加收了100%關稅以來,損失慘重。”
他話音剛落,很多人就頗爲認同的點點頭。大家都是搞實業的,這一點他們感同身受。
“至於說看法,齊藤桑您太折煞鄙人了。有諸位前輩坐鎮,霓虹的經濟就不會亂。”
咳~這白川小輩雖然年輕了些,但是性子還是穩重的。也不愧是華族之後,家教涵養處處彰顯底蘊。
白川楓的一句馬屁,讓在座人的臉色都好看了許多。
他們都是古老財閥之下衆多會社的決策者,論資歷那是名副其實的財界前輩。
別看經團聯內部企業會員有一千多家,但是真正能來參加會議的只有幾十人。
這其中六大財閥的嫡系就佔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像白川控股這樣的新興財閥或者其他地方財閥。
說實話以白川楓的資歷,要不是因爲他是白川控股創始人,這樣的會議無論如何也挨不到他。
經團聯誒,那可是能直接參與憲法制定的團體。放眼整個霓虹,這幾乎已經是執掌權力的棋手所扮演的角色。
所以白川楓年紀輕輕出現在這裡,有些老頑固心裡不舒服是正常的。
畢竟他們花了幾十年才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但白川楓才二十幾歲就已經和他們平起平坐,心裡沒點情緒才見鬼了。
不過白川楓謙遜的回答,卻並沒有讓齊藤英四郎滿意。
“白川桑,有什麼看法但說無妨。今天大家暢所欲言,畢竟100%的關稅,事關在座的每一家會社。”
嗯?白川楓眨了眨眼,心裡有些明悟。
看來老米的制裁給了政府和經團聯很大的壓力啊,都向自己這個小年輕問策了,應該確實是被逼到了牆角。
被逼的頭疼是肯定的,不過齊藤英四郎確實想聽聽的白川楓的看法。
他關注白川控股很久了,尤其是白川電器,在最近兩年的表現堪稱教科書般的演示。
廣場協議簽訂,白川電器就開始放慢擴張的腳步,並且那時候他就聽到了白川電器在尋求海外代工的可能性。
起初齊藤英四郎也是一笑了之,他也認爲對方有些反應過度。
但是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卻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而白川電器後來能在各種匯率戰中安然無恙的渡過,也證明了當初的未雨綢繆是一步妙棋。
此後變更產地規避米國商務部制裁,SIC的無廠運作模式,都給了齊藤英四郎很大的啓發。
還有他最近聽說白川控股在進行內部調整,很可能關乎未來的產業佈局及轉型。
雖然暫時具體的細節不得而知,但齊藤英四郎有理由相信白川楓絕不是無的放矢。
而且別看這位年輕人剛剛在哭窮,其實白川電器根本沒遭受多大的損失。
一個目光極具前瞻性又懂得藏拙的年輕人,齊藤英四郎只能感嘆白川財閥的建立靠的可不是運氣。
也不是隨便一個人站在時代的浪潮上,就能成爲弄潮兒的。
在這位財界總鯉鼓勵的目光下,白川楓微微正色。
“廣場協議、MOSS協議、半導體協議、以及現在的貿易制裁,其實米國的目標一直很明確。”
“嗯?”衆人看向白川楓,等待他的進一步解說。
“米國想要的東西至始至終只有一個,那就是市場。
米國想解決的問題也至始至終只有一個,那就是貿易逆差或者說財政赤字。”
短短的兩句話就道出了問題的本質,大家聽後臉色也不約而同的嚴肅起來。
很多人或許也明白這個道理,但能把思路理清的卻並不是很多。
甚至大有人認爲,米國只是單純的針對霓虹罷了。
“但偏偏這兩樣都和霓虹有關,或者也可以把它們當作一個問題看待。
那就是在未來的全球貿易市場中,作爲領導者的是米國還是霓虹?
在尖端科技領域、高附加值的汽車工業,未來說的算的是米國還是霓虹?”
兩個問題道出後,大家的臉色已經不能用嚴肅來形容了,那簡直是凝重。
這樣的問題還有還用問嗎,很多人在內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甚至白川楓在問出問題的時候,就已經在暗示了答案。
把米國和霓虹放在一起,然後問誰聽誰的,就是三歲小孩也知道該怎麼回答吧。
“八嘎!霓虹不坐武力第一的位置,難道現在轉而尋求商業第一也不行了嗎?
米國佬欺人太甚!我堂堂昭和男兒勢當討賊.”
“住口!奧田!”
一個四十多歲的大漢,憤而起身就想喊出那句自帶buff的名言。
奈何還沒說完,就被齊藤英四郎他們聯手打斷。
“哼!”大漢無能狂怒了幾秒,猶自憤憤不平。
“白川桑,那麼針對這種局面,您是有什麼建議嗎?”齊藤英四郎越加客氣起來。
“建議不敢當,諸位前輩見過的風浪比晚輩多太多。
不過米國非要這些不可,那也只能看看我們想要抓住什麼,又適當能放棄什麼了?”
說白了就是白川楓也不看好和米國硬槓,有選擇的抓住重點產業,適當放棄一些利益,或許能讓局勢向好的一方面發展。
畢竟你的鏈子在人家手裡,還能翻了天不成。
當然啦,抓住什麼,放棄什麼,那就不是白川楓能決定的了。
在座的各行各業都有,有些話說了會得罪人。
沉默了良久齊藤英四郎纔再次看向白川楓,“除了這些,白川桑還有什麼其他建議嗎?”
顯然齊藤英四郎也明白這其中的深意,爲了不使他難做,齊藤英四郎也快速的轉移話題。
“晚輩覺得低調一點,不讓自己在外貿上那麼突出,對此時的霓虹有好處。”
“哦?”齊藤英四郎眼睛一亮,“白川桑請詳細說說。”
斟酌了兩秒,白川楓緩緩開口。“雖然這幾年霓虹一直是米國的第一貿易順差國。
但實際上排第二的德意志以及其後的夷洲,也僅僅是比我們少了一百多億美元而已。
只要稍微降一降,讓霓虹排到第二,就不那麼引人注意了。”
別看霓虹對美順差四五百億美元,其實第二第三順的一點也不少。
怪就怪霓虹太突出了,年年排第一連個分擔火力的都沒有。
偶爾退一兩步,其實未必是壞事。
只不過話說到這裡,白川楓再次閉口不言。
還是和剛剛一樣,有些事不能明言。
“辛苦您了”齊藤英四郎微微欠身。
“承蒙您的關照。”白川楓回禮。
彼此默契的點頭後,齊藤英四郎開始進入會議的下一個議程,那就是東芝事件。
嘖,這件事怎麼說呢?還是東芝自己作死。
白川楓在老家採購當地零件都小心翼翼,你倒好直接賣高精度機牀。
真以爲米國爸爸手裡的鞭子不打人嗎?而且還是從83年就開始賣,85年有人舉報,87年才被調查立案。
本來霓虹和米國的關係因爲貿易問題就夠緊張的了,東芝事件一出,直接雪上加霜。
害的中曾根親自跑到米國去謝罪,東芝也花了一億日元在米國50多家報紙上整版刊登“悔罪廣告”。
現在東芝在米國的各項業務損失先不說,東芝集團能不能安然度過都是個問題。
曾經還和白川楓談判過芯片授權問題的東芝集團社長,佐波正一也不得不引咎辭職。
爲此霓虹政府在7月份緊急修改了,《出口管制法》。
也因爲這件事,米國那裡否決了富士通對仙童公司的收購。
並且在半導體領域似乎又有再次對霓虹動刀的跡象,這些都是東芝事件對霓虹產業領域的影響。
此時經團聯在這裡提起東芝事件,一是爲了警惕各大會社在出口方面一定要做好自控。
另外也是希望大家能集思廣益助東芝度過這一難關,畢竟這也是經團聯成立的宗旨之一。
在白川楓看來其實也什麼好說的,沒有主權那就老老實實認錯吧。
去米國爸爸那裡哭訴幾句,然後發動東芝在米國本土的勢力,遊說國會減輕處罰,纔是正理。
畢竟這件事米國態度纔是關鍵,霓虹這裡內部的影響反倒是次要的。
“沒有主權,當真是處處捉襟見肘啊~”後排的白川楓輕聲感嘆了一句。
“誒?”坐在他身邊的蒲池幸子,沒有聽清疑惑的看向他。
“沒什麼”白川楓搖搖頭,“等會兒議結束,先去外面走走,然後再去見見另外一位客人吧。”
“哈伊”蒲池幸子也覺得這裡的氣氛太過嚴肅,待了不到一個小時她手心都出汗了。
眼睛餘光見到她又低頭沙沙的寫着什麼,白川楓嘴角微勾,真是一個嫺靜的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