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年老布當選米國總統,尼可鬆和戈爾巴相繼訪問天朝,華夏正式打開國門。
同樣是在這一年,霓虹的股市達到巔峰,日經指數一度觸及38957點,這個數字相比85年上漲了近4倍。
東京證券交易所每天的成交量是8.8萬億日元,高出大洋彼岸紐約證交所的1.8倍。
超過600萬億日元的總市值,大概佔據了全球股市30%以上的比例。
換句話說全世界上市企業有三分之一的財富集中在了霓虹,毫無疑問這個數字是虛高的。
霓虹上市企業的市值普遍被高估,其中至少有一半是泡沫,這當然也包括白川控股旗下的企業。
最簡單的例子,剛剛在北米完成上市的SIC,其市值也不過80億美元左右。
雖然後面大概率會漲,但是80億美元摺合成日元也不過一萬億日元。
如果把SIC的上市地點放在東京,這個市值至少可以翻個兩到三倍。
SIC在霓虹的名聲顯然比在北米要響亮的多,此時又正值霓虹泡沫的巔峰期。
投資機構及股民們針對SIC這樣的知名企業,一定會無腦跟。
搞不好就會上演神股NTT上市的那一幕,因爲有着國資背景,加上通信行業的蓬勃發展。
原本的電信電話公社被拆分爲NTT後,一上市就遭到了股民的哄搶,單股最高價是318萬日元。
是的,一株股票318萬日元,這絕對是霓虹股市歷史上空前絕後的記錄。
當初大藏省決定把186萬株股票投入市場,初始定價30~40萬日元。
結果還未正式發行,在承銷商認購階段,就被抄上了119萬日元。
等到正式發行後,當天股價就暴漲了40萬日元。
在此後的兩個月內,NTT的股票一路高漲到了318萬日元,甚至推動整個日經指數大漲22.4%。
因爲在發行之初申請購買股票的人太多,NTT限定每人限購一股,憑藉身份證購買。
結果在上市前,NTT收到的申請是1085萬份,大約是霓虹人口的10%左右。
老百姓的算盤很簡單,這種有國資背景的新股,中了就穩賺不賠。
按照100多萬的新股計算,只要第一天漲了30%,那就能賺幾十萬日元。
現在這年代,一個家庭的年收入也就350-400萬日元附近。一天賺一個月的錢,大家當然蜂擁而入。
人們都覺得NTT是政府專門送給股民的福利,怎麼可能下跌呢?
於是只要哪家買到了NTT的一株股票,那都是要請親朋好友一起吃飯慶祝的。
每天在NTT門口排隊填申請表的太太,如果最終沒有被選中,甚至很多人都會偷偷躲在一邊抹眼淚。
這就是NTT的神股傳說,也是僅在泡沫年代纔會出現的奇景。
SIC雖然比不上NTT在大衆心中的知名度,但是憑藉這麼多年的經營,以及白川控股的良好聲譽。
SIC像NTT那樣暴漲十倍不太現實,但是漲個兩三倍還是可以的。
然而在北米它的市值也不過就在80億美元左右,就這還是看在它和英特爾齊名的份上,華爾街樂觀持有的態度下,才體現出來的市值。
可見此時北米民衆和霓虹民衆,對待股市截然不同的態度。
這也是爲什麼當初斯巴魯明明遭遇經營危機,市值卻能達到三萬億日元規模的原因。
整個霓虹的股市都處於牛市階段,只要沒到破產的地步那股價就不會跌。
白川控股花了大價錢才成爲斯巴魯的第一大股東,90億美元的投入確實非常高昂。
但沒辦法,如果這時候不出手,斯巴魯就會落入豐田這些巨頭的手中。
作爲霓虹市值第一的存在,90億美元對它來說並非難事。
至於說泡沫之後再入場?你見過因爲泡沫破滅而破產的汽車集團嗎?
不可能的,汽車工業一直屬於優質資產。哪怕斯巴魯經營情況不妙,也不缺乏買家。
所以白川控股想入場,哪怕現在的市值有泡沫,他也得出手,否則後面就沒這樣的機會了。
這一切和股市息息相關,也和散戶們蜂擁而入息息相關。
當然此時霓虹民衆之所以熱衷炒股,和霓虹政府這裡種種的政策也脫不開關係。
前面幾年隨着利率的連續下調,銀行鍼對存款的利率基本維持在了0.26%左右。
這個存款利息,幾乎相當於零。同時政府還針對居民的存款徵收原住民稅,從5%到15%不等。
本來這是針對富人逃稅而頒佈的措施,然而在泡沫以前霓虹民衆普遍有存款習慣。
如今隨着利息降到極低的水平,也爲了避稅,那些中產家庭也不得不把錢都搬進了股市或者樓市中。
這就是爲什麼現在霓虹中產家庭熱衷炒股的原因之一,後來隨着在股市中的收益越來越高,大家自然而然就會繼續往裡投錢。
於是在全民追捧下,截至89年底,股市已經達到了歷史上絕無僅有的全新高度。
同樣因爲膨脹的股市,很多企業通過上市就能獲得運營所需要的資金,這時候銀行的貸款就變得可有可無。
銀行的錢貸不出去怎麼辦?當然是把目標轉移到中小企業和個人用戶身上。尤其是房地產開發商,他們是銀行最大也是最優質的客戶。
發展到最後,銀行的錢又通過這些渠道進入了地產行業,又或者中小企業和個人用戶的口袋中。
而中小企業和個人用戶,又用銀行貸款來的錢幹什麼呢?
答案很顯然易見,炒股!炒樓!
自從日元升值出口不利之後,中小企業遭遇危機,而霓虹國內又來不及進行產業升級。
這時候大部分企業只能用一些短期的做法來維持盈利增長,而炒股就是維持業績的法寶。
截至今年,霓虹1654家上市企業中有近半在做投資理財業務。
因爲大家熱衷股市,此時的出口經濟早就成了拖後腿的負增長驅動。
企業財報上所體現出來的業績,基本都是靠股市投資在拉動。
就連松下這樣的巨頭,在金融理財產品上的投入都高達1.1萬億日元。
在後世天朝聞名的養樂多也不逞多讓,它的金融業務部投入也是大幾千億起步。
這時候幾千億日元的數字,對於很多霓虹企業而言真的就是一組數字。
瞧瞧,此時整個日本的金融企業互相影響。
銀行的錢大量流入房地產,企業的錢大量流入股市。
實體經濟的景氣度和資產價格高度綁定。一旦資產價格出現崩盤,那就是連鎖反應。
這一切霓虹政府不清楚嗎?別的不說,至少大藏省很清楚。
尤其是新上任的三重康野,他把霓虹這所有魔幻的一面都看在了眼裡。
極其厭惡通脹的他,眼看着霓虹的物價從70到89年翻了四倍不止。
至於地價的翻升,別說四倍,十倍都有!
這能忍?性格剛烈的三重野康,連總鯉的面子都敢不給,豈會在乎區區大藏省。
在他前面的幾任日銀總裁,那都是內閣經濟政策的“馬仔”。
但三重野康是誰?他是立志讓日銀獨立於大藏省的狠人。
這一次他想讓大藏省成爲自己經濟政策的“馬仔”,他想主導日銀開始打壓通脹。
於是剛剛上任的他連滿月都不到,就開始制定了一系列的降低通脹的政策。
首當其中就是在十二月底,再次進行日元加息,把利率由3.75%上調至4.25%。
看起來加息幅度和之前一樣,只有0.5%左右。
但是請注意,距離上一次加息,僅僅過去了兩個月的時間。
這半年多的時間內連續三次加息,就和86年那波又急又猛的降息一樣,日銀的操作依舊急不可耐。
除了加息之外,大藏省也很配合的出臺了一系列限制金融投資的政策。
比如規定了控制金融貸款總量的要求,各大商業銀行必須加大金融貸款的審覈力度等。
這一連串的政策出臺,別說早就抱有警惕之心的北都銀行了,就連很多信貸機構都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然而美夢迷人,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從這場浮華中醒來。
這些信貸機構包括很多銀行,都不願意把日銀加息和股市聯繫到一起。
是他們反應遲鈍嗎?是他們真的沒看清這其中的關聯嗎?又或者不是他們想到不到而是不敢想?
明知道闖紅燈有危險,但大家一起手牽手闖紅燈就不怕了。
於是現在的民衆絲毫沒有注意到日銀加息的政策會帶來哪些影響,大家甚至還在討論明年的日經指數會不會破五萬點。
不過此時倒也不是沒人注意到現在霓虹的泡沫,經濟學家野口悠紀雄就在財經報紙上撰文,“現在的地價上漲是泡沫”。
但在霓虹國內他的忠告卻被當作耳旁風,許多經濟學家對此還進行了猛烈批評。
甚至野村證券在全球各地的媒體上刊登廣告,駁斥“東京股價太高了”的質疑聲。
整個日本證券業幾乎都認爲,“就日本來說,股票市場是不存在萬有引力的。”
當然也不是全沒人聽進去,現在的文部省大臣中島源太郎,就很機靈的開始清空名下的股票和證券。
因爲傍上了白川楓這條大腿,他也得以瞭解了很多銀行及證券機構的運營內幕情況。
北都銀行及旗下證券機構在業務上的保守,一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曾拐彎抹角問過白川楓爲何如此行事,後者大多時候都以一句“保險起見”應付了事。
不過今天看到報紙上經濟學家的警告,又聯想到國內其他金融機構和企業都表現的行爲異常。
尤其是這些金融機構除了股票之外,還忙於應對大量的不良債權。
中島源太郎就意識到,此前還在發揮作用的各種公司治理,此刻已經基本失去了作用。
驚出一身冷汗的他,恍然意識到,日本要出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