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美的鄉村夜色啊,我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毀了這一切!”
何仙姑暗自咬了咬牙,將方纔夢中那些兇險的景現盡皆從腦海中揮去。
忽然她的耳畔隱隱聽到屋前的溪水之中,似乎傳來一陣魚尾晃動時驚起的水聲。
雖然說前方的溪水中有游魚也是很尋常的事情,但能夠將溪水聲晃得如此明麗而洪亮,卻根本不是尋常的游魚能辦到的。
莫不是那條青魚怪?
一念及此,何仙姑連忙縱身從牀上飛躍而起,一個鷂子翻身落到地面之後,連忙取了隨身的配劍從窗前一躍而下,穩當落到了前方的溪水邊。
藉着明亮的月光一打量,發現溪水之中確實有一尾青魚正在四下游動,瞧那尾部左右晃動的樣子,卻是在溪水中引起一陣不小的浪濤,水中青蓮更是被激打得四下搖動起來,那場景看起來倒也頗爲詩意。
在四下搖曳的蓮池之中,那尾青魚的身影若隱若現,整體看上去大約
有半米左右的長度,魚身也略顯粗大,看上去與尋常的精怪極爲不同。
而且對於何仙姑這種清心寡慾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而言,她更能洞察到動植物身上別樣的靈氣。
眼前這條青魚在月色之下分明散發着淡淡的妖靈之氣,雖然這股妖氣並不強烈,但卻也逃脫不了仙姑的法眼。
“好你個青魚怪,原來逃到了荷花池中來躲藏,難怪在荔枝山上尋不到你妖蹤。”
言罷,何仙姑素手一揚,那柄寒光四溢的青鋒劍立即撥了出來,手腕輕揚之下,數道凌利的劍氣自劍鋒中迸發出來,筆直刺向水中那條碩大的青魚。
蓮影搖曳晃動,劍氣刺破水面,將四周的波紋激盪得更加波瀾不止。
青魚怪大概也感受到了這一股劍氣的侵襲吧,當下不敢在水中多作停留,巨大的魚尾輕輕一甩,立即潮着荷花溪的前方飛竄而去,那身體穿破水面凌空飛逃的樣子,倒是頗有幾分鯉躍龍門的趨勢。
待碩大的魚身逃出劍氣侵襲的範圍之後,青魚精再度一頭鑽進水波之中,在荷花溪中四下游弋逃竄。
水波不斷向四周涌動,池中蓮影重重,月色筆直灑在溪水之中,照耀着波瀾壯闊的溪面,倒是與張若虛筆下“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的景象頗有些相似。
“孽畜休走。”
何仙姑在岸上輕喝數聲,足下則微微一點,身體立即如同殘葉一般飄飛到了荷花溪上,窈窕婀娜的身姿在池中踏波疾行片刻,一魚一人很快便追到了荷花村後的荔枝山腳下。
此時月夜已經開始西沉,荔枝山在隱隱綽綽的古樹籠罩之下,居然又多添了幾分神秘的味道。
那青魚許是遊累了吧,飛竄到荔枝山腳下之後,它索性凌空一躍從溪水中飛了出來,然後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化作了白天那個矮冬瓜的形象。
何仙姑這時正好踏浪而來,那飄逸的仙姿加上英氣的容顏,在月下蓮步生波的飄飛,婉如洛水中的仙子一般神秘而高貴。
“呼……”
此情此景,就連一向生性好玩的青魚怪也不禁看得有些癡了。
在這荔枝山上修行了三百餘年,青魚怪對於山下荷花村的情況自然是十分清楚。
早年就曾聽人說過,在荷花村內有個磨豆腐的何泰,生了一個十分靈秀的女兒,十里八鄉人稱何仙姑。
此女從小便服食雲母粉,除此之外對於五穀雜糧皆不再攝入,數年如一日的堅持使得她的身體較尋常人飄逸許多,偶爾興之所致,她還會憑空從一坐山頂閒庭漫步似的走到另一坐山上,在別人看來可望不可即的事情,在她眼前卻跟玩兒似的。
這諸如此類的種種傳說自然也落入到了青魚怪耳中,於是對何仙姑便多了一份好奇和神往之心。
誠然,青魚怪除了生性好玩之外,卻並不是一個好色貪杯之的妖精,但如今在月下見何仙姑踏波而來,那靈動的仙姿竟讓青魚怪起了絲絲覬覦之心,當下甚至有種想要將何仙姑擄去做壓寨夫人的衝動。
也就片刻的功夫,何仙姑已經手持三尺青鋒劍從荷花溪中躍至岸上,一雙英氣十足的眼眸正憤怒的打量着青魚精,手中青鋒在夜色下寒光四溢,一看便知是精剛打造。
一人一妖對視片刻之後,何仙姑似乎隱隱察覺到了這青魚怪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當下眉頭一皺,呵斥道:“你這孽畜倒是膽大的緊,大半夜的將本仙姑引至此處,是爲何意?”
“仙姑莫要動怒!”
青魚怪連忙獻媚似的辨解道:“並非我有意將仙姑引來,怪只怪仙姑靈識太過強大,我僅只是趁着大好夜色到荷花溪中洗個澡,以便沾點月夜中的靈氣,豈料一陣水波恍動之後,竟是將仙子給招了來,着實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過方纔觀仙子踏波曳蓮的身姿好生飄逸,讓我這個修行了三百多年的妖精也有些把持不住了。”
“仙姑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如直接隨我回水殿中去雙雙靈脩,與我做這荔枝山上一方之主,咱們共享長生不老之福,如何?”
“放肆!”
何仙姑聞言俊眉一揚,怒聲道:“你這青魚怪說話怎生顛三倒四,本來念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有心給你指條明路,如今你竟如此油嘴滑舌,倒是讓本仙姑起了一絲滅你之心。”
言罷,何仙姑玉腕一揚,那青鋒劍在月下劃過一道冷咧的寒光之後,山腳下頓時有種劍氣縱橫之感,只是那些劍氣將發未發,僅只是給人一種森然之感罷了,想來應該是何仙姑手下留有餘情,所以並沒有當場下殺手。
青魚怪有感於此,連忙擺手叫嚷道:“仙姑且莫動手,可否聽我一言?”
“你還有何話可說?”
何仙姑面色凝重的詢問,不過手中的劍氣倒是無形之中卸去一半有餘。
從瞬間迸發出凌厲劍氣,再到她將劍氣片刻收斂,這一系列看起來冗長的過程,實際也就剎那間的功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