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殺手原名叫薛盡,在殺手組織裡並不算多麼有名氣,不過他每每執行任務的時候出刀準確快速,心狠手辣,曾經一秒內刺了對方十二刀而被幾個相識的同行稱爲“快刀阿薛”,平時他總會接一些刺殺任務,鮮有失手,今天卻由於運氣不好,被警察看到後圍追堵截,這才迫不得已的跳下大橋,卻不想遇到了正在橋下的政紀。
面對着紅着眼睛提着玩刀走過來的薛盡,政紀反而心靜如水,他保持着太極獨有的優雅姿勢,不動如山,本身好像融入了周圍的環境當中,薛盡直覺上感到面前的少年好像和之前又不同了,但是具體不同在什麼地方,他又無法說出來,只是讓他覺得剛纔那種轉圈的情況出好像並不是巧合,但是仔細看着面前的政紀,他又不像是練家子。
不管怎麼說,今天面前的這個小子身上如果不見點紅,他就汪稱“快刀阿薛”了。
他由正手握刀改爲反手,反手握刀不論鑿擊力度還是速度,都比正手握刀要快上那麼一線,而他這個用刀有些造詣的殺手最拿手的也是一手反手快刀,以往被他反手快刀此中的人,無一不是重傷住院在死亡邊緣上徘徊,而如今面對政紀也使用了反手刀法,可見他對政紀的仇恨有多大。
反手刀雖然比正手刀出刀的速度更加迅速,可是刀刃波及的距離卻不如正手刀遠,所以薛儘儘可能的靠近政紀,爭取一擊將他捅翻,然後在警察還沒有趕到的當兒逃之夭夭。
沒想到政紀絲毫沒有逃避,還一動不動的立於原地,這讓薛盡多少有些意外和驚喜,現在兩人的距離不過一米,是反手刀最佳的出刀距離,而薛盡也站在了出刀的最佳位置上。
薛盡手中的快刀迅速揮出,白刃的光影還殘留在空氣中,鋒銳的實體已經直削向政紀的肩胛。
這一刀很快,但是薛盡揮出後發現不對,明明自己是站在政紀的正中一米偏右的位置,這樣方便自己的右手刀能夠爭取到最大的蓄勢的空間,而且政紀剛剛在他揮刀半徑一米的邊緣處,更能最大限度的承受自己的力度,但是自己的刀花出去以後才發現,政紀竟然移到了自己的右手肘處,那是他反手刀的死角,面前的這個小子,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薛儘想要收回揮出去的刀,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揮出刀的右手手肘上一寸的位置被政紀雙掌托住,藉着他揮舞手臂的力道轉到了薛盡身背後去,而薛盡卻感到自己身體偏離了重心,剎不住衝勢的踉踉蹌蹌的勉強朝前衝了幾步便摔倒在地上,整個過程看上去就像是他揮手把政紀擋在了自己身後而自己卻絆摔在了地上一樣,滑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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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紀站在原地,雙手大開,難以置信的看着地上掙扎的薛盡,他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把薛盡再次擊倒在地上,這是他第一次憑藉着自己的力量,不依靠寫輪眼做到的,他沒想到自己無意中買來的太極初解如今竟然有這樣的威力,和男子剛纔的交手讓他感到對方不是一般人,可即便如此,用太極居然也將他寄到了。
“啊!政紀你太棒了”,一名女子在天橋上忍不住叫出了聲。
“好帥啊!政紀!我愛你!”又有一名女孩子大聲呼喊着,看着政紀瀟灑的動作,她整個人都被迷的神魂顛倒。
薛盡從地上再次爬了起來,他心中的憋恨更加上了一層,自己從來就沒有這麼窩囊過,平日裡自己執行任務收了傷都沒有這樣讓他心裡怒火沖天,畢竟平時都是真刀真槍的幹,捱了刀子槍子打回來就算沒有吃虧,而現在這種和一個小子卜一接觸就倒在地上的情況讓他的情緒有些失控,眼看着百米外的警察朝着他衝過來,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已經抱着拼命的決心,現在只要把眼前的小子亂刀砍死就好。
政紀的身體微微一顫,剛纔的激動情緒的影響,讓他再不能保持心靈澄明的狀態,從而導致了心靈失手,而施展太極最忌不能心平氣和,受到他不良情緒的影響,他現在和剛纔比大打折扣,能不能不動用寫輪眼擋住薛盡的快刀已經成了一個未知之數,他的太極還是太生疏了。
薛盡狂暴一般朝着政紀撲去,手中的匕首舞得呼呼作響,從不同的角度或砍或劈或刺或割,毫無章法的像一陣刀浪般涌向政紀,人一旦拼命起來氣勢是很驚人的,特別像薛盡這樣的亡命之徒,如果放到古代他絕對是一名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強盜。
政紀皺着眉頭看着眼前瘋狂的薛盡,有些進退兩難,如果現在使用寫輪眼,難不保會有有心人發現自己的這個秘密,經歷了上次咖啡廳被偷拍攝的經歷之後,政紀小心了許多,如果自己不小心暴露了,難保不會被國家機器所注意,他可不想做小白鼠,一個人的力量再強,面對國家這個龐然大物,終究是力有不逮,索性他的身體經歷了寫輪眼的鍛鍊,反應速度已經快了許多,腳步移動,迅速的向後退了幾步,暫時脫離了薛盡的刀芒範圍,皺着眉頭想着應對之策。
薛盡看到政紀第一次後退,頓時心裡一陣鼓舞,他感覺到了政紀的猶豫,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是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好的機會了,沒有絲毫的遲疑,他用力一踏,強勁的力道從腳下傳到草地,濺起一陣泥土,朝着政紀飛撲而去,朝着政紀的小腹直刺而去,這一刀絕對是他出道以來刺的最狠的一刀,凝聚了全身的力道,快,準,穩!
政紀看着薛盡銳不可當的衝了過來,此刻的他已經避無可避,他不敢大意,他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準確的將他攔截下來,正準備開寫輪眼。
“當!”的一聲,薛盡對着政紀刺出的匕首不知道碰到了什麼物體,迸發出一聲金屬交擊聲。
政紀也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停下了寫輪眼的轉換,他側過身子,就看到身旁一個人影衝了過來,一個沉穩的聲音在他的耳鼓膜響起:“起!”
然後他就看到剛纔朝自己撲過來的歹徒凌空倒飛了出去,再一次撲滾在了黃沙地上。
政紀這纔看清楚自己面前站着一個手拿金屬黑柺杖的奇異老人,他打扮奇特,之所以說他奇特是因爲他打扮成一幅電影裡英國紳士一般,身上穿着白領襯衫燕尾服,而他的頭頂卻是光禿禿的,反射着天空中的陽光。
老人手中的柺杖看來應該是合金一類輕便金屬製成的,所以才能擋住剛纔歹徒的匕首。
薛盡難以置信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現在的他已經狼狽不堪,身上全是粘着汗漬的黃沙,那樣子就像是一個從非洲來的難民。
老人轉頭對着政紀笑了笑,兩撇花白鬍子上下襬動,像是一個活脫脫的聖誕老人,“小子,太極打的不錯嘛”。
政紀看着眼前的這個奇異的老頭,感覺對方的眼睛裡彷彿一口深井一般深不可測,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如果是別人說他也許會同意,可是眼前站在自己面前老人明顯比自己強了不止一大頭,就衝着他剛纔出手的兩招來看,面前的這個紳士老人也是一個不簡單的武林高手,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剛纔的太極也是他之前臨時看書拼湊出來的,上不來臺面,如果自己沒有寫輪眼的話,恐怕不是面前這個老人的一合之敵。
“可惜不得要領,缺乏名師指導,我就點化你兩手!”老人忽然說道,向前一步,手中的柺杖指着對面的薛盡說道:“你過來!”話音不容置疑,像是命令,又像是威脅一般,帶着讓人無法反比的威嚴。
薛盡從沒有想過會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作爲一名掌控他人生死的殺手,他總是高高在上,蔑視這每一個被他列爲目標的人,而現在,一個垂暮的老人,居然敢這樣對他說話,他心裡本來剛纔被摔滅的火氣現在又重新涌了上來,他開始遊走,尋找面前老人的弱點。
“記住,力出於骨,勁蓄於筋,不求皮堅肉厚,而求氣沉骨堅!”紳士老人低頭躲過薛盡橫削過來的匕首,然後前跨一步肩頭順勢頂住薛盡腋下,全身一震,像是電影裡大俠施展出內功一樣,將薛盡踉踉蹌蹌倒彈出去幾步。
“神到,意到,形到,神形意,三到俱成,方能融貫太極,隨意乾坤”,老人與薛盡錯身而過,以鬼魅般的身法遊走在薛盡周圍踏圓,讓他每一次出刀就像對着老人的影子在一頓狂砍,然後老人的背部緊緊貼上了薛盡,又是輕輕一震,薛盡歪歪倒倒的斜衝了出去,像是一個喝醉的人,大腦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卻是向着政紀的方向順勢衝了過來,“假如神不附體,意形不到,就如火煮空檔,至老無成,你來試試”老人卻絲毫不擔心的看着薛盡的背影,似乎是故意將薛盡送到政紀面前一般。
薛盡昏昏然不知發生了什麼,直到看到政紀面容越來越近,他精神一振,努力重新掌握平衡,事到如今,那個老頭他知道遇到了高手,他拿對方沒有辦法了,可是政紀就不一樣了,哪怕今天折在這裡,自己也要換一個是一個,他橫刀朝着政紀衝去。
政紀回味着老人的話,看着衝過來的薛盡絲毫無懼,現學現用,於千鈞一髮之際拉住對方的手腕,順勢一轉,一帶,薛盡和他就成了奇妙的背對背的景象,他回憶着老人的話,身體微微放鬆,念之所至,將身軀瞬間緊繃,猛的一靠,薛盡來不及反應,就以比來之前更快的速度倒飛向了老人,他在半空中悲憤不已,想不到自己唐唐殺手,竟然成了這一老一少練功的沙袋。
“太極有粘動勁,跟隨勁,輕靈勁,沉勁,內勁,提勁,搓勁,揉勁,貼勁,扶勁,按勁,入骨勁,牽動勁,掛勁,搖動勁,寸勁,跪勁,抖勁,去勁,冷不防勁,分寸勁,蓄勁,放箭勁......勁發育體,皆逃不過一個“借”字,太極無處不借力,向對手借,向自身借,向環境借,甚至於高深之處向空氣借”,老人看着倒飛過來的薛盡,眼裡的滿意之色一閃而過,於半空中藉助薛盡,毫不費力的輕輕一引,薛盡就神奇般的停止了衝勁,有動到靜,和諧異常,給人一種怪異之極的感覺,老人在他的身上或抓或打,或按或推,薛盡現在的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在老人的手裡就像一個陀螺一樣滴溜溜的旋轉着,連政紀都不由的爲他捏了一把汗。
“人言苦練太極,必是借力打力,自身軟軟綿綿,不含半點力道,此言差矣,太極陰陽,陰時人如虛無,筋舒氣通,混體鬆軟,抗鋼御陽;陽時則真勁迸發,如澎湃波濤,猶如浩瀚雷霆,發時無堅不摧!”老人手掌快速的挽了一個半圓,一掌擊向薛盡的背部。
三丈!政紀不可思議的眨了眨眼睛,歹徒直直的飛向了三丈外,九米處!
“含時則內藏於體,混身如大日金剛,內勁護身!”恐怖老人做了一個散功的收勢,這才低下頭整了整自己的名貴西服,拉了拉喉嚨處歪斜的領帶。
在所有的電視裡,警察總是什麼事情都完了纔會趕到,免得搶了主角風頭,而現在也不例外,從橋下到河牀像是跑了半天的警察終於趕到,撲過去把地上的薛盡制服,其實就算不用警察制服他也不能爲惡了,因爲他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雙眼毫無焦距,咧着嘴像是白癡一樣傻笑着,還不停的拍着手喃喃道:“好,好...”估計他這樣下輩子也就在精神病院度過了。
“陰陽調和,自然循環,”轉眼間變成了彬彬有禮的紳士老人拍了拍政紀的肩膀,不遠處走來一個同樣光頭卻穿着唐裝的老人,走到近前說道:“戒空,你又私自動武了”。
“呵呵,沒事沒事,我在教這個小子打打拳,”老人拍了拍政紀的肩膀,說道:“好好記住我剛纔所說的,太極拳修身養性,最注重身心結合,心強則拳強,心弱則拳弱,小子,你很不錯,很有天賦,我有種預感,咱們還會見面的”。
說完老人正準備離開,卻忽然反身回來湊到政紀耳邊說道:“其實,剛纔即便是我不出手,你也能很輕鬆的對付他對嗎?哈哈哈!”老人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只不過在心裡回憶着之前政紀的眼神,直到剛纔他纔想到在他出手之時政紀的眼神,那並不像是一個面對危險無能爲力的眼神,反而倒是像胸有成竹的樣子,這小子一定還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後會有期”,政紀學着武俠小說裡所寫的一樣,報了個拳對老人的背影說道,說完看到橋上對着自己歡呼的人們,他揮了揮手,微微一笑,隱沒在了樹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