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數的能源公司一樣，西伯利亞煤炭集團公司的總部，也是位於莫斯科。
在市中心偏西南方向的一條街道上，有一棟外面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紅色小樓。
也就七層高，紅磚砌成，四周圍着一圈鐵柵欄，很是低調。
不過在大門口旁邊掛着一個銅牌子，上面寫着《西伯利亞煤炭》。
院子裡的空地上停放着一排一模一樣的寶馬七系，應該是集團公司給高層管理人員配備的公務用車。
通過這個小細節，還是能看得出來，這家公司還是挺有錢的。
紅色小樓的最頂層，也就是七樓，一間面積巨大的辦公室內。
梅尼琴科正緊皺眉頭，看着面前的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
“康斯坦丁先生，我再強調一次，西伯利亞煤炭公司不打算出售！
現在不出售，以後也不會出售！
而且，這次會面，是出於對您的尊重，但我不希望再聽到您說出什麼傷害我們彼此感情的話來。”
很顯然，這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就是康斯坦丁。
他只是昨天讓助理跟梅尼琴科這邊聯繫了一下，說自己正在莫斯科，想來拜訪一下梅尼琴科，在電話裡壓根就沒提什麼收購的事情。
今天，梅尼琴科本來還笑呵呵地歡迎他來呢。
結果剛坐下，康斯坦丁就直截了當地說想要收購西伯利亞煤炭集團，這讓梅尼琴科愣了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不過他也不好撕破臉，只好婉言謝絕，說自己現在並不缺錢，而且剛整合好國內的煤炭行業，還想着大展宏圖一番呢，所以不可能賣掉集團公司。
但康斯坦丁像是沒聽明白一樣，再次開口還是要收購西伯利亞煤炭集團。
這就讓梅尼琴科有點惱怒了，說出了上面那番話。
…………
康斯坦丁笑呵呵地坐在那裡，完全沒有因爲被拒絕而生氣。
他笑眯眯地看着梅尼琴科，說道：
“梅尼琴科先生，我依然是建議你好好考慮一下，不要輕易拒絕一位朋友傳來的善意。
或許我可以提醒你一下，現在的俄羅斯，已經不是十年前了，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經營能源生意的。
有太多的例子擺在面前了，看看曾經那些風光一時的能源寡頭們，他們現在都在幹什麼。
有畏罪自殺的，有流亡國外的，還有蹲了大牢的。
聰明些的呢，像阿布、霍夫琴科，他們就對局勢有着準確的判斷。
要麼就退休了，要麼就是把手裡的股權轉讓了出去，所以他們現在過得很愜意，也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聽了這番話，梅尼琴科心中一凜。
他並不是不關注這幾年國內發生的事情，而是非常的關心！
只是前幾年他獲得了卡西亞諾夫的“友誼”，加上做事做人很低調，所以還算順風順水，並沒有人打他的注意。
但是，卡西亞諾夫下臺了！
現在他正拼命地鑽營，想要投靠到希拉維克集團呢。
梅尼琴科很聰明，他知道現在國內最大的一股勢力就是以克宮爲代表的希拉維克集團，只要能得到克宮的認可，那自己纔算真正的安全無憂。
再說了，自己只是個商人，完全沒有什麼政治野心。
所以他認爲自己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那些被“整治”的寡頭們，不都是因爲政治原因才被收拾的嘛……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自己最虛弱的時候，竟然有人要趁火打劫，提出收購自己的西伯利亞煤炭集團！
聽到康斯坦丁話語中的威脅意味，梅尼琴科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幾眼。
康斯坦丁當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心裡一點都不虛，面帶微笑和他對視着。
梅尼琴科咧嘴露出一絲嘲諷的意思，反問道：
“如果我就是不答應，你又打算做些什麼呢？
我可是守法公民，還擁有英國國籍，要是敢亂來的話，我可是要告上國際法庭的！”
其實他這也是硬撐着不服軟，對於康斯坦丁這個老狐狸，以前雖然沒打過交道，但多多少少也聽說過一些關於康斯坦丁的消息。
前幾年這個康斯坦丁還比較低調，一直在彼得堡那邊發展。
主要做電信通訊這方面的生意，國內兩大通訊集團裡都有他不少股份。
但並沒有進入能源領域，連寡頭都稱不上。
可是這兩年，突然冒出來一個什麼羅曼諾夫家族，讓不少人大跌眼鏡。
雖然繼承了羅曼諾夫大公爵位的是羅西亞娜，並不是康斯坦丁，但這也代表康斯坦丁也是羅曼諾夫家族的傳人，沙皇的後代啊！
不過就算是沙皇后代又如何，這玩意能頂得上西伯利亞煤炭集團價值大幾十億美刀的資產嗎！
至於說羅曼諾夫家族和克宮的關係嘛……
梅尼琴科還不太確定。
或許這層關係纔是康斯坦丁今天過來找自己談收購的底氣所在吧！
不過就靠這個就想讓梅尼琴科低頭，乖乖把西伯利亞煤炭集團廉價賣出去，那也不太現實。
畢竟這可是價值大幾十億美刀甚至過百億美刀的巨型公司！
最起碼，他也要反抗一下吧。
要是最後克宮真的因爲這事對自己出手，實在扛不住了，那再低頭也不晚……
但是現在，自己不能那麼快就“跪下”！
…………
康斯坦丁聽到梅尼琴科的問話，也不忙着回答，只是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小啜一口。
誇讚道：“咖啡不錯。”
梅尼琴科可沒有心情和他討論咖啡好壞，身子往後仰躺在沙發靠背上，雙臂交叉環抱在胸前，默不出聲。
放下咖啡杯，康斯坦丁從隨身帶來的公文包中抽出一份小羊皮封面的文件夾，推到梅尼琴科的面前。
說道：“這是收購報價，伱可以先看看，考慮一下。”
梅尼琴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瞪着眼睛剛想口出惡言呢，結果康斯坦丁也跟着站起來。
笑着說道：“行了，我就先告辭了，等你這邊的好消息。
不過作爲比你年齡虛長几歲的人，勉強稱得上商界前輩吧，送你一句勸告的話。
那就是做事情不要衝動，無論面對什麼情況，都要保持理智。
不要讓憤怒衝昏了頭腦。
或許原本還能有個不錯的結果，但一衝動，就搞得無法收場了。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哦……”
說完，康斯坦丁哈哈一笑，轉身就走出了辦公室。
身後的梅尼琴科，用力抿了抿嘴脣，把剛想說出口的髒話給硬嚥了下去。
他彎腰拿起那個文件夾，翻開看了一眼，那個醒目的報價金額映入眼簾。
“三十億美刀”！
全資收購西伯利亞煤炭集團，全部股份！
這個價格怎麼說呢，比梅尼琴科想象中的要高，但距離西伯利亞煤炭集團的真實價值，那差得就有點遠了……
雖然西伯利亞煤炭集團能發展到今天這個規模，梅尼琴科確實鑽了不是政策的空子，玩了不少空手套白狼的把戲。
但他真金白銀的投入，也足足有二三十億美刀了！
可以說，搞銀行、外匯匯兌這麼多年，合法收入以及灰色收入，差不多都投入進來了！
要是按這個價格賣，差不多這麼些年，他花費在西伯利亞煤炭集團上的時間、精力、人情全部都白費了！
也就勉強把投入的本金收了回來吧……
這家煤炭集團，可是梅尼琴科現在以及以後的核心資產！
哪怕是有一絲可能，他都不願意賣掉啊，更不可能以三十億美刀這個價格賣掉。
“蘇卡不列！”
梅尼琴科怒罵出聲，抓起這份文件就打算扔出去。
不過手臂已經揚起，還是硬生生給停了下來。
手臂揚在半空中半天，梅尼琴科像是沒了力氣一般，垂頭喪氣地癱坐在沙發上，渾身像是沒了骨頭一樣。
因爲他想起了剛纔康斯坦丁臨走前說的那番話。
不要讓憤怒衝昏了頭腦啊……
他倒要看看，對方到底能搞出什麼把戲來，如何能逼得自己不得不低頭服軟！
梅尼琴科這時還抱有幻想，那就是自己如果能儘快打通關係，抱上一條新的“大腿”。
那康斯坦丁應該就不敢硬來了吧！
………………
康斯坦丁那邊，下了樓剛坐上車，就撥通了王業的電話。
“米沙，我已經和梅尼琴科見面聊過了，也報價了，不過他好像不願意。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王業那邊迴應很簡短，只是說了聲：“我知道了。”
就掛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王業搖搖頭，康斯坦丁這老狐狸拉上自己，那肯定不會讓自己坐享其成的。
不過自己也早做好了準備！
他拿起桌上的紅色座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
第二天，王業邀請了其餘幾位議長，召開了一次臨時會議。
以前是隻有議長才有召開臨時會議的權力，不過現在第一副議長也可以了……
會議上，王業臉色凝重地說道：
“觸目驚心啊，同志們！
我昨天剛拿到一份資料，是關於國內一些不法金融部門，通過監管漏洞洗黑錢的！
在這份材料裡，預估每年都有高達上千億美刀，通過黑市上的那些不法渠道流向了國外。
這完全就是偷竊國家和人民的財富！”
幾位議長面面相覷，不知道王業爲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倒不是說他們完全沒聽說過，而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因爲關係重大，反而沒人敢去主動碰這些東西。
開玩笑，確實是流失了鉅額資金，可問題是，是哪些人有這麼多錢呢？
這個問題值得深思！
怎麼着？
現在米哈伊爾議長打算要對那些人“宣戰”了？！
沒必要啊！
說句不好聽的，就連米哈伊爾議長的親叔叔，他旗下那家銀行也做過這樣的業務吧。
還有他的“好朋友”阿布，哪來那麼多錢在倫敦又是買豪宅又是收購俱樂部、買遊艇私人飛機的，動輒就是上億美刀！
這些錢是怎麼出去的……
…………
格雷茲洛夫也有點摸不準王業的意思，他咳嗽了一聲，開口問道：“米哈伊爾副議長，那你的意思是……”
王業“啪”地拍了一下會議桌，正義凜然地說道：
“或許在以前因爲某些特殊原因，所以會產生這種情況。
我們可以不去追究個人，但那些涉事的銀行機構，知法犯法，必須承擔起責任來！
我提議，對國內的相關金融機構進行清查，尤其是那些比較猖獗的，必須要好好整頓一下，殺一儆百！”
格雷茲洛夫一聽就明白了，米沙這傢伙應該是打算找某個銀行的麻煩吧！
不知道是誰不開眼，得罪了他啊……
不過這和自己沒啥關係！
他立刻爽快地說道：
“米哈伊爾副議長這個提議很好啊！
我也覺得國內的那些銀行太亂來了，尤其是一些私營銀行，滿大街都是他們換匯網點，匯率一天能變幾次！
搞得大家人心惶惶，以爲我們盧布一直在貶值呢。
我舉雙手支持！”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就由着米哈伊爾去折騰唄，反正又不損害自己的利益。
自己現在賣他一個人情，將來說不定什麼時候，這個人情就還回來了呢。
日裡諾夫更不用說了，他也很清楚，王業不可能是奔着霍夫琴科的銀行去的，肯定是別的什麼銀行。
那自己必須支持啊。
至於科洛夫……
他支持不支持已經不重要了。
因爲四個議長，三個都同意了……
…………
這種事情，都不需要上杜馬大會。
幾位議長達成一致後，直接由王業以杜馬的名義擬文，發到內務部，要求對方派人協助。
內務部那是科羅科利掌管的，本來就是王業的老朋友了，加上今年預算通過時，王業可是賣了個大人情，給內務部追加了一大筆預算資金。
這讓科羅科利在內務部威望大漲！
這麼大的人情，你說科羅科利能不銘記於心嘛。
現在王業有事情需要他幫忙，那科羅科利恨不得能親自帶隊！
他立刻調遣了精兵強將，讓自己的親信帶隊，並且囑咐親信，一切都要聽米哈伊爾議長的指令。
只要不是涉及到什麼武裝政變這種事情，那都不用向自己請示了，直接執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