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長青今年三十二歲,他畢業一所還算不錯的大學,筆桿子耍的漂亮,寫得一手好文章,曾經是大學時代有名的“大才子”。
也因爲這一點,他一出校門,就抓住機會進入了南都市的政府部門工作。
麥長青工作很努力,學歷也高,爲人處事各方面更是心思玲瓏,從各方面來看,仕途應該很順利纔對。可惜,他缺少了一個最重要的條件,那就是沒有背景,更沒有靠山。
俗話說得好,朝中有人好做官。
一開始麥長青還不太相信這句話,認爲只要憑藉自己的實力,憑藉自己的真本事,就一定能夠慢慢往上爬,成爲同類人中的佼佼者。
可是他錯了,當初與他一起走出校門的很多同學,現在已經成爲各部門的一把手,而他還在南都市的各個部門四處遊弋,靠着還算不錯的文筆,給上頭寫報告,寫講演稿……整個仕途半死不活。
就在麥長青快要心灰意冷的時候,南都市發生了重大的人事變動,竟然從外地調了一個一把手過來。
經歷了仕途波折的麥長青,敏銳地察覺,或許這是自己的一次機會。於是他大膽地向這位空降的蕭書記靠攏,靠着自己對南都市各行各業,以及各個部門的熟悉,還有那手磨練的爐火純青的號文筆,很快就得到了蕭書記的賞識,被他破格提拔爲貼身秘書。
當這個消息下來的時候,麥長青還在自己那個破舊的辦公室給主任寫稿子。原本從不拿正眼看自己的主任當天竟然破天荒地要請自己吃飯,在吃飯的時候還說了很多暖心的話,問自己家裡的情況如何,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組織幫忙的。然後又開始拉家常,套近乎,說自己平時是如何對他好,至於有時候對他發脾氣,那完全是在鍛鍊他……
主任態度的轉變讓麥長青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麼……直到他升級成爲了書記秘書以後,才明白,自己真的轉運了。隨即,身邊同事們對他恭維不斷,更有一些無限嫉妒和羨慕的目光……而這些熟悉的目光,他也曾經有過。當初看到別的同事不斷地高升晉級,他的目光是那麼的炙熱和熱烈……
當天晚上,麥長青一整夜都沒睡覺,和那個老是嘮叨自己不中用的老婆樂呵呵地傻笑了一晚。
十年媳婦熬成婆。
因此麥長青很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不管是政治上還是思想上,都積極向蕭書記這邊靠攏。
麥長青知道蕭書記座位空降來的一把手,這時候最是需要有貼身的心腹,有忠誠的團隊,還有能夠幫他處理任何事物的管家……
此刻麥長青就充當了管家的角色,他負責接待蕭書記的兒子蕭默。
蕭書記說了,蕭默一到南都市就會打電話和他聯繫。於是這幾天麥長青就二十四小時開機,等待着這個未曾謀面太子爺的電話。
可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麥長青的心就開始煩躁了,他怕出了什麼事兒。
據說蕭書記雖然爲人嚴厲,可是對這個兒子卻親的很,也因爲如此,這個太子爺沒少在金陵闖禍,這次來南都市也是因爲和那邊的一幫世家子“幹”了起來……
麥長青不管這些是真是假,他只知道,既然蕭書記交代了自己這個任務,那就是信任自己,把自己當成了自己人,那麼他麥長青就必須要拿出忠誠來,要好好地迎接這位太子爺,讓他毫髮無損賓至如歸……
蕭默一直沒打電話,使得麥長青心情煩躁,因此在晚上連自己最喜歡的足球賽都沒看,直接上牀睡覺。
老婆還以爲他生了病,又是摸頭,又是量體溫,說他現在可是家裡面的頂樑柱,千萬不能病倒了。
麥長青當然明白老婆的心思,自己升了秘書之後,她在朋友圈裡那可就露臉了,一幫瞧不起她的姐妹開始對她另眼想看,就連女兒的小學老師也開始對女兒特別關心起來……總之整個家都變得不一樣了。
麥長青坐起身,見老婆還在問長問短,最後就忍不住把接待太子爺的事兒說了,女人就安慰他,不會出什麼事兒,不要想太多。
麥長青長噓短嘆,這希望這次老婆說的是對的。
好不容易在老婆的按摩下,麥長青帶着疲憊的精神進入了夢鄉。在夢裡他夢到自己迎接那個太子爺的時候出了事情,被蕭書記責怪,最後連降三級,原先那個對自己變得熱情的主任再次對自己冷眼相待,那些原本祝賀自己的同事們更是譏笑自己,原以爲飛上枝頭變鳳凰,卻還是一隻飛不起來的烏雞……自己再次被打回原形,不,比原來還要慘……
麥長青在夢中驚醒,卻發覺自己的手機在震動。
“出什麼事兒了?”麥長青拿起手機,“我明明是開了聲音的。”
老婆就在一旁迷糊着眼睛說:“我怕你睡不踏實,就把它改成了震動。”
“什麼?”麥長青一驚,再看手機上已經有三個未接電話,號碼很陌生。
“你這娘們,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麥長青狠狠地罵了老婆一句,只希望這些電話不是自己要伺候的那個太子爺打來的。
看老公眼神有異,妻子嘀咕:“不會那麼巧吧。”
麥長青不理她,急忙接通電話,“您好,我是麥長青---”
“你好,我是蕭默。”
麥長青一聽這話,臉色立馬就變了。
這個世道就是這麼怪,最怕什麼就偏偏來什麼。
接下里麥長青徹底瞭解到了蕭默此時的狀況。
什麼?堂堂市委書記的兒子竟然被車站治安大隊當成了嫖~客抓起來?!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估計會把整個南都市都給掀翻。
麥長青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仔細弄清事情真相,包括蕭默是怎樣丟失揹包,怎樣住進旅社,怎樣被人盯梢和蓄意陷害,全都搞清楚以後,這才說:“你放心,這件事兒我會立馬處理的。”
掛斷電話之後,麥長青整個人還處在緊張和激動之中。
因爲他知道,這次是個機遇,也是個挑戰。
自己如果處理得當,那麼將會在蕭書記心目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成敗在此一舉。
麥長青思考了一下,並沒有馬上給蕭振邦打電話,相反,而是給車站分局的警察局長薛金貴打了電話。
薛金貴是麥長青在南都市結交的少數朋友之一,兩人之所以能夠處得來,一個是懷才不遇,多年坐冷板凳,升官沒自己的份兒;一個是因爲脾氣暴得罪了上峰,被下放到車站分局,一直晉升無望。
可以說,麥長青和薛金貴在仕途上同病相憐,因此一文一武兩人經常坐在一起喝酒。
電話裡,麥長青用很平靜的語氣對半夜被吵醒準備開口罵孃的薛金貴說:“老薛,我有事兒要你幫忙,並且,必須要快---”
……
南都火車站,平安國營旅社內。
趾高氣昂的馬隊長馬三多正在吩咐手下收兵,今晚這起掃~黃行動成效顯著,原本這家旅店就不太老實,今晚殺雞儆猴,也算是讓周圍那些人看看,沒有他馬三多撐腰,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至於眼前這個叫“蕭默”的毛頭小子,馬三多對他“期望”很大,因爲從他的穿着品味上來看,好像不是普通人,家裡面應該有些錢。
要知道,一身真品阿迪達斯運動休閒裝可要上千塊,馬三多曾經在百貨商店看到過,自己那個念初中的胖兒子要死要活纏着非要買一套,付錢的時候別提多肉疼了。
能夠穿得起這種衣服,並且穿出氣質來,那就更加不容易了,至少馬三多覺得自己胖兒子跟人家比起來,就是一土鱉。
按照車站派出所的法規條例,像這種嫖~娼被抓的人能夠一下子罰款5000元,不過馬隊長覺得可以適當再加一些,畢竟那些有錢人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他們在乎的是面子,是家醜不可外揚……
馬三多盤算的很好,那個睚眥必報的黃毛卻很不爽蕭默就這麼躲過一劫。
“尼瑪的,不要以爲交罰款就沒事兒,老子盯着你,以後不要再犯在我手上!”黃毛惡狠狠地對蕭默說。在他看來這一局蕭默已經輸了,雖然不至於捱揍蹲苦牢,卻也要流些血挨宰。他可是清楚的很,這個馬隊長的刀子很利,在車站這一代是有名的“快刀手”。
蕭默根本就不理睬黃毛這些話,這讓黃毛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他甚至覺得蕭默根本就瞧不起自己,自己在他眼裡連個屁都不如。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是黃毛卻確實感覺到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此刻在蕭默眼裡,黃毛只是個不入流的跳樑小醜,而能被蕭默放在眼裡的就是這個大搖大擺,官架子十足的馬隊長。
蕭默覺得自己跟那些什麼什麼隊長很有緣分,在金陵的時候滅了一個黑麪隊長,現在看起來又要和這個馬隊長玩玩了。
馬三多哪裡知道蕭默的心思,還在盤算着等會怎麼獅子大開口,敲一筆竹槓。
馬三多對此沒有絲毫的愧疚,對他來說,這些有錢人就該狠罰,自己也算是劫富濟貧,當然,自己就是貧的那一種。
就在馬三多下達命令,檢查完旅館的客房後準備收拾好回去,外面卻傳來了嘹亮的警笛聲。
聽到警笛聲,周圍很多旅客都從旅館的房間內探出頭來,向下張望,尋思着這大半夜的發生了什麼事兒。
馬三多很氣憤,他覺得這麼鳴笛的警員也太不懂規矩了,這種時候應該低調,而不是大張旗鼓,就在他準備巡視來人的時候,才發現,來的人竟然是車站分局的薛局長。
說起來,馬三多也是車站分局的“老人”了,因此對這個下放過來的薛局長一直都不怎麼鳥他。
可是現在,畢竟人家官大,馬三多還是很給面子的敬了個禮。
薛長貴看到馬三多,第一反應就是一巴掌下去,啪,把馬三多扇的雲山霧罩,不明所以。
捱揍了!
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這個薛長貴也太不給自己留面子了。就在馬三多想要反抗的時候,烏拉烏拉,又有警車過來。
這一次下來的竟然是南都市新晉榮升的麥秘書,麥長青。
馬三多迷糊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竟然把南都市的牛人都招來了。
就在馬三多迷糊的時候,只見那個很牛逼的麥秘書徑直走到蕭默面前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我們來晚了。”
“他是誰?麥秘書怎麼會認識他?”馬三多忍不住問道。
旁邊薛長貴冷笑道:“瞎了你的狗眼,他就是蕭書記的兒子,蕭默!”
轟地一聲!
猶如五雷貫頂。
冷汗刷刷就從馬三多的額頭下來了。
怎麼可能?
自己抓的竟然是太子爺!
那一刻馬三多隻覺得雙腿打顫,渾身發軟,眼前則是一陣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