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就是一些不太常見的嗯,零部件,”霍多爾科夫斯基嘿然一笑,用異常輕鬆的語氣說道,“在咱們這邊一錢不值,可是南邊卻願意開出高價來購買,所以條件允許的話,誰都不會拒絕這種生意的。”
郭守雲點點頭,他不用細問便知道船上裝的大概是些什麼東西了,“不太常見的零部件”,無非就是武器裝備之類的東西,而這兩艘從白令海峽過來的貨輪,要想抵達太平洋艦隊的防區,他們首先要經過的便是北海艦隊的防衛區,既然那邊給它放行了,那就說明霍多爾科夫斯基事先已經把那邊的一切都打點好了。
“這次能賺上多少?”郭守雲顯然不太關心別的,他眯縫着眼睛,沉聲問道。
“哎,說實話,我這趟拿不到多少利潤,”霍多爾科夫斯基嘆口氣說道,“出面辦事的人需要拿到六成以上,另外,爲了打開路子,我還沒對南邊的人開高價,呵呵,怎麼說呢,最多也就是這個數吧。”
說着,霍多爾科夫斯基豎起兩根手指頭,朝郭守雲晃了晃。
“兩千萬?”郭守雲愕然道。
“嗯,差不多吧,再多也多不到哪去了。”霍多爾科夫斯基點頭說道。
“這是不是有些不值了?”郭守雲眉頭微皺,稍一思索便說道,“現在風聲正緊,挈夫洛夫那一攤子事好像還沒有最後定案呢吧?還有,阿斯塔納那邊的案子也還在調查中,你撿在這個出手,就不怕被人盯上?”
郭守雲所說的這兩個案子,都是軍火走私方面的案件。前者是月前北海艦隊被揭發出來的貪腐案件,擔任艦隊一級核潛艇艇長職務的挈夫洛夫上將。聯合本艇的兩名主要軍官,企圖向不明身份的軍火商出售4.5千克地鈾。不過這個挈夫洛夫比較倒黴,作爲他合作者之一的大副是個蠢蛋,這小子還沒把買賣做成呢,就幻想着要換一個年輕的老婆。因此,他那位瞭解內情的“糟糠之妻”一怒之下向監察部門舉報了這筆生意,最終的結果是挈夫洛夫等人在進行交易地時候。被安全部門的特工抓了個正着。
至於說後者。那就更要命了,作爲獨聯體成員國的哈薩克斯坦,與上月清理核武庫地時候猛然發現。他們地核彈頭莫名其妙的少了六枚,其中戰略和戰術核導彈各三枚。這件事震驚了整個獨聯體,隨後,獨聯體十一國安全部門展開聯手行動,全力調查這六枚核彈頭的去向,經過一番努力,他們倒是有了些收穫,在一艘正準備駛出敖德薩港地貨輪上。他們查獲了一枚S-20核彈頭。不過這個收穫顯然不足以讓各國領導人鬆口氣,與此相反,他們的情緒更加緊張了,因爲這枚編號猶存的核彈頭,並不是來自於哈薩克斯坦,而是來自於俄羅斯的奧姆斯克導彈軍,該軍的一名上校將這枚核彈頭以七萬美元的價格。賣給了軍火販子。
倒賣4.5千克的鈾。還敢把交易的詳情告訴與自己感情不太和睦地妻子;敢於一次性從國家核武庫裡偷盜六枚核彈頭;造價上千萬,威力巨大的SS-20核彈頭。竟然能被一個上校搞到手,而且還以七萬美元的價格賣了出去。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破事,聽起來都讓人感覺有些可笑,可現實中呢,它們又是活生生的真事。
在最初看到這兩條新聞的時候,郭守雲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軍火走私地“春天”來了,郭氏集團全新地盈利契機出現了,其後的第二個反應就是這段時間類似地生意絕不能做,因爲這兩件案子引發的後果,將會是短期內相關部門對軍方貪腐弊案的嚴格調查。不過這種嚴格審查時間絕不會持續太久,所謂雷聲大、雨點小,有關部門做做樣子,抓兩個無關緊要的替死鬼,堵住悠悠衆口,這事也就算是過去了,畢竟在目前的時局下,任何的政治勢力都不願意過多的得罪軍方。
按照郭守雲當初的打算,他是要在這段時間的風聲過去以後,便抓緊時間聯繫一筆生意,趁這個亂糟糟的機會,再狠狠的撈上一筆。不過如今看來,他的思想還是保守了,看人家霍多爾科夫斯基,就是要頂風作案,而且幫他辦事的人,還是現下正麻煩纏身的北海艦隊。
“值或許是不值,不過像這種生意,邁出來第一步的時候,有多少人能真正大撈大賺的?反正是無本的生意,我何妨把眼光放遠一點,只要路子鋪開了,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霍多爾科夫斯基用一種很是無所謂的語氣說道,“至於你所說的那兩個案子,嘿嘿,那更是無須去擔心的事情了。你或許還不知道吧,軍方總檢察院與軍事法庭對挈夫洛夫案的判決結果兩天前就已經下來了,涉案的兩名主犯被各自判處四年監禁,這件事就算這麼過去了。”
“兩名主犯?”郭守雲一愣,下意識的問道。
“嗯,兩名主犯,”霍多爾科夫斯基怪聲怪氣的哼了一聲,笑道,“案件調查結果顯示,挈夫洛夫將軍與這件案子並沒有直接關係,不過作爲艇長,他也有督導不力的職責。所以軍方作出的最終判決,就是撤銷他北海艦隊參謀會議參謀一職,但仍保留一級艇長的職務,其軍銜級別也不另行調整。至於那4.5千克鈾,嘿嘿,我想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地中海海域了,而那個名告密者,如今已經沉到科拉灣的海底去了。挈夫洛夫將軍雖然失去了一個參謀的虛職,但是銀行帳面上卻多了兩百五十萬美元鉅款,對他來說,這筆生意做得顯然很值。前有開路者,後邊就會有追隨者,有挈夫洛夫在前面開路,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郭守雲心中真是又喜又嘆,喜的是自己之前的軍火貿易計劃可以提前實施了,由於坐擁着遠東的大筆資源,郭氏集團顯然更具備從事軍火生意的條件——有遠東軍區和太平洋艦隊以及大批的軍工廠提供貨源;有自己控制的公路、鐵路運輸網絡;有受自己掌握的海路、陸路、航空出口。毫不客氣地說,郭氏集團如果想從事對外軍火生意,絕對“方便滿把抓”,根本不用疏通任何渠道。
至於說郭守雲所嘆的是什麼,那就很明顯了,他在嘆腐敗這種東西的偉力。毫不客氣地說,現在的蘇聯軍方,尤其是地方一級的軍隊,已經完全被腐敗所侵蝕了,從一名普通的士兵到高高在上的將軍,由於失去了信仰,再加上沒有了軍事委員制度的監察以及充足的軍費,他們開始扎堆享受腐敗的樂趣,什麼所謂的軍紀國法在他們眼裡連廢紙都不如。也是在此前不久,西伯利亞軍區懲治了一名主管後勤工作的上校,這傢伙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裡,貪墨了軍區大批軍糧、油料,按照軍區取證後得出的結果,就是這麼一個上校所貪墨的糧食,就足夠讓一個團的兵力吃上整整一年,而他所倒賣掉的油料,則足以供給一架軍用運輸機繞地球飛行七圈。這件事披露出來的時候,該名上校已經跑到美國去了,因此最終的處理結果便是不了了之——這與大多數貪腐案件的最終處理結果並無二致。
當然,作爲奸商,郭守雲喜歡的就是貪官,只有貪官多了,他這樣的人才能活的如魚得水,試想如果清官大行其道,宇內官場一片澄清的話,他這樣的人還有蹦的餘地嗎?
“兩名主犯,好一個兩名主犯,”郭守雲沉思片刻,嘿嘿一笑說道,“這麼說咱們的北海艦隊從上到下已經糜爛不堪了,說不定軍方的檢察機關與軍事法庭也參與了他們的分贓。”
“你以爲呢?”霍多爾科夫斯基笑眯眯的從沙發上站起來,信步走到臥室的裡間,片刻之後,他轉身回來,手裡多了一個米黃色的文件袋。他將文件袋遞到郭守雲的手裡,這才說道,“挈夫洛夫賣出去的可不是天然鈾,而是整整4.5千克的濃縮鈾。北海艦隊在赫爾姆茨的鈾濃縮工廠,提純一噸海水只能得到3.3毫克類似的濃縮鈾,這也就是說,挈夫洛夫一次就賣掉了他們多半年的產量,同時,也等於是賣掉了一個六萬噸梯恩梯當量的原子彈。二百五十萬美元?嘿嘿,就這點錢,能讓他挈夫洛夫冒這麼大風險嗎?至於說爲什麼他的賬戶上只多了這麼點錢,那也簡單的很,一個總檢察長、三個軍事法庭的對庭主審,再加上國防部、參謀總部、海軍部、北海艦隊司令部,上上下下幾十號人,大家多少都要拿點好處,不然挈夫洛夫這條老命怎麼能保的下來?當然啦,克里姆林宮那邊還算比較還對付的,他們不是要裁撤核武嗎?挈夫洛夫等於是在爲他們分憂了,不過除了這些核武之外,克里姆林宮需要憂心的東西還有很多,咱們作爲聯邦的合法公民,自然也應該盡一點微薄之力。你說呢,我的朋友?”
“看來還是你的覺悟高啊,”郭守雲擺弄着手中的文件袋,輕笑道,“小子品行低下,除了後起直追以外,再無良策可循了。”
“少在我面前裝良善,你是什麼人我還能不知道嗎?”霍多爾科夫斯基笑罵一句,隨即指着郭守雲從文件袋裡抽出來的現金支票說道,“大家都是朋友,我跟你說話也不拐彎抹角了,這些東西是送給太平洋艦隊那邊的,該給誰怎麼給,你自己拿主意,省的我一動手你又疑神疑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