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那裡不是什麼好地方,”郭守雲搖搖頭,說道,“不過幸好的是,那裡培養出來的人都很純啊,就像聖妍,呵呵,我認爲如果守成選擇了她,那我今後就再不用擔心他的個人感情問題了。那小丫頭的脾氣雖然跟我不對路,可我倒是挺欣賞她的,至少我不用擔心她會把守成往邪路上帶。”
“那你預計什麼時候能回來?”維諾格拉多夫皺眉問道,顯然,與守成的婚事比起來,他更關心三家合作的問題,而且融股聯營的事情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越早實施越好。
“現在不好說,”郭守雲稍一思索,說道,“在來北京之前,我已經請挈廖緬科將軍同朝鮮那邊聯繫過了,呵呵,用他的話說,那就是人民軍方面對這件事相當重視,他們準備委派金斗南與李同春兩位將軍出面主抓這項工作,而且按照他們的提議,兩對新人的婚事,最好能在平壤舉行”
“我的上帝,這是要把一場普通婚禮提升到具有革命性意義的高度啊,”霍多爾科夫斯基失笑道,“呵呵,自求多福吧你,我相信,此時此刻朝鮮人的案頭上,肯定已經羅列出一大堆的支援項目清單了,開口要錢、要物、要支援可是他們的拿手好戲,而且源遠流長、無息無止。”
“嘿嘿,伸手要錢要支援並不可怕啊。”維諾格拉多夫笑道,“最怕地是,他們爲這項工作制定出十幾二十個五年計劃來。呵呵,按守成的歲數來看,這頭五個五年計劃還有的等,後五個嘛,估計就要有點困難了。”
“撲哧,”兩位巨頭毫不正經地說笑,將爲郭守雲做按摩的小空姐逗樂了,類似這種凡事都要上綱上線的做派。不久前的蘇聯也存在過,而且存在的歷史要比朝鮮悠久的多,不過,蘇聯時代目前成爲了過去,所以當初的一些說法現在談起來,真是令人既覺得好笑又覺得感慨。
“我看出來了,你們兩個都不是好人,”翻個身,用仰面朝天的姿勢躺好,郭守雲雙目微合。沒好氣地說道,“我決定了,在下飛機之前,不再與你們說話。”
“但在這之前,你必須告訴我們大概什麼時候能從朝鮮回來,”感覺到了飛機進入氣流區時的那一絲晃動,霍多爾科夫斯基問道。他知道郭守雲受不了這個,等到飛機震動劇烈的時候,他可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最多不超過一週吧,我會盡快回來的。”機身逐漸加強的搖擺晃動。令郭守雲的耳鳴加劇,整個人的神智也在這種“嗡嗡”不絕的鳴響中逐漸模糊,他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試圖讓克服這種不知來源於何處的恐懼。不過卻沒有效果。含糊不清地最後說了那麼一句,他最終放棄抵抗,整個人漸漸昏睡過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啊,”拽過一條毛毯,將它蓋在郭守雲的身上,霍多爾科夫斯基帶着幾分感慨說道,“誰能想得到,被人稱爲黃皮熊的郭大先生。竟然會有如此嚴重的暈機症。”
“呵呵。有必要認清的一個現實是,沒有絲毫弱點的人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維諾格拉多夫看着窗外雲層間頻頻閃過的電光,微笑道,“因爲那樣的人註定要招來上帝地嫉妒。”
霍多爾科夫斯基笑笑,沒有再接口,他走回自己的座位,合身躺下,在機艙頗有節奏的震顫中,沒用多長時間便進入了夢鄉。
當郭守雲從沉沉睡夢中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們所乘坐地客機已經降落在了哈巴羅夫斯克的國際機場上,而此時天色方暗,透過機艙上的圓形窗,能看到機場內那燈火通明的指揮塔。
“郭先生,您醒啦?”被當做靠墊的小空姐耐性好的很,在過去的幾個小時時間裡,她就始終坐在那,連姿勢都沒有換一下,看到郭守雲醒過來,她笑容滿面的柔聲說道。
“唔,”長時間地睡眠,令郭守雲地意識有些模糊,他在空姐的扶持下倚坐起來,用力揉搓着發木地臉頰,隨口問道,“幾點了?”
“七點一刻,”有點出人意料的是,他的身後傳來了尼基塔溫柔的聲音,“如果先生再不醒的話,夫人恐怕就要親自過來了。”
“哦?”郭守雲這才意識到,自己搭乘的飛機恐怕已經停落很久了。
“爲什麼不叫醒我?”從軟椅上站起來,整理着佈滿褶皺的衣服,郭守雲問道,“霍多爾科夫斯基他們呢?不會是連再見都不說一聲,就自己偷偷摸摸的跑了吧?”
“先生,”尼基塔笑道,“飛機已經停場一個小時了,兩位先生等了您將近一小時,又不好意思吵醒您,所以他們返回莫斯科的班機是十五分鐘前升空的,最後,維諾格拉多夫先生還讓我帶他向您表達歉意。”
“呵呵,這一覺看來睡的時間真是不短了,”郭守雲自嘲般的笑了笑,隨即,一邊朝陪伴自己的美貌空姐頜首致謝,一邊說道,“我說這一醒過來怎麼半點不適的反應都沒有呢。行啦,他們走了就走了吧,雖然不能親自送他們登機是一份遺憾,不過這也沒關係,反正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過來了。”
“嗯,這件事我聽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說起了,”尼基塔上前一步,挽住郭守雲的胳膊,在引着他朝外走的同時,笑道,“他說正在與先生準備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合作,同時也是全新的、充滿生命力的合作。”
“算是吧,”郭守雲點頭說道,“不過其中的部分細節問題我還需要慎重考慮一下。”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從機艙裡走出來,迎面看到正等候在車梯上的波拉尼諾夫。這位沉默寡言的秘書先生手裡撐着一把雨傘,活像一枚雕塑一般,一動不動的站立在機艙門口。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他才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面帶笑容的郭守雲,恭聲問候道:“先生,您醒啦?”
“嗯,等了很長時間吧?爲什麼不到裡面坐坐?”郭守雲不緊不慢的走過來,伸手搭在秘書肩膀上,先是朝細雨迷濛機場上看了一眼,這才說道,“難道說咱們的空乘沒有爲你安排一份簡單的餐點嗎?”
“裡面氣悶,還是站在這裡舒服一點,”波拉尼諾夫垂頭一笑,說道。
“呵呵,與我的感覺一樣,”在秘書肩膀上拍了拍,郭守雲說道,“走吧,咱們回去,我想機場調度員們現在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咱們別在這裡耽誤人家時間了。”
“先生這次北京一行收穫如何?”搶先一步替老闆撐上傘,波拉尼諾夫走在鐵製的臺梯上,低聲問道,“我剛纔從霍多爾科夫斯基與維諾格拉多夫兩位先生的臉上,似乎看到了一些不太令人欣慰的預兆,是不是談判進行的不太順利?”
“談不上順不順利,”郭守雲深吸一口雨中的清新空氣,嘆口氣說道,“我們只能說論壇會議的氣氛很好,很熱烈,可與會雙方的根本目的都沒有實現。霍多爾科夫斯基與維諾格拉多夫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對於我們來說,現在有兩種可能性,一是可能在被北京方面利用,另一種可能則是他們在借這種方式向我們施加壓力,從而迫使我們在更多的問題上對他們讓步,當然,這兩種可能性無論哪一種準確,我們的形式都相當被動。”
波拉尼諾夫會意的點點頭,對老闆們的決策,他雖然能夠體會到一些,但是卻無法全盤把握,他到現在也不太清楚,爲什麼三位巨頭都要選擇與北京、與北遠合作,難道離開他們三位巨頭就無法在聯邦國內謀求生存了嗎?要知道在過去相當長的日子裡,三位巨頭可都與北京沒有任何關係。
儘管心裡有這樣的疑問,可波拉尼諾夫卻永遠都不會提出來,因爲他也知道,自己那點宏觀理論水平,與三位巨頭根本就不在一個水平段上,人家能夠一眼看破的問題,自己有可能想一輩子都想不明白。
從臺梯上下來,三人在細雨迷濛的機場跑道上東行幾十步,便來到了車隊停靠的地方。
在明亮的草坪圓燈下,二十幾名披着雨衣、手持武器的士兵簇擁在兩輛嘎斯軍用卡車旁邊,而在他們的身後,則是六輛漆黑髮亮的嶄新吉普車,棱角分明的車體與車尾後方橫排的四個粗碩排氣筒,尤其是粗大車輪與車體間豎排的閃亮減震簧,無一處不在彰顯着重金屬的完美力感。
“呵呵,幾個小時的鬱悶飛行之後,總算是讓我找到了一點值得高興的收穫,”快步走到一輛吉普車的旁邊,郭守雲伸腳在那還沾着標籤的輪胎上踩了踩,笑道,“這是什麼時候交的貨?怎麼我提前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昨天下午,”波拉尼諾夫站在車邊,在車門的按鈕上輕輕一摁。隨着一陣兒充氣閥啓動的聲音,密封的車門緩緩升起,從而將一個寬敞豪華的車倉展露在郭守雲的面前。
“是守成先生專門跑去領回來的,共青城那邊交付了十輛,其中四輛被他二一添作五了。”波拉尼諾夫笑道。
“這小子,”郭守雲輕笑一聲,一俯身鑽到了車裡,“連我的便宜也敢沾,我看他是不想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