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之後,林加可直接把那個男同學往隔壁包廂的桌子上一推,大圓桌雖然沒撞動,不過,旁邊的幾把椅子卻是“嘩啦啦”的倒了一大片。
那個男生被桌子椅子磕得渾身都疼,從椅子堆裡掙扎着爬起來,看着臉色冰冷的林加可,剛剛喝酒後借酒耍瘋的氣勢也沒了,宛如被人迎面潑了一桶冰水,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不說,還帶着些微恐懼的瑟縮。
“那些話誰讓你說的?”林加可盯了他一會兒,也不廢話,單刀直入的開口問道。
那個男同學被林加可盯得有些心慌,忍不住的躲閃着林加可冰冷而銳利的視線,眼神帶着些飄忽。
見他不答,林加可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冷聲命令道:“說話!”
那個男生渾身一個激靈,聲音有些發抖的趕忙回答道:“沒、沒有誰……”
林加可不信,“初中同學聚會上,沒有人指使,會有人上趕着說這種話?”他要是真不知道這些話的好壞,也不會撿着自己出去那會兒跟桌上的其它同學說了。
看到林加可眉梢擰了起來,往前一步,頗有再動手的意思,那個男生嚇得忙捂着腦袋恐懼的叫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人讓我說這些,我只是、只是覺得大家都不知道,所以才說的……”
林加可站在那裡,心中仍有些遊移不定的意思。
秦修遠已經離開了靖遠市,關於他的身世的小道消息風言風語卻在這裡傳了起來,不用想林加可也知道,背後肯定有人在煽風點火。
只是,看着這個男同學的模樣,他還真不像是還在硬撐着撒謊的樣子。至於他當衆說秦修遠的事情,究竟是想憑藉此出風頭刷存在感,還是純粹沒事找事,就只有天知道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麼一種人,說委婉點是情商比較低,說難聽了其實就是嘴賤八婆,整天盯着別人家的隱私搬弄是非,比對自己的事情還關心,而且說得活靈活現的比當事人還清楚,有那麼一丁點風吹草動就能嚷嚷的恨不得全天下就知道了。
林加可頗有些驚奇的盯着自己這個初中同學,也不知道自己在初中的時候,關於自己的那些流言蜚語他這個同班同學貢獻了多少。
對於這種只會背後說人閒話的,新仇舊恨加起來,揍他一頓都是輕的!
林加可抿了抿嘴脣,轉而問道:“關於秦修遠的這些話,是誰編排着告訴你的?”
那個男生抱着腦袋,聞言愣了一下。編排的意思,自然就是在說,那些事不是真的了,難怪林加可會這麼火大。
那個男生臉上的表情有些踟躇,不過看到林加可不耐煩的冷臉,他含糊了兩句,還是小聲交代出來了,“剛剛開學報到那會兒,聽下一屆的學弟他們聊天時提到的。”
林加可直接追根究底的問道:“那個人是誰?”
男同學使勁搖了搖頭,在林加可的逼問下,嚇得都快要哭出來了,“我就是聽他們說,上一屆有個在學校裡挺出名的學長,叫秦修遠,結果家裡卻……”
學校裡風雲人物的名氣,除了本年級,通常也會跨年級的傳播,甚至於,有些風言風語小道消息,等那些校園裡的風雲人物畢業之後,還會流傳那麼一段時間。
林加可沉吟了一會兒,猜測那人應該是先在一中散播消息的,除了這個男生當衆說出來了,彭躍、李子露他們那幾個直接上了一中高中部人,顯然也是知情的。畢竟,一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雖然管理和教學都是分開了,但是,在同一個校園了,怎麼也不可能真的涇渭分明。
現在,重點是要弄清楚,除了一中裡面的學生,還有別處的人是否也聽到了這些關於秦修遠的風言風語。
想到這裡,林加可也不在繼續和這個八婆的男生浪費時間,冷冷的留下一句:“別再讓我聽見你在背後說人閒話!”然後轉身出去,把包廂的門摔上。
在服務員渾身驚懼得都有些哆哆嗦嗦的目光中,林加可從容不迫的下樓,事情鬧成這樣,她也沒心情再去那邊的初中同學聚會了,乾脆利落的在收款臺那裡把另一邊的三桌菜也都一起買了單,然後直接就出門獨自離開了。
從飯店出來之後,林加可沒有回博雅苑,而是直接打車去了積翠灣小區的住處那裡,然後敲了敲對門秦修遠外公外婆家的門。
過了一會兒,屋子裡才傳來了外婆的聲音,“來了,誰啊!”
“是我,林加可。”林加可答道。
同時,秦修遠的外婆應聲打開了房門,笑着把林加可迎了進來,“加可來啦。”
林加可敏銳的察覺到,外婆的眼圈有些微微發紅,好像之前才哭過。
外婆意識到林加可的視線,身體微微僵了一下,故作不經意的笑道:“剛剛看電視都看哭了,人年紀大了,就是容易觸景生情。”
林加可笑了笑,見外婆有意搪塞,便故作不知的沒接這茬,只是跟着隨口胡謅道:“我媽媽看電視的時候,也總是容易被感動得哭了。”
外婆請林加可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又忙着給她拿水果、飲料、冰淇淋這些。除了水果,飲料、冰淇淋這些東西,都是兩位老人平時不愛吃的,他們自己也不買,冰箱裡放着的那些,還是秦修遠離開前留下的那些。
林加可道了聲謝,然後拆了個巧克力甜筒,因爲從小和秦修遠一塊兒玩大的緣故,她在秦家一向不怎麼見外。
外婆陪着坐在沙發上,跟林加可聊了幾句,期間,書房的門一直關着,一向總是笑呵呵的外公也始終都沒出來。外婆自然也是笑着隨口應付着說了幾句,外公正在書房裡寫大字什麼的。
咬着巧克力甜筒,林加可差不多也已經心裡有數了,自然不會在兩位老人家的傷口上硬戳,略坐了一會兒,和外婆說說話,吃完這個冰淇淋,就主動告辭離開了。
林加可今天身上還真沒帶積翠灣小區這邊的鑰匙,從秦家出來後,直接下樓找了個公共電話亭,投進去一個硬幣之後,直接往秦修遠後來告訴她的那個幾乎不用的樑家的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後,很快便被人拿起來接聽了。
“你好,請問你找誰?”電話那邊傳來的,是一個十分優雅而溫和的女聲。
林加可靠站在電話亭裡,微微蹙了蹙眉心,然後同樣慢條斯理的柔聲道:“是樑太太嗎?你好。”
十四五歲的女孩子的聲音,帶着些微甜美的稚氣,還是很容易分辨的。
電話那邊的吳文怡聲音頓了一下,一開始還以爲是自己兒子女兒的同學,有些好奇的道:“我是,請問你是哪位?”
林加可的聲音沒變,說話的內容卻陡然間一變,帶着種毫不掩飾的諷刺輕笑道:“樑太太,找人散播流言蜚語、在背後搬弄是非好玩嗎?”
吳文怡有些困惑的怔了一下,旋即怒道:“你是誰?你在胡說些什麼!?”她的聲音不復剛剛的優雅和溫和,帶着幾分尖銳而急促的意味。
那是一種驕傲的、被人誣衊後乾脆果斷的憤怒。
林加可的回答是直截了當的掛了電話。
吳文怡多少有些火氣的抓着電話聽筒,“喂,喂?”裡面卻只傳來了陣陣忙音。
林加可站在電話亭裡一時之間竟有些發怔。
對秦修遠心存惡意的人,除了樑家的人,她想不到別的。可是,樑太太剛剛的遲疑和困惑,也不像是做假,那麼,在秦修遠背後攪風攪雨的人,如果不是樑太太的話,究竟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