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執傘畫江南
趙金庫的所有表情蘇韻都看在眼裡。
她心裡冷笑,受這麼點氣,就忍不住了?哼——這才只是剛剛開始呢!
心裡雖然算計着人,面上卻不動聲色。她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繼續看奈成切石。
此時,奈成已經在一塊黑皮的毛料上,開了一個小窗。
“切漲了——”
“啊?又切漲了?”
“好像是是油青種——”
“蘇老闆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不止是運氣好吧?這毛料可是在趙金庫的鋪子裡買的……”
商人們的心裡,頓時掀起波瀾!說實話,“石中發”在偌大個玉石市場一直處於霸主地位。
就在今天,他店裡的鎮店翡翠,剛剛被切垮了……
而這位蘇老闆,不僅道破了他家店裡的翡翠是一堆廢料,還從他家店裡淘來了另外一塊翡翠,而這塊油青種的翡翠,竟是她在一堆全賭的毛料裡挑出來的……
當時,他們全在現場!還親眼目睹了她挑毛料的場景。她一連挑了好幾塊毛料,一共才花了不到兩萬塊錢……
她當時還特別誠懇地說:“趙老闆,你也別上火,賭石賭石,賭的就是這個刺激!你今天吃了這麼大的虧,也怪我……唉呀——我真覺得挺不好意思。這樣吧,我再在你的店裡買點毛料,算補償你的。”
“噗——”想起她那一番話,玉石商們全笑噴了,她這叫補償嗎?她這叫釜底抽薪好吧?
但是,話又說回來,她的眼力也太神了吧?石中發的鋪子,從開業到現在已經有好幾年了,他們也都在他的鋪子裡買過全賭的毛料,但是切出綠的機率實在是太小太小,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所以,大夥現在基本都是直接購買半賭的毛料。
誰曾想,這小蘇老闆,隨便挑了挑,就挑了個油青種的翡翠!雖然算不上特別高檔,但是……卻也說明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她看毛料的技巧比大多數的玉石商人,要高明得多!
圍在裡頭的幾位大老闆,心潮澎湃,再看向這位“玉中仙”的小老闆時,不由得連眼神兒都變了。
從最開始在石中發的嘲笑與不屑,到後來切了那塊正陽綠的冰種翡翠的驚訝與疑惑,再到後來,他們跟着她來到玉中仙,見識了她店裡的藍水綠冰種翡翠……
再到現在,隨隨便便又開出一塊油青種!這能說她單單只是運氣好嗎?
要是沒有過人的眼力和自信,怎麼可能指着人家的鎮店翡翠,說裡頭是空心的?還敢拿一千萬當賭注?!
圍在解石臺旁邊的商人們各個滿臉疑惑,外加驚奇。
圍在後頭看不着的,心急火燎的大喊:“前頭的讓一讓啊——給我們看看!”
“切漲了嗎?是切漲了嗎?”
“什麼種頭?”
“水頭怎麼樣?”
“前頭幾位老闆,讓一讓唄,也給我們開開眼吶!”
裡頭的人,哪可能給他們讓,各個瞪大眼睛盯着奈成解石。
奈成全神貫注,彷彿自成一界。
他整個人都彷彿沉浸在這塊玉石之中,他完全聽不見周遭的催促聲,極其認真地切着石。
他專注、謹慎!彷彿……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其他的人都離得他很遠很遠。
不管旁邊的人喊聲有多大,對他都無法造成半點影響。
連蘇韻都看癡了……奈成,似乎比她所見到的更加出色呢……
不大功夫,奈成就把手裡的翡翠給解了出來。
他滿足一笑,像是自己接生了一個初生的嬰兒,小心翼翼地將翡翠放到清涼的清水之中。
瞬時,一抹清亮的、油浸感十足的老油青種翡翠,呈現在眼前。
這塊翡翠,比足球稍小,玉體油浸感十足、透明度很高,質地也很細膩。
油青種按理說……在翡翠之中屬於中檔翡翠,但也細分爲低檔、中檔、高檔油青種。
眼前的這塊,綠意十足的老油青種,實際上已屬於高檔油青種翡翠。
而老油青種的數量相當稀少,它的顏色非常均勻,透明度很好,還有熒光相映……非常漂亮。
油青種翡翠的顏色基本屬於灰色調的,但是這塊翡翠的色調並沒有灰邪、沉悶的感覺,而是通透中顯露出溫婉和柔亮。
這樣的老油青種翡翠價格比較高,一個小掛件的價格從幾千元到幾萬元不等……
奈成解完石,陳掌櫃就把這塊翡翠,在水裡仔細地清洗一遍,然後,擺到靠左牆的貨架子上。
這個貨架子,是專門供玉石商欣賞翡翠的專用貨架子。
之前,在場的人少,即便翡翠泡在清水中,大家也都看得到。
但是……此時,整間鋪子裡裡外外擠滿了玉石商人。
前頭的人能看見,後頭的人只能乾着急。
這時,大家看到掌櫃的把翡翠擺到了貨架子上,這纔看清,剛剛切出來的,原來是……一塊綠意十足的老油青種翡翠!
這塊翡翠,整個玉體油浸感十足、透明度很高,質地相當細膩。確實屬於高檔的油青種翡翠了!
蘇韻看着它,眼睛也不由亮了起來。
她盯着它,彷彿看到眼前一片“煙雨濛濛”。正如蘇軾詩裡說的一樣:“水光瀲灩晴方好,山亦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這塊翡翠,給人的感覺,就是“山亦空濛雨亦奇”的感覺,讓人彷彿看到一片煙雨濛濛之中,一位溫婉的女子倚着樓閣,顰眉靜思的模樣。
看着它,便如看到一副畫面……一位手執綠色油傘的伊人,漫步於畫樓之中,天上飄落的是細雨霏霏,身邊走過的是畫樓煙裡,簡直美不勝收……
蘇韻突然來了興致,拿起一塊標牌,執筆寫道:伊人執傘畫江南
這算是給這塊翡翠題了名!
“180萬!”有人回過神來,立刻喊道:“180萬!我要了!”
“190萬!這塊翡翠,我志在必得!”
一些專做中檔翡翠的玉石商人,立刻打了雞血似的喊價!
“200萬——”
“230萬!”
“235萬——誰都不要跟我搶!”
雖然價格照比剛纔的430萬少一些,但是,這輪叫價卻比剛纔激烈得多!
最後,以周老闆,出價268萬,連字一起買走!
站在最外頭的趙金庫,氣得一雙眼睛血紅血紅的!這翡翠可是從他店裡買來的,這個姓蘇的臭丫頭片子,不是在當衆打他的臉嗎?
這塊毛料在他的鋪子裡放了大半年,他都沒發現裡頭有翡翠,她來逛了一圈,隨手就切出一塊高檔的老油青種翡翠!
這不是變相說他趙金庫,沒本事,沒眼力嗎?!
在場的商人們,也都意識到了這一點,紛紛斜着眼,看向趙金庫。
各個心裡盤算着。
這可真是“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啊……
這塊毛料本來是趙金庫店裡的,卻被蘇老闆給買了來,不僅切出了翡翠,還賣了高價……
趙金庫氣得嘴脣直哆嗦,他站在鋪子外頭跳腳大罵:“該死的丫頭片子——這塊翡翠是我的!是我的——”
蘇韻冷笑,清亮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寒光。
她瞪向他,冷聲問:“這塊翡翠,怎麼會是你的呢?哦……你是想說,它原來是你鋪子裡的,你沒發現它裡頭有翡翠,被我買來了,對吧?”
趙金庫赤紅的雙眼瞪着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蘇韻又笑,“剛纔在你鋪子裡的時候,大夥都看着呢。這塊毛料是我花錢買的,你賣給了我,自然就是我的了。哎?對了……趙老闆,這塊翡翠,在你的店裡呆了那麼久,你都沒發現它裡頭有翡翠嗎?我剛纔看了一下,松花的表現,確實比一般的毛料好一些……難道,你沒有發現?哎呀呀……太可惜了,你竟然把它當成最低價的全賭毛料給賣了……”
趙金庫氣得大叫:“臭丫頭片子,你胡說什麼?你個臭不要臉的小搔貨!騙了老子一千萬,還來騙老子的翡翠!這是老子剛進的一批貨!老子還沒抽出空來看呢!”
蘇韻的笑容突然變冷,眉頭一挑,“是嗎?是剛進的一批貨?”
說着,把剛纔那塊油青種的皮殼子撿起來,舉到趙金庫的眼前,問道:“剛進的貨,這皮殼子上竟然有這麼多灰……趙老闆,你那店……順道還賣石灰嗎?”
“哈哈哈——”衆人鬨堂大笑!
蘇韻瞥了趙金庫一眼,不客氣地說:“你自己說說,你的眼力到底有多差!這塊毛料,我不買來,你這輩子都不知道里頭有翡翠!我不是瞧不起你,而是不忍心這麼好的一塊料埋沒在你的手裡!”
一句話,一針見血!
趙金庫臉色通紅通紅。
玉石商們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趙金庫簡直就是個逗逼!自己眼力不行,還不趕緊回家貓起來……
這事鬧越大,對他越不利,還不趁現在,沒幾個人知道的時候,趕緊把事兒壓下去。
他可倒好,嗚嗷叫喚着,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僅眼力不行,連智商都帶着硬傷!
怪,只能怪……他趙金庫沒有一雙慧眼,即使千里馬擺在他的眼前,而他並非伯樂……認不出此馬非同尋常,也完全是白搭!
這就是明擺着的好東西落入不識貨人的手裡——明珠暗投!
趙金庫氣得臉色爆紅,現在人人都知道他趙金庫眼力不行!他的眼力不行,就說明店子裡沒有好料!以後……誰還會在他的店裡買毛料?
這讓他,今後的生意還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