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芳說完,拿着錢利落地轉身就進了自己房裡。江大龍想說什麼,可又不好在女兒女婿面前讓兒媳婦下不來臺,只得嘆了一聲不說話了。
第二日就是初三,一家人全都起了個大早,穿戴一新去了小兒峪村。這會子的周家門兩邊貼了紅色的對聯,門楣上貼了斗大的囍字,房檐下還掛着兩盞大紅的燈籠,顯得喜氣洋洋。院子裡已經堆滿了人,擺了十幾張大圓桌和無數的椅子,滿地的鞭炮炸的紅色的紙屑,人聲嘈雜,顯得亂哄哄的。林初夏看到這種場面就想溜回去,她真受不了這樣亂,可她也知道今日不是任性的時候,再說她就是想回去,也沒人陪她一起回去了。
江大龍領着衆人進了堂屋,江銀桃和周大鬆看到他們進來,都非常熱情地迎了上來。今日江銀桃穿着一身暗紅色的絲質棉襖,前襟都是黑色的盤扣,顯得很是貴重。她的臉色很好,完全沒有昨日那種尷尬又惱怒的樣子。看來昨日的事情已經全部解決了,只是江銀桃pk姜家,孰勝孰負就不好說了,林初夏如是想。以姜紅的脾氣,到了他們家有的瞧,江銀桃很快就會吃到姜紅的脾氣的,只是不知道以後婆媳兩個的pk又會是誰輸誰贏呢。
林初夏轉念間,那邊江大龍和江銀荷已經將紅包遞了過去。看着兩個厚厚的紅包,江銀桃樂開了懷,笑眯眯的接過去,自有專門收禮金的人接了過去。那收禮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周大鬆的妹妹周大梅。她一見兩個厚厚的紅包,忙打開來一看,唱道:“紅軍外公禮金一千元,紅軍大姨禮金兩千元!”而且一聲比一聲高。
周圍衆人聽得這禮金數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傢伙送這麼多的禮金。如今就是蓋個房子也就三四千元的事。衆人羨慕的目光都飄向江銀桃和周大鬆。這夫妻倆也沒想到他們能送這麼多,前年林立冬結婚的時候,夫妻倆鼓了半天的勇氣才送了四百元。不過很快,江銀桃的臉上顯出得意來,這大姐還不錯,真給自己做臉。
衆人鬧鬧哄哄地議論起來,江銀桃把兩人都請到了堂屋裡坐下,這裡還算清靜,開了四桌是給上親席兩桌,新郎這邊的親戚兩桌。周家早已父母雙亡。只剩下兄弟姊妹四人。周大鬆是老大,老二就是周大梅,還有兩個弟弟周大森和周大林。都帶着一家老小在這邊幫忙。
江家這邊一過來人,又是江銀桃的父母,自是要請老人家坐上首那一桌的。沒過多久,江銀杏兩口子領着孩子也來了,他們準備了六百元的禮金。這也是這樣不得了的數。這農村結婚一般的禮金也就五十、一百的到頭了,像江家姊妹送這麼重的根本沒有,就連周家的兄弟姊妹都是一個兩百元而已。
坐了沒多久,鞭炮聲大作,新娘子終於接來了。這會子沒有轎子,山路也不能開車。是讓周紅軍用一輛嶄新的自行車給推進來的。姜紅穿着一身大紅色的緞面金絲繡花的棉衣棉褲,頭上還搭了一塊紅色的紗巾,不過還是能看得出臉上還抹了粉畫了眉。倒果然是個標緻的美人兒。新郎周紅軍則穿的是一身筆挺的藍色西裝,只是袖子上的商標沒有拆了,顯得有些土氣,裡面的白襯衣領子上還繫了條大紅色的領帶。平日裡一頭亂糟糟的頭髮,今天梳得油麻靈光的。用一句俗語說就是蒼蠅停在上面都要拄柺棍。不過看上去比平日裡不修邊幅的樣子好看多了。
兩人後面還跟了一串兒的人,那姜爺爺和劉奶奶都在其中。這後面的人自然都是姜家的親戚了。果然裡面有幾個皮膚白皙得不像農村人的小姑娘,嘻嘻哈哈地跟在後面進來了。她們的到來,直接吸引了差不多所有在場的男人們的眼球。不過這些小姑娘好似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注視,照樣幾人在說笑着。而姜爺爺和劉奶奶看到周圍人的目光,不由都得意一笑。
既然新郎把新娘接來了,主婚人就宣佈婚禮開始,大家都落座。主婚人說了一番兩人是如何的好姻緣,怎樣的男才女貌,然後又讓他們給雙方父母鞠躬,又給在場的親戚朋友鞠躬。總之折騰一氣兒之後,由新郎揭開了新娘子的面紗,主婚人給了他們一人一杯酒,當着大家的面喝了交杯酒,喝完交杯酒之後就是新郎和新娘同時給大家敬酒。
新郎和新娘開始敬酒的時候,主婚人宣佈開席,就看到一溜兒的婦人流水般地往席上上菜。這次周大鬆和江銀桃還真捨得下本錢,席上的各種肉菜足足有四五種,什麼豬頭肉、臘肉、豬血丸子、排骨燉羅卜。讓很少吃肉的村民們大呼過癮。周大鬆和江銀桃兩人臉上的笑容更盛,他們可爲了兒子的婚事差不多把這些年的積蓄全都用上了,只是想着周大鬆如今成立了自己的包工隊,到時候那錢財還不是滾滾而來,所以纔敢這樣大手大腳。
姜家那邊的上親席,也在議論這酒席,確實是十里八村吃過的最好的了。姜爺爺正在跟劉奶奶小聲說道:“這紅丫頭嫁出去就得了兩萬的彩禮,下面那幾個娃兒是一個比一個長得好,都嫁出去的話,咱們家可不就發了財麼!”劉奶奶桀桀怪笑:“那可不是!”還是那樣聲若洪鐘,就是在這樣鬧哄哄的情況下,隔壁桌上的林初夏都聽得一清二楚。
姜爺爺又有些後悔,忘記了老伴的大嗓門,真不應該在席上跟老伴說這個。看着扭頭望過來的衆人,他只得站起身來對大家說道:“沒事沒事,劉奶奶這大嗓門天生的,大家還是繼續繼續啊!”衆人記起來劉奶奶的大嗓門,笑了一陣後又都扭頭繼續跟桌前的肉菜戰鬥起來。姜爺爺這才坐下,瞪了一眼老伴。劉奶奶知道自己惹了禍,忙也偃旗息鼓地不說話了。
吃到半晌,姜爺爺居然端了酒杯站起身來去了江大龍那一桌,非要跟江大龍乾一杯,也算是兒女親家碰碰杯了。其實江大龍是很看不上姜家的,只是在衆人面前也不好抹他的面子。只得也站起來飲了這一杯酒。
哪知道他的目標根本不是江大龍而是江銀荷,這江大龍不過是跳板而已。敬過江大龍,姜爺爺就站到江銀荷和林國斌的面前,笑嘻嘻地舉着杯子說道:“哎呀,這是荷丫頭和大姑爺吧?”兩個假裝在吃飯的人,沒法再假裝下去,只得都站起身來:“親家公好!”
姜爺爺點點頭,舉了舉手裡的酒杯:“總聽說你們那可是財神爺轉世,老頭子有幸也跟財神爺碰碰杯吧!”話都說成這樣了,江銀荷和林國斌兩個只得含糊地敷衍道:“哪裡哪裡!”也舉起杯子跟老頭子碰了碰杯,兩人都一飲而盡。
衆人都以爲姜爺爺碰完杯就該回自己的桌上去了,哪知道他站在那裡不走了,絮絮叨叨地跟江銀荷和林國斌聊起天來。在這大喜的日子裡,他們兩人又不好不理他,倒給了他站着不走的藉口了,還說道:“大龍啊,你家這大閨女和大姑爺都是不錯的,有了他們你睡覺是不是都得笑醒來了。”江大龍還沒開口,李玖香就笑着接口道:“老薑頭,怎麼啦?眼紅啦?”
姜爺爺一聽哈哈大笑起來:“確實眼紅啊,你看我孫女婿一堆,可都及不上你家這一個啊!”李玖香得意地說道:“像我們家國斌這樣貼心又有本事的好女婿,怕是再也找不到了。”林國斌讓兩人說得頭上直冒汗,還是林初夏起來解圍道:“姜爺爺,您還是回去吃席吧,您看我爸爸和我媽媽早上起得早,這會子可是有些餓呢。”
姜爺爺這才假裝恍然大悟地說道:“哎呀,對不住對不住,是我老糊塗了,你們先吃先吃,我這就走了!”他想着自己這麼說,江家應該挽留挽留,他就趁勢在這裡坐下了。平日裡很難跟江家的大閨女搭上線,這麼好的機會,他可不能隨便放過。哪知道江家衆人齊聲說道:“慢走!慢走!”弄得他也沒別的辦法,只得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將這老頭子趕走,衆人都衝着林初夏投去讚許的目光,看來大家都不喜歡這個陰陽怪氣的老頭子,林初夏也笑了起來。其實這酒席對於林初夏幾個來說,真的很沒什麼,不過是看在江銀桃的面子上,大家來走個過場而已。
好不容易吃完酒了,大家本來要走了的,哪知道姜紅和周紅軍兩個又端了一個托盤進了堂屋,上面擺了一托盤的杯子,周紅軍還拎着一把壺。江大龍和李玖香的臉色一變,這是要玩敬茶呢。都是實在親戚,怎麼搞起這個名堂來了。林初夏不懂這是怎麼回事啊,看着外公外婆兩人臉色不善,直覺就沒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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