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枝臉紅“英子媽成，放心吧”
說完拿出一包東西給池勇“都是藥材，你看着能換點啥不”
這大概是楊枝手裡比較貴重的東西。
池勇看了一眼一家子裡面最沒心眼的媳婦，把包放到了馬車上。
然後對着後面“媽，咱們走吧，早走早回”
老太太欣慰與孫女的懂事，辦事周到，也不跟兒媳婦糾結“走吧”
大半夜的楊枝一直在門口站着，老太太忍無可忍“進屋，關好門，誰叫門也別開”
這聲音太尖銳了。
程英趴在自家奶的懷裡，才忍住笑。
隊長程山穿着羊皮大衣，坐在馬車上，笑着對程英奶說“老嫂子，別看楊枝厚道，厚道人有厚道人的福氣，遇上您呀，楊枝算是走運了”
程英也承認這句話，別看受氣，自家親媽那個性子，要是沒有這麼一個奶奶護着，骨頭渣子都沒了。
老太太什麼都沒說，一聲悠長的嘆息，幸或不幸，又有誰說的清呀。沒聽說過幸福的女人當**的。老太太想起自己的兒子來了。
一時間氣氛就這麼莫名的有點低落。
池勇在前面跟着老孫頭兩人駕車。
程英順着馬車頭面的氣死風燈，能看到自家後爸臉上的鬆快。
顯然他也認爲隊長說的是對的。自家親媽身後能有老太太這樣的人護着，絕對是幸運。
程英奶緩過勁來，知道對面跟他說話的人是程山“大兄弟呀，這媳婦沒心眼呀，將來英子還得靠你多扶照”
程山看看前面的池勇。對這一家子的事情多少有點了解，
看來老嫂子對池勇還是不太舒心呀，
人家丫頭有後爸呢，用他扶照啥呀“老嫂子放心，勇子肯定能撐起來門戶的。將來等着過好日子吧”
程英想不管地方在小，官在小，可這種人說出來的話，都是那麼讓人範琢磨，人家啥也沒答應你，還誰也沒惹。
程英看着前面黑乎乎的一片，心裡都有點發毛，
而且走到村子外面，竟然還能聽到遠處的狼叫，
小心肝那個怕呀“奶，這是狼再叫”
趕車的孫頭“別怕，遠着呢，再說了咱們這裡動靜大，不成羣的玩意，成不了氣候”
這是對後面的娘兩說的。
老太太的手，在孫女的胳膊腕上拍拍，表示安慰。
一路上隊長倒是口風鬆了不少，也許是這麼長的路程太單調了，總要撤點閒嗑。
程英聽着前面的三個老爺們侃大山的時候瞭解到，隊長到縣上也是打聽打聽，現在的政策什麼的，
就聽說有新政策，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到村裡。
作爲隊長程山坐不住了。
過了年，就是春播，說忙也能忙上一陣子。心裡總要有底不是。
程英就聽着三個大老爺們東一榔頭西一槓子的扯大白。
迷迷糊糊的貓在被子裡面睡着了，除了有點顛簸，竟然一點都不冷。
程英是被一個巨大的晃悠給搖晃醒的。
醒來的時候，自己的腳丫子就在奶奶的懷裡呢。難怪一點都不冷。
而且親媽給帶在路上的兩個熱水壺，都在程英的前胸後背上貼着，難怪越睡越暖和。
程英起身“奶，你冷不冷，過來歇會”
奶趕緊的把程英給捂上“快貓着，剛睡醒，夜裡風硬，可不能吹到”
前面的老孫頭“哈哈，妮子可是夠心寬的，這都能睡着，精神精神，前面的路段不好走，你們娘兩得下車走一段”
老太太“沒事，我們娘兩這就下車”
程英心裡嘆氣，原來即便是通騾馬車，還這麼艱難。
進趟城太不容易了。這要是往後日子好了。有錢買東西都費勁，
程英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憂慮。村村通，這個政策還在好遠的將來呀。
老太太年歲不小了。有個頭疼腦熱的還好，萬一有個毛病，不說別的，就在路上在這一道，都得折騰沒了。
未來需要打算呀。安樂窩太偏僻了。
要是能通上路就好了。
程英奶奶把手搓搓，在臉上貼好半天，才把手，伸進說孫女的後背“沒汗了，英子咱們下車吧”
程英感動於老太太的細心“嗯，下車吧，奶我都睡的腿痠了。正好舒展一下”
看着這樣的老太太，程英覺得走點路不算是啥事。
雖然天黑，可程英從走路的感覺上能知道，這裡的路，不但不好走，而且是上坡，
難怪讓他們走着，這是怕騾子拖不動呀，
程英跟老太太走在後面，程英後爸，還有隊長，手扶在騾車上，多少給點助力，讓騾子輕省一些。
等翻過了這個上坡，四個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程英腳底板都有點疼，頭一次走這麼長時間的路。
程英站在馬車邊上這裡四面都是呼呼地風聲，想必是個很高的地方，
程英奶“英子快看前面”
在黑色的夜空中，很遠的地方竟然有光亮，雖然只是很少的一點點，不是那種煤油燈的光亮。
程英跟着有點激動不爲看到光，是爲了不用走路了“奶，到縣裡了”
後爸開口“不是，那是鄉里”
程英望着前面有點說不出來什麼，這都走了多上時間了，纔是鄉里，可真是不容易呀。
程英嘴角有點幹吧“那要走到什麼時候”
池勇看着露出小女兒態的新閨女還是挺稀罕的“嗯，怎麼也得走到太陽升起來的時候”
程英心裡算計着，這就是走一宿的節奏呀。
趕車的老孫頭“這還是冬天的時候，因爲河面凍的嚴實，可以從河面直接過去，要是春秋兩季，還要多繞點路，多走上個把時辰的”
心裡那麼一換算，那就是走**。
程英想，往後他沒事肯定不進城，這是折騰人呀。
說着奶奶拽着程英上車，拿出毛巾，在程英的後背上擦了好半天，才讓程英躺下，
走了小半夜，水壺裡面的的水，早就不燙了。
倒是正好喝，溫溫熱熱的。
幾個人都往嘴裡灌了不少。
程英重新把自己埋在被子裡面，隔絕外面呼呼的北風。
下坡的路，走的比較快，繞的程英有點頭暈，所以縮在老太太的懷裡，更不願意把頭給露出來了。
等到鄉里的時候，老太太把孫女給喊醒“英子起來，看看，這裡的點燈多亮呀”
程英掀開被子，不知道鄉里多大，不過沒有幾戶點燈的就是了，
對於欣賞過燈紅酒綠的都市生活的，程英這個真的沒啥可看的，
不過老太太依然順着有光線的地方看的神往。
隊長程山“咱們村，過了年，聽說也要通電了，老嫂子，往後家家都有點燈”
這個程英比老太太高興，終於不用點煤油燈了。
老太太“哎呦，那得花多少錢呀，那得用多少公分呀”
程英就知道自家老太太的考慮方向肯定在這裡。
程山“國家政策好，國家給通電，咱們就出工，跟着幫忙就成”
老太太“那敢情好，要說就是要感謝國家，感謝黨，你說換成前些年，誰感想這個呀，都沒有見識過”
程山“是呀，雖然現在日子苦點，可好歹有個家呀，那些年月，滿山的土匪，誰家能過兩天消停日子呀。現如今好歹一家人能守在一塊，家裡要是能出個當兵的，那可就出息了”
在程英看來，自家奶奶肯定沒有那麼搞的覺悟，肯定是順着隊長說話呢。
不過也不見得就是了，程英出門的時候，臉村裡的女人，說話聊天的都是這套話。
所以程英想，還是這裡的團體氣氛太濃厚了，愛國熱情太高漲了。
在路過鄉里的時候，程英聽到的就是大人們的憶往昔。
難怪人們知道感恩，畢竟聽起來，原來的日子更苦。
要說黎明以前這頓時間，要比夜裡還冷，天色矇矇亮的時候，程英從被子裡面都蜷縮不住了。
都有點哆嗦，把冷水壺推開，從被子裡面露出一個小腦袋，
前面趕車的老孫頭還有後爸的帽子上，都是一層白霜。
挨着他的隊長程山，程英能看到眉毛上都白了。
程英趕緊的回頭看看自家奶奶，還好老太太用一個藍色的老式頭巾，把臉還有頭髮，都給圍在了帽子下面。
隊長程山“英子，早晨霜大，縮裡面去”
聲音說的小，想來自家奶奶才眯一會。
程英趕緊的縮回被子裡面，到底奶奶還是醒了，
立刻就把程英的腳丫子，重新給捂到心口窩上。
趕了**的車，孫老頭都沒有什麼精神說話了，
自家後爸，也是沉默的看着前方。
程英在被子裡面，不知道顛簸了多長時間，
才又聽見外面的聊天聲
隊長重新開口“這裡的路可真寬，我每次進城，都想着咱們村的路啥時候能變成這樣就好了”
孫老頭“那還不得把山頭給夷平了呀，我可不敢想”
池勇“早晚都會好的，放在前二十年，誰能想到，城裡是這個樣子”
隊長點頭，老孫頭也點頭“到底是勇子有見識，心裡敞亮多了”
池勇沒說什麼衝着後面“英子起來看看，這就要到城裡了，咱們吃點乾糧”
程英把頭從被子裡面伸出來雖然不見陽光，不過清晨的氣息，籠罩在太陽生氣的地方。看着露出來的金色邊角，想來太陽就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