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裡打來的電話,總是會把事情拉向不可預料的一邊。沈顧青看着致義從陽臺回來,整個人魂不守舍的。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致義顫抖着嘴脣,“我媽她……幾分鐘前在醫院過世了。”
這個晴天霹靂來得很不是時候,致義第二天就請了假,直接買了回家的車票。
沈顧青忽然想起,前世致義也在這麼一天請了一個多月的假期,當時他還不知道是什麼事,以爲是致義因爲聯姻的事受不了打擊才走的,現在看來,致義當時在精神上已經脆弱到極致了。
致義當時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參加自己的婚禮的呢,沈顧青想起來心裡就不好受。如今致義一回回一個月,這一個月足夠他做很多事情了,首先是趙雅真這女孩子,沈顧青決定把她安安穩穩送出國。
他調查過,趙雅真的男朋友是個做音樂的,現在還在起步階段,缺乏資金和關係網,什麼都得靠趙雅真這個金主養着。沈顧青一向看不慣吃軟飯的男人,不過後來發現,那男人每晚都去酒吧獻唱,賺一點微薄的錢。這個男人原來是在很努力地奮鬥着的。
在與趙雅真會面之前,他驅車去了那間酒吧,裡面烏煙瘴氣的,他不是很喜歡。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來這種地方了,自從與致義交往以來,他就再也不逛這些地方了。不可否認,致義改變了他很多,潛移默化的。看到舞臺上唱歌的男人,沈顧青沒來由地想起致義來,才一兩日未見,他就很是想他了。
沈顧青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來,對一切來搭訕的人都視而不見。
舞臺上的男人穿着很時髦的衣服,五顏六色的,還化了妝,不過都是廉價貨,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唱完走下臺來,沈顧青起身跟着他去了休息室。
男人很奇怪地看着他,“你跟着我做什麼,告訴你,我有女朋友了,別打我主意。”
沈顧青笑嘻嘻地看着他,不說話。
“你不會是星探吧?”男人狐疑着一張臉,有點期待的樣子。
沈顧青笑出來,“怎麼雅真沒給你買幾件像樣點的衣服,她不是養着你嗎?”
這話似乎說得有些過了,男人有些氣惱地扯掉了身上的衣服,包括他頭上的假髮。沈顧青這才發現那頭髮是假的,怪不得銀燦燦的。
“你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認識阿真的?”
沈顧青擺着一張紳士的臉,“我不僅認識趙雅真,我還知道你,你叫接雲傑對不對?”接這個姓氏挺少見的,沈顧青對此印象很深。
接雲傑恍然,“原來你就是那個沈家的公子哥。”他帶着敵意看過來,沈顧青早料到會這樣,倒也並不覺得不自在。
“你不需要擺出這幅表情,我來是有事和你談。”
“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你滾。”
前一世沈顧青就知道趙雅真在外邊有人,不過他從沒認真調查過。本身自己也不愛她,她在外頭養幾個情人自然也是不在意的,只要不在公共場合給他戴綠帽子就行。
這個接雲傑,沈顧青算是第一次與他見面,稱不上愉快,不過挺有意思。
這個年輕人很單純,也很衝動,不是沈顧青欣賞的類型,他唯一吸引人的地方,大概就是不管外表多麼花哨俗爛,裡頭一顆心還是乾淨的。沈顧青想起前世趙雅真的品味,覺得她看上他很正常。
沈顧青道:“你這樣的脾氣得改改,不然很難在音樂界混出名堂,雅真千辛萬苦和我做了交易,你該好好報答她。”
這話很顯然觸動了接雲傑的神經,他衝過來揪起沈顧青的衣領,怒道:“你究竟對阿真做了什麼?你這個衣冠禽獸,你……”
沈顧青一把將他推了出去,看來這小子對趙雅真用情很深啊,“冷靜點,年輕人,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對雅真沒意思。”
接雲傑終於安靜下來,有點迷惑地看過來。
沈顧青在屋子裡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說道:“我在英國有個朋友,開唱片公司的,我的意思是,把你送過去,你在那裡可以得到不少嶄露頭角的機會,這事我還沒跟雅真說,先來問問你的意見。”
接雲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阿真怎麼辦,我不可能拋棄她。”
“雅真會隨你一到去,”沈顧青說,“她說她不滿意與我的婚事,想和你私奔,我答應她爲你們創造機會。雲傑,機會只有這麼一次,雅真以後是跟你過日子的,決定權在你。”
接雲傑似乎從未做過如此重大的決定,他支唔了半天才吐了句:“我要怎麼相信你,你們做生意的,心思狡猾得很,要是去了英國,不是什麼大好機會,而是把我們賣了,到時候我們找誰去?”
“你說得也對。”沈顧青也不急燥,一切他都準備好了。致義前腳剛走,他馬上投入到正事當中。麻煩事越早解決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我來問你,”沈顧青道,“你願意在這種小地方浪費自己的青春?以雅真現在的身份,她能給你錢,但給不了你機會。而我能給你這個機會,你是選擇安安穩穩地不接受,繼續在這地方耗費下去,還是拼一把,讓人生出彩一些。當然決定權在你,我說過了。不過如果我是你,寧願選擇相信。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說人生就是一場豪賭,你不敢賭,比賭輸了更沒意思。是不是,雲傑?”
接雲傑蹙起眉頭,認真地看着沈顧青,配上他的妝,倒有絲憂鬱的味道。
“別這麼憂鬱地看着我,年輕人,我只需要你的答覆。”
接雲傑問道:“這算是你跟我之間的交易,還是你跟阿真之間的?”
沈顧青揚起嘴角,“當然是我和你。雖說答應了雅真幫助你們私奔,但是隻把你們草草送出國太不完美了。我一向是個善始善終的人,自然要爲你們鋪好路。”
接雲傑沉默下來,用審視的目光看了沈顧青好久,最後終於有了答覆,“我接受,但我不想虧欠你,以後有什麼麻煩,我能幫上忙的一定幫。”
沈顧青很滿意這樣的結果,接雲傑多了一條他欣賞的優點,受了好處會記在心上,不做白眼狼。
與接雲傑談妥之後,沈顧青就直接回了家,回了與致義一起住的別墅。重生以來,他變得很喜歡與致義有關的事物,一個人睡的時候,總會想起前世對待致義的種種。好在這一世他儘可能地補償,使他的負罪感能夠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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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躺在牀上,沈顧青忍不住給致義打了個電話,問問有沒有安全到家。可打了好久,那頭明顯通了,就是沒人接,再打就是關機。沈顧青一顆心忽地懸起來,他幾乎是立刻翻身坐起來,打電話給了他的副總經理。
“淮宇,放你一個禮拜長假,去給我辦件事。”
電話那頭的人打着哈欠,“老大,要辦私事就免了,我正在和手下挖掘新的市場呢,抽不開身。”
“這種事早辦晚辦不都一樣,不差這幾天。”
“我說老大,”鄭淮宇的口氣不大好,“其實你應該知道,這總經理啊,正的和副的沒什麼本質的區別。人事部不是又擬了招聘計劃嗎,我這次要競聘你的位置。”
沈顧青沒時間跟他較勁,他現在只擔心致義的安全,從A市到他老家,中途要轉好幾趟車,再加上那地方窮,人的素質也不高,致義一身高檔行頭,指不定出什麼事。他不想因爲無聊的意外失去那個人。
“鄭淮宇,這事辦好了我主動把位置讓給你,你知道我現在脫不開身,公司的心腹只有致義和你兩個,現在其中一個出了問題,就等於斷了我一條手臂。你該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別推三阻四。”
鄭淮宇在那頭哼嗤幾聲,“你主動給我我該不稀罕呢,我是那麼容易收買的人嗎?”
沈顧青以前怎麼沒想到鄭淮宇是這麼雞婆的人。
“老大,這事我會去辦,但不是我親自去辦,而是託人去辦。”鄭淮宇似乎變得認真了,“我跟了你多少年了,頭一次看到你這樣,自亂陣腳了知不知道。你可以喜歡蘇致義,但別表現得這麼明顯,指不定以後他就成了你的軟肋。”
鄭淮宇的話讓沈顧青忽然清醒過來,他似乎忘記自己是重生過來的了,既然如此,他就應該知道致義此次回家不會出事,不接電話的可能性有很多種,偏偏自己想東想西,亂了方寸。
沈顧青的瞬間沉默讓鄭淮宇得到了更多說話的時間,“他離開你一段時間是好事,這段時間你可以好好想想接下去的路該怎麼走,列出一個詳細的計劃來,我們打的是長期仗。”
沈顧青覺得淮宇說得很對,他現在纔剛剛起了個頭,不能一時衝動夭折了。
“那這事就你負責吧,知道他沒事就行了。”沈顧青捏了捏睛明穴,他確實需要列出一份詳細的計劃。鄭淮宇是除致義以外唯二懂自己的人,很多事情上要比自己清醒,聽聽他的意見是不會錯的。
當晚沈顧青沒有睡,房子空了,一個人也睡不着。他首先將達美企業的股東一個個地列了出來,這些人以後都是絆腳石,他必須要一個個除掉。達美的股份很零散,最大的股東趙家也才擁有百分之二十五。雖然人多,需要考慮的因素也多,但團結心也同樣不夠。裡面一部分人,曾是幫着趙維棟一快起家的元老功臣,所謂兔死狗烹,趙維棟很早就想吞併他們的股份,由此產生的明爭暗鬥自然不會少的。沈顧青就是想利用這點,好好整整趙家。
其次便是沈氏這邊,沈氏的元老、開國功臣,同樣佔據了沈氏大半股份,與達美不同的是,沈氏是家族企業,董事會成員多半姓沈,心是要齊一些的。不過沈顧青不認爲這是個好現象。那些元老佔據着高位,思想又保守,扼着沈氏餐飲發展的命脈,不架空他們的權力,遲早有一天沈氏會垮掉,就像前一世一樣。
所以沈顧青的第二份計劃,就是架空沈氏高層的權力,讓真正有才能的人來主導沈氏。這份計劃,就從人事部的招聘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文章放在存稿箱裡竟然也會有點擊,太可怕了,害得我都不敢往裡面放文章了,不要哪天抽抽抽,把我的存稿全都抽出來π_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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