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一聽鴻鈞要重定天地,也沒有什麼驚訝的,畢竟天地除開這看起來還比較好的神州大地,仙界,魔界外,其餘地方都是亂成一團糟,沒有人重定天地的話,後果是非常嚴重的。
“老師此次重定天地,卻是功德無量於天地蒼生!天道無爲,老師卻是德被蒼生!”周成說的很誠懇,並沒有半分嬌柔做作,鴻鈞很強大,但鴻鈞並沒有將自己的強大用於滿足自己內心的慾望,而是寄道心於天地間,合身天道,監管天地!
“我爲天道,便有天道的責任,此事卻是非我不可!”鴻鈞的語氣淡淡的,就好像重定天地是一件舉手擡足就能做成的小事一般。
但是,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
周成道:“老師爲天道,當知此次重定天地之艱難,老師真的不再想一想?”
“大道無形,天道無爲,我既爲鴻鈞,大道一途便有鴻鈞的責任!你爲周成,不是依舊有你的責任嗎!”鴻鈞語氣平淡,就好像周成是陌生人一般,周成也不在意,因爲他知道鴻鈞是已經到了無爲無慾,無爭無求的道之境界。
對於鴻鈞來講,弟子和蒼生沒有什麼區別,他既愛門下弟子,也同樣愛蒼生,是真個的以蒼生爲等同。沒有高下,沒有尊卑,沒有強弱,更沒有喜惡!
周成點點頭,鴻鈞所說和他所想的很符合,如果鴻鈞說出了別的,他反而會意外!
“敢問老師,天道之勢如何?大道之勢又如何?”
“天道之勢,我卻是能回答你一些。天道無爲,卻受制於大道無形,大道在上,天道也不是不可改!此番看來,衆聖不出,蒼生確實迎來了一個新紀元!只是你和李聃二人,一起分開了那些個開天殘餘的混沌空間,卻是開出了更爲廣闊的世界。日後怕是會產生更多更精彩的生命!”
周成一想,這倒是有可能,至少自己在現在爲止,從來沒有見過後世那些個紅眼睛,綠眉毛的怪物人種,甚至那些羅圈腿的低矮,幼稚的人種也不曾見到,原諒周成用這些個讚譽之詞,他們當得起!
但是現在沒遇到,也沒感應到,不代表就沒有,而且周成自己就是從後世來,是可以肯定會有那些各種各樣的人的,即便自己的重生導致了無形大道的一些異數,但是大道之下,總是有一些預定的軌跡,不能證道混元大道,又怎能完全乾擾呢!
“你是指一些不同於現在的人的生命?”
“恩。正是!生命種類的豐富多樣會引發鬥爭,然後鬥爭再引發生命的進化。至於最終會進化到什麼地步,就不是我能預見!”
果然,鴻鈞也不是萬能,他現在能理直氣壯地說現在是這所有天地間最強的強者,但是他不能保證以後也是,他甚至連一些大道刻意隱藏的天機也是看不到的。
比如,他就不知道,周成是從後世穿越過去的,只知道周成是異數,也合該爲他門下弟子,得那聖位而已!
至於鴻鈞有時候幫周成,倒也不完全是因爲鴻鈞對周成有更多的垂愛,他的很多行爲在某些時候其實是順應大道的一種妥協罷了。
畢竟鴻鈞維繫的是天道,有爲天地蒼生付出的覺悟,得失之間,他也只能靠近大道多一些。
世上的事,如果註定了不能抗爭,那麼就只能低頭,鴻鈞雖然看似高高在上,爲那天道,卻是永無寸進,對於大道一途,他剩下的全部是無奈,連向周成一般起了抗爭之心都不能!
有得有失,成也鴻鈞,敗也鴻鈞!
周成想了想,卻是問道:“老師知我從何處來?要送我去何處?”
“我不知你從何處來,我只管送你去,天道只顯現你該去之處,卻不曾現你從何處來。來也,去也,終究無甚區別,你又何必執着!”
“多謝老師!”周成愣了下,現在他法力幾乎失去了,返虛前期的實力站在這鴻鈞面前,怕是連螻蟻都不如,但是他還是想問:“敢問老師,周成前路如何?”
“其不可測兮,路茫茫然,其可測兮,功在自我!沒人能幫你,你前方的路不是尋常的路,既然要證那混元大道,便須得你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地走下去。”
“萬一走錯了?”
“錯了就錯了,自己走的,也不能怪誰!”
周成想想也是,自己即便再怎麼關心自己的出路,鴻鈞也不能詳細告訴他,首先是鴻鈞不一定都知道,其次是知道了,估計爲了維繫天道的考慮,而不告訴他!
“老師將如何重定天地?”這其實才是周成最關心的,自己的去處自己也能感覺到,而這重定天地,他卻是隻知道鴻鈞又要做一次好人,但是不知道鴻鈞究竟要怎麼做那天地間的大好人!
鴻鈞點點頭,隨即道:“重定天地之前,有一事當讓你知曉!”
“呃?”周成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鴻鈞也不說話,只是伸手一點面前虛空,隨即顯出一面鏡子來,卻是青丘山,后土的聽雨閣中。
“洛羽,你怎麼能這麼固執呢?他可是你師父,不是其他人!你怎麼能……聽師叔的,世間的情愛雖不一定沒有,但即使有,你也不應該將情愛寄託在你老師身上!”
后土一臉焦慮地望着眼前這憔悴到極致的丫頭,從她醒來後知道周成已經走了,就那麼呆呆地蜷縮着,口中只是吶吶地念叨着:“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我該去哪裡?我該去哪裡……”
“唉……”女媧和后土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當時周成要帶她下山,兩人便問周成,是否不怕日後那些事。當時周成也只是笑笑,沒有說個究竟,誰知道今天終於還是釀成了如此悲劇!
女媧看着洛羽,倒也沒有太多責怪,只是有些可惜地說道:“小語,他終究是你師父。就算萬一你們能在一起,日後師兄在門下弟子面前,又如何擡得起頭來?所謂師尊表率,卻是負有很多責任的!”
洛羽聞言,卻是從一直的念念叨叨中回過神來,有些驚喜地問道:“他是我老師,但我不怕。不過是不是如果我不是他徒弟,我就能和他在一起?”
后土和女媧二人剛一聽,還以爲洛羽是被自己兩人說服了,不過再一聽,卻是失落無比,這丫頭真個認死理,儘想一些有的沒有的。
“小羽,道之一途,不是隻有情一種東西。師兄追求的最主要是那無形大道,雖然,雖然我和你女媧師叔……”后土說着說着,卻是說不下去了,本來想勸導洛羽幾句,不過洛羽的執拗到傻的樣子,讓她想起了自己。
“小羽,聽后土師叔的,道之一途是很精彩的。聖人不出,你剛好可以和我們兩人一起修道,假以時日,必將讓你在大道之路上有所作爲!那時候師兄也會爲你高興的!”
洛羽見后土和女媧就是一個勁兒地勸她放下,卻是不由更是灰心,喃喃地說道:“再怎麼修煉,能比他高嗎……”
這句話頓時將后土和女媧問住了,是啊,再如何修煉,也只是一條漫漫路而已,洛羽機緣有限,即便再怎麼努力,也難以企及師兄分毫。
如果真的強制性地以修道來讓洛羽放下這些情愛的東西,那麼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屋子中頓時陷入一種奇怪的寂靜,洛羽時而雙眼茫然,時而又似有精光閃過,卻是不知她究竟在想什麼!
洛羽所想的,也許是往日裡雖然平凡的日子,但是卻能每日和周成呆在和平醫館,逍遙自在,或許是想起了他是自己的老師,自己能抗爭,卻不代表自己就能勝利。
她想起了周成所說,即便想帶走她,也是難上加難,她也就不多怪周成,她只怪一件事,自己不應該是他的徒兒!
“兩位師叔,洛羽先走了,想一個人靜一靜!”
女媧和后土二人一愣,倒也只好答應:“好吧,有事就來找我們兩位師叔!”
“謝謝二位師叔!”
洛羽猶如遊魂野怪一般,拖着虛弱,悲傷到極致的身子,慢慢地走了出去,隨後她沒有回自己的屋,卻是到了聽雨閣旁邊的周成所居的謝雨軒中。
洛羽緩緩地推開門,臉上帶着一絲絕望中的期盼,要是老師已經回來了該有多好,要是老師告訴她,能帶她走該有多好。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愛與不愛,又有那麼重要嗎……
望着空無一人,只餘薰煙繚繞的一個冷清的謝雨軒,洛羽緩緩走到周成的牀榻上,緩緩地靠着那牀躺下!
“爲什麼你是聖人?爲什麼我是你徒兒…”洛羽吶吶地自語道,她的雙眼望着屋頂,似是看穿了時間和空間,好似看到了往昔那些幸福的日子,日子幸福是因爲有他,“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想和你一起走,即便我一輩子只做你的徒兒……”
洛羽低低的聲音,在這空曠的謝雨軒中迴盪,沒有迴音,卻是寂寥中更現淒涼。她從不認爲自己是一個美麗的,或者優秀的女子,她論長相,在神仙之人眼裡,那是下乘之說,俗氣;她論道法,更是連青丘山隨便一個早年弟子都不如,但是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從姐姐來過和平醫館後,她便知道,她愛上了他,愛上了自己的老師!
洛羽四處掃視着這間屋子,似是要找尋周成曾經待過的蛛絲馬跡一般。終於,她看到她最想找的東西,那個能讓她找到自己心中最真實的答案的東西。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同君生,日日與君好!”
那首被周成信手刻在牆壁上的詩被洛羽看到了,就如當年后土也看到了一般,不是詩有多大魅力,而是詩歌的字裡行間,道出了洛羽的那顆心!
“老師,你終究不是一個無情人……”洛羽本來早已流乾了淚水的眼淚,此時卻是又流出來東西,不是眼淚,而是血水……
“洛羽不怪,不怪你,也不怪他們。洛羽只怪自己是你徒兒,要是我不是你徒兒,該多好!日日與君好,日日與君好……”
洛羽一邊念着那句詩,一邊跌跌撞撞地走到牆壁面前,死死地看着那四句詩,隨即語氣堅毅,似是高興地說道:“老師,今生最後叫你一次老師,洛羽只望輪迴千百世後,能有幸再次遇到你,那時候,我便不是你徒兒了……”
“砰!”的一聲輕響,洛羽運功與全身,自爆經脈,最後功力衝破了泥丸宮,一代玉人從此香消玉損,去追求她的來生去了。
謝雨軒中一片死靜,留下的只有那蜷縮在牆角的已經死去的女子,和那“日日與君好”上面偌大一團血跡……
三十三天外
周成不知何時醒轉過來,不意間,淚水早已將他滿臉弄溼,連衣襟都被打溼了。
“爲什麼她們不救她?爲什麼你不救她!……”
“道之一途,大道無形,有此變數,女媧后土雖爲聖人,又怎能先知,又怎能救得!”
“那你呢?你讓我看,自然應該早已知道。”
“我不救她,卻是爲了成全她!”鴻鈞說完,卻是一指點出,一道紫光劃破三十三天,直直向青丘山去了。
“放心吧。個人有個人的道,有緣無緣,日後自有計較!”
周成愣愣地立了良久,最後長嘆一聲道:“唉,誰對誰錯都是錯啊……”
“待我重定天地,便是送你之時!只是還少一樣東西!”
周成頓時會意,卻是徑直取出了盤古劍,道:
“周成非是貪寶之人,此寶若能造福天地蒼生,我自然應該獻出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