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安妮吹了一聲口哨，飛快的從車旁的那一大堆袋子裡拎出幾個來，“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好了，”她提着七八個購物袋，“剩下的都是你們的，”
馬靈鬆了口氣，總算能讓她安生下來。
“媽，我幫你送回房間，”
“不，你忙你的去吧，我先坐一會，”海蒂捶了捶腿。
今天這街逛得，實在是走得太快。
“外婆，我幫你捶捶，”文森特馬上湊過去，像模像樣的在海蒂腿上捶了幾下。
這兒子！馬靈在他頭上親了一下，“寶貝，媽媽愛你，好好陪外婆啊，”
她現在，是真的很忙。
尤其是要準備聖丹尼斯電影節的工作，實在不好這樣一整天一整天的不管工作。
但她纔剛看了幾封郵件，安妮就一陣風的闖進書房裡，身上穿着一套新的，還往身上比劃着一套，“好看嗎？哪一套更好看？”
她擡頭看了一眼，匆匆說了一句“都好看，”便又低下頭去，“安妮，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現在有工作要處理，”
本來興致很高的安妮，把手上的那套衣服，掛在椅背上，坐在馬靈對面，直直的看着她。
馬靈皺眉想了想，處理完一封郵件，看下一封的時候，看了安妮一眼，“怎麼了？”
“馬靈，你對現在的狀況，滿意嗎？”
“滿意啊，你和爸媽都在，我這難得的熱鬧，”馬靈想也不想的說。
“我說的不是這個狀態，我說的是，你和馮之間的這個狀態，”
馬靈沒說話，安妮能清楚的聽到她敲擊鍵盤的聲音。
過了一會，安靜了下來。
馬靈把鍵盤推到一旁，低頭想了一會，再一擡頭，眼神清澈中帶着些不悅，“你覺得呢？”
“我覺得，生活上其它的不說，他都不能跟你在公衆場合前露面，連爸媽來，他都不能去接，”
“工作上，我想，他手下應該沒有比你更努力的員工了吧，”
“安妮，你能保證，你成家以後，爸媽每次去看你，我未來的那位妹夫，都能和你一起到機場去接他們？”馬靈問，“拋下手上所有的事情不管，去機場接他們？”
“你這是曲解，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安妮叫道。
說實話，她都不能保證自己以後能不能每次都到機場迎接。
“至於工作，我確實很努力，但是，我絕對可以保證，我肯定不是他手下最努力的員工，”
“這一點，你只要到園區去呆上兩天就會知道，”
“或者可以說，公司裡，最努力的人，不是別人，首先就是他自己，”
“那也應該啊，那是他自己的公司，”安妮嘀咕了一句。
“錯，我們也有期權的，”馬靈說。
“或者，你哈佛畢業以後，你覺得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坐到我現在的位子上？”
這個，安妮說不出來。
客觀的說，她覺得，可能花上10年，甚至自己的整個職業生涯，都不一定能做到姐姐這個高度。
她這都是過幾年，就會被喬治城大學請回去，向畢業生做演講的人。
“那麼，你很滿足？”她問道。
“是的，我現在很滿足，不論是生活上，工作上，還是情感上，物質上，我都很滿足，”馬靈說得很直接。
“至少，比棕櫚灘的那些大宅裡的女主人要滿足，”她補充了一句。
“我知道，你可能很難理解，但我現在，確實覺得滿足，覺得幸福，”
“是因爲，他的錢，以及他能讓你在事業上的成功嗎？”安妮問。
“我不否認，確實有這方面的原因，維持我和文森特目前的生活，主要是靠他的錢，”
“雖然我自己也掙得很多，但我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爲他，我不會這麼快坐到現在的位子上，”
“即便坐到現在的位子上，所付出的代價，也一定會讓我難以想象，”
女孩子，尤其是漂亮女孩子，在職場中會遇到的問題，在世界哪一個角落，都是一樣的。
“但是你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馬靈的聲音低了下來，顯然是想起了那時的情形，“也就是我喜歡上他的時候，他並沒有像現在這麼成功，或者說，至少我不知道他那時就已經很成功，”
那時的馮一平，在美國，還只是一個受歡迎的年輕學者而已。
“你也知道，在意外有了文森特以後，我並沒有想着要藉此和他怎麼樣，”
這一點，安妮也不得不承認。
那是的馬靈，哪怕是面對着暴怒的約翰，也咬緊牙關，一個字沒有透露。
生下文森特以後，也從來沒有想着要跟他聯繫，確實是想着靠自己的力量，一個人把文森特撫養大。
她不但是那麼想的，也是那麼做的，而且倔強到連自己的幫助都不接受。
實際上，姐妹這麼多年，姐姐是不是拜金，她再清楚不過。
她之所以這麼明知故問，原因很複雜。
“是的，你知道，爸媽也知道，他還有其它的女人，還有其它的孩子，註定在有些方面，不能滿足一個正常家庭裡，妻子和孩子對丈夫和爸爸的要求，”
“但是，你再想想，這一點，棕櫚灘上的那些豪宅裡，又有幾家能做到？”
安妮啞然。
“雖然這並不代表着我以後也會是這個態度，我也不敢保證，以後的我，一定會滿足現在的狀態，只是現在，是的，我很滿足，”
“各方面都很滿足，”
“我不但很滿足，我還希望，能盡力爲他分擔，”
“儘管這可能不是你心目中的幸福生活，但對我而言，這就是，”
“我不要求你能理解，你理不理解，我其實都無所謂，因爲，這是我的生活，重點是，我怎麼看待它，不是嗎？”
“我本來是想關心你來着，結果，又聽你秀了一番恩愛，”安妮站了起來，“不開心，我走了，”
“我想一個人出去逛逛，”
一個人？
馬靈連忙從剛纔的情緒中走出來，“你去哪？”
“不知道，”安妮說，“那是我的事，那是我的自由，不是嗎？”
…………
漁人碼頭，蓉蓉有些憐惜的看着阿曼達。
看來，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人生。
自己小時候，自然不能有阿曼達這麼好的條件，但自己小夥伴多啊，每次出去，都是一大堆。
而阿曼達，現在卻只有一個經常來往的小哥哥。
這並非是她不敏感，就是阿曼達對本來就懷疑，或者已經認定了是怎麼一回事的黃沁萍說這樣的話，她估計也會是跟蓉蓉一樣的看法，認爲那個叫文森特的小哥哥，不過是阿曼達最好的朋友。
她怎麼可能想得到，姐姐竟然會和馮一平另一個孩子的媽媽有來往？
她和姐姐的爭論，這會還沒有結束。
“誰說愛情的內核是一致的？”黃靜萍說。
“原始社會的愛情，以生育爲要務，所以那時的愛情，是你爲我生；中世紀的愛情框架，是騎士救美人，所以是我爲你死；封建社會的愛情模式是才子多情，紅顏薄命，所以是我們一塊去死，”
“到了現代，愛情的標籤是，只要我愛——不管你沒有對象，不管你結婚，”
黃沁萍啞然。
這幾句話，確實是幾個時代愛情的內核，還確實不一樣。
但黃靜萍還沒有說完，“而相信現在會有很多人和我一樣，認爲愛一個人，就是要讓他幸福，”
“之所以我們現在還沒結婚，原因我早和家裡說過，不在他，在於我，是我不想和她結婚，”
“所以，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你說的，也是的，沒錯，他心裡確實有其它的女人，這一點，我喜歡他的時候就非常清楚，”
“我現在很幸福，我希望他也能幸福，我希望，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子也幸福，”
“你別說了，我知道，你想說，是我傻，是嗎？有些事，現在你不會理解，只有經歷後，你纔會明白，”
“你也不用爲我擔心，因爲鞋子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
黃沁萍有些無語，她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不會這麼認爲。
“所以，你對他，是一見鍾情？”
“哈哈，”黃靜萍笑了起來，“以後你會明白，怦然心動，只會是像天邊的流星一樣，只有剎那的驚豔，日常中的柴米油鹽，有時甚至只是一杯熱水，才最打動你，”
“他就是這麼一步步打動我的，”
“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應該是說，我就是這麼一點點被他吸引的，”
“這樣的喜歡，這樣的愛，才更有基礎，才更長久，”
“你還要明白一點，其實，真不是他離不開我，是我離不開他，”黃靜萍說。
“你知道，98年，我爲什麼不要已經安排好的工作，去市裡投奔他嗎？因爲我知道，如果我不那麼做，按他的安排，我們以後只能是漸行漸遠……，”
“嗨安妮，”黃沁萍這會接起了電話，“對，我還在舊金山，”
“喝酒？”她看了姐姐一眼，“好啊，”
她也不想聽姐姐說她的愛情史。
安妮？黃靜萍一下子冷靜下來，這麼快就又要湊到一起去？
“是誰？”
“昨天認識的一個朋友，”黃沁萍說，“你放心，女的，”
跟着覺得自己這個補充，不但非常多餘，好像還更容易讓人擔心。
“她現在心情不好，想找我喝酒，”
“喝酒？那隻能去滿庭芳，”
其實，去家裡最好。
但是，家裡真不能讓那位安妮去。
…………
納帕谷中，馮一平他們這會，早就喝上了。
這個時節，因爲並不適合觀光，所以他們這一次的目的，非常明顯，那就是喝酒。
所以，他們便也沒有探幽尋勝的意思，直接找上谷中那些知名的酒莊，去品嚐那些最受好評的好酒。
第一家，是美國很多人都知道的蒙大維酒莊。
酒莊的創始人，是有美國葡萄酒之父之稱的蒙大維。
在那裡，他們喝了被很多專業人士稱讚的赤霞珠葡萄酒，還是無論是葡萄的採摘，以及後來的釀造，都是純手工的珍藏酒。
第二家，是納帕谷乃至加州最古老的酒莊，由德國釀酒師貝靈哲兄弟，在1876年成立的貝靈哲酒莊。
到現在，已經微醺的他們，準備找家酒莊解決中午飯，這個也早有安排，是此時尚未完全完工的一家酒莊，Castello\di\Amorosa。
這其實是一座城堡，一座花了大功夫複製的13世紀托斯卡納城堡。
不但有用來防禦的城牆，吊橋和護城河，連地牢和酷刑室，秘密通道，庭院，涼廊，教堂，牲畜棚……，都一應俱全。
所以這也是全美最佳的酒莊旅遊景點。
“呵呵，暈乎乎的，”喝了不少的王昌寧呵呵笑道。
喝醉，絕不是什麼好的體驗，但那要看跟誰在一起。
就他們三位在一起，喝醉那就是一種享受。
“是，這酒看起來度數都不高，我們也沒喝多少，竟然都有些醉了，”肖志傑說，“還一不小心，就包了場，”
是的，這座還未正式完工的酒莊，今天就接待他們三位。
“怎麼樣兩位，今天的行程，還，哦，糟糕，”馮一平突然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
“我們得吃快點，”
“爲什麼？不會是你從好萊塢叫來的女明星到了吧，”肖志傑說。
“靜萍妹妹，和馬玲妹妹，結伴朝納帕谷來了，”
馮一平現在不是頭暈，他是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