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旭似乎也很驚喜,沒想到能在這個時間點碰見曲颯,這些天,曲家的蔬菜再不放他家地窖裡,而像出門採購之事也基本由曲颯的幾個姐姐來做,不僅如此,就連站在小飯館招呼客人,也不常見她的影子。
有那麼一回,在曲大婉的新開的飯館,他倒是見過她一次,不過當時的她正忙的不帶停歇,絲毫沒留意站在門口的他,於是,他僅僅停頓幾秒便離開。
“買菜去啊!”韓旭上前一步,笑着與其打招呼。
曲颯收起面上驚訝之色,恍然回神,笑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若是平時,她一定有許多話要講,譬如“您下班了”,又或者“您吃晚飯沒”,而今,她發現這些話全部沒必要。就算他下個月要訂婚的消息是假的,是二姐她們編造的,可是,他與周麗琳要結親是事實,這是那天他親口對她講的。
秉着遠離人家男朋友的原則,曲颯並不打算多說。
她不想多說,韓旭卻沒打算放過,只聽他笑道:“好久沒見你了,都有些不習慣,你,最近還好麼?”
他用的語氣依舊,表情依舊,一眼望去,什麼都和從前一樣。那一刻,曲颯的心卻沉入谷底,同時又萬分慶幸。
幸虧自己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否則看見這副模樣的韓旭,該有多難受。
因爲在曲颯看來,韓旭自始至終對她只是一個態度,對待朋友的態度。
這樣一想,曲颯豁然開朗,隨即釋然。或許前世經歷的太多,也看透了一些東西,所以最能拿得起放得下。
於是,面對韓旭的笑臉,她迴應道:“挺好的,您也挺好的吧?”
“我……還行。”他面上有一絲猶豫,想要說些什麼,可終究沒說。
曲颯便點點頭,笑着走過。
韓旭猛的回頭,擡步想追上,只是剛走兩步便停住,目送曲颯許久方纔走向自己家。
轉過衚衕口的曲颯赫然駐足,大口喘了一口氣,剛纔是錯覺嗎?她怎麼覺得韓旭一直在望着她?疑惑的同時又有些後悔,爲什麼沒扭頭看看呢?曲颯的心瞬間凌亂不已,就算現在感覺那注視的目光已經消失,卻也沒勇氣回頭看看。
她心裡想,萬一韓旭還站在那裡,她豈不是丟大臉?
很快,曲颯雙手緊緊扯住揹簍的揹帶,快步朝菜市場走去。
……
韓旭窩在沙發上好久才突然想起老媽讓他回家拿醫案的事兒,猛的起身,在櫃子裡翻騰一陣子把醫案找到,立刻出門。
擡頭看看天,這個點兒又該吃飯了,他猶豫幾分,擡步朝曲家飯館走去。
這些天,他和母親的一日三餐基本由他掌勺,不曾去曲家飯館買過飯菜。用他的話來說,他特別想練練廚藝,對此,陶懷慈什麼都沒說。反正她一週要有兩三天不在醫館,兒子想做飯孝敬她,她欣然享受。
飯館內,曲二順、曲三寧正忙着掃地,清理。
聽見門口有動靜,曲二順沒擡頭話先到,“不好意思,我們要關門了……”
“韓,韓大夫?您……”不知什麼緣故,曲二順一陣緊張,或許是因爲她和兩個妹妹纔拿他的婚事編謊話騙小妹的緣故,曲二順明顯感到自己笑的不自然。
一個多月了,韓旭不曾踏過她們家飯館,更不曾在她們家買飯菜。
曲二順不由想起那天她告訴韓旭,怕是從今往後她們家再也用不到他家的地窖,韓旭面上的表情十分複雜,不過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淡淡笑了笑,說了一聲好。
貌似打那之後韓旭便不再來她家吃飯。
這會子怎麼突然又來了呢?
“那個,還有飯嗎?我今天身上不舒服,實在不想做飯了。”韓旭都佩服自己了,果真是裝的久了,謊話什麼的信手拈來。
“啊,您,您還好吧?那個,有飯,窩頭、麪條都有,您想吃什麼菜?”曲二順想的多,以至於說話結結巴巴的。
“來兩份炸醬麪吧,菜就不要了,若是還有甜窩頭,拿兩個,我媽最愛吃了。”
“好的,您等着。”
曲二順笑着踢了愣在原地的曲三寧,倆人推推搡搡從小門去了廚房。韓旭便在空蕩的小飯館坐下,長吁一口氣,一時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後悔用自己要和周麗琳訂婚的消息試探曲颯,事實上,那件事全是周家一廂情願,他父母都是明理之人,只要他不點頭,誰同意都沒用。其次,他更後悔自己的優柔寡斷,若是當初,他能一鼓作氣,繼續圍着曲颯轉來轉去,說不定他們兩個的友情早就有了質的飛躍。
哪像現在,舉步維艱。甚至,已經有斷裂的痕跡。
該怎麼彌補呢?
和曲二順她們聊天?然後不知不覺中把周家一廂情願的事說出來?把自己並不喜歡甚至有些討厭周麗琳的話也講出來?
突然說起自己的婚事,也太突兀了吧?更何況那天,他拿周麗琳試探曲颯,說的跟板上釘釘似的,如今又這樣……局面貌似會更加凌亂。
韓旭一時愁悶,活了二十多年,他頭一次遇上這樣麻煩的問題。
“韓大夫,韓大夫?韓大夫!”
曲二順把包裝好的炸醬麪推到韓旭面前,連叫三聲對方也沒回應,她不由推了韓旭一下,韓旭猛回神,僵硬的臉突然笑道:“好了?這麼快!”
實際上這是一句廢話,他從前經常在飯館裡吃喝,曲家姐妹上菜的速度究竟怎樣,他一清二楚。
“想什麼呢韓大夫?叫您好幾遍都沒回應。”
“哦,一個病人的病況比較複雜,正在想她的藥方如何開。”
韓旭起身,拿上醫案,掂起打包好的炸醬麪道。
曲二順感嘆,“做醫生就是辛苦,您走好……要不,我給您送過去吧?”
“啊,不用……”
條件反射的說完不用,韓旭後悔的要死,爲什麼不用呢?和曲颯說不上話,與她姐姐套套近乎也是好的,說不定還能因此再和曲颯多說幾句。
韓旭懊惱的掂着炸醬麪離了飯館,人還沒走遠,曲颯便從大路上下來,看見韓旭的背影,以及她家專用的飯菜包裝,不由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