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四靜依舊很不安,她不是不懂方行正在說什麼,而是壓根不理解他爲什麼突然這樣說。
王笑顏碰了碰他道:“他是咱們的培訓師,還有那個吳寶玉也是,接下來我們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接受培訓,合格後才能真正上崗。”
原來如此,曲四靜露出個靦腆的笑,難得開口道:“可以直接拿出一件飾品告訴對方,我的年齡和這個飾品材質的年歲一樣大。”
方行正眼前一亮,笑的很是欣慰。
之前他還有些許擔心,依照她們姐妹三人的文化水平以及社會閱歷能否勝任零售員的崗位,畢竟,她們賣的是飾品,而他們要求的嚴格,沒有專業的兩把刷子根本吃不消。
現在才發現,他之前的擔心是多餘的。
也是,曲颯聰明絕頂成那份兒上,她的姐姐們即使不如她,也差不到哪兒去。
“老大,你講完了嗎?可以滾了嗎?”姜海推了方行正一把,“人家剛來,屁股都沒沾凳子呢,小心老大抽你!”
“奇怪,你怎麼也是老大?那我小妹和你究竟誰是頭兒?”曲二順加入進來。
姜海調皮道:“回二姐的話,此老大非彼老大,此老大乃是我們五兄弟的老大,指的年齡。彼老大是我們公司的頭兒,大股東,兩者沒有可比性,因爲此老大見了彼老大要聽話。”
“哈哈哈哈……”一旁的曲三寧不小心聽見姜海的“繞口令”,銀鈴般的笑聲突然迸裂,簡直要把屋頂撐破。
曲二順板臉道:“你給我收斂點兒!”
姐妹互動,這纔有點真實表情。
方興正未語,給了姜海一個極爲嚴厲的眼神兒,姜海立刻收起笑臉,一本正經道:“我帶你們參觀參觀,先了解一下我們的工作環境。”
曲二順、曲四靜連忙答應。
一旁的廖勇趕忙對曲三寧道:“快去聽着。”
曲三寧還有話未完,有些不樂意,廖勇壓低聲音道:“熟悉工作環境是新人進公司的第一堂培訓課,你不參加?”
這樣啊,曲三寧明白過來,趕緊跳下凳子,加入二姐、四妹的隊伍。
曲二順小聲對四妹嘀咕,“怎麼感覺此老大比彼老大還要厲害。”
曲四靜低着頭,不敢言,她也被方行正那個嚴厲陰森的眼神給嚇到了。
從頭至尾,姜海像是換了個人,對曲家姐妹來說很奇怪,但是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這是全心全意進入了工作狀態。
“整個大廳是我們開放的工作區域,其中分爲製作區,成品展示區,半成品放置區這樣三個部分。現在我手指的地方就是咱們近期工作成果……這是主要製作工具,在未來日子裡,你們很有可能也要接觸飾品基礎打造工作,會具體認識一些工具以及它的作用。當然,最主要的是你們對材質的瞭解與剖析,這個是你們未來工作的最最基本的要求……這個掛着“辦公室”牌子的房間,是我們公司的重地——我們老大的地盤兒……這間,是會議室,兼培訓室,接下來你們要在這裡接受培訓……這裡呢,暫時作爲倉庫使用。還有廚房,現在的是茶水間,衛生間還是衛生間。”姜海一本正經的說到最後,忍不住小小逗樂一下,曲三寧又開始咧嘴笑,不過鑑於剛纔的教訓,這次她是捂着嘴巴小聲笑的。
“好了,基本的工作環境便是這樣,下面你們自由活動,隨便走走,看看,多多瞭解一番。”
姜海完成任務,鬆口氣。
曲家三姐妹衝姜海笑笑,一擁而上圍住正在打磨石頭的王笑顏。
三人圍繞這塊石頭開始問東問西。
……
辦公室內,曲安國摩挲着那光潔盈透的玉鐲,激動的手都有些發抖。不過須臾,他便小心翼翼的把玉鐲放入盒子,語重心長地道:“孩子,韓家是打燈籠都難找的好人家,你嫁過去可要好好的跟韓旭過日子,孝敬公婆,尤其是你婆婆,她是個大善人,菩薩心腸……”曲安國突然老淚縱橫,“你媽若泉下有知,肯定也會高興哭的,五個丫頭,嫁出去三個,個個都是好着落,就憑你現在的本事,將來老三、老四怎麼也差不了,你們五姐妹都有好歸宿,我做夢都能笑醒。”
曲安國突然提起了結髮妻子,曲颯非常意外,同時心裡被針扎的似的痛。
母親是她心中禁忌,活了兩輩子一直都是。
“當年,你媽生下老三、老四後便身上不好,我說不要了,這輩子沒兒子就罷了,我就是這樣無子的命。你媽執意不肯,她說,我就不信下一個還是丫頭。她是個要強的,雖然表面上溫溫柔柔的,我擔心她的身體不肯再要,可是後來,還是有了你……那,那是個意外。”曲安國臉色微紅,頓了頓繼續道:“後來,你出生了,依然是個丫頭,別提你媽有多崩潰,她哭着說對不起我,對不起老曲家,沒能給我留個後。打那之後她身上便不好,拖拖拉拉的硬撐到第三年,還是走了……”
老漢淚目,曲颯也哭的不能自已。
她爸的這番話簡直是對她受苦受難母親的另一種版本概述。從前她所聽所聞完全和這個版本相反。在之前的版本中,她爹一直是求兒子近乎瘋魔的人,爲此他逼死了自己的母親,虐待自己的女兒們。更讓她想起來就咬牙切齒的是,在她之後,母親還懷過一個,只是不到三月便小產了,打那之後,身子更加雪上加霜。
所以,這些年,她無數次想過,若是沒有之後的那個孩子,母親會不會多活幾年,這樣,她每每回憶起來,腦海中是否會有母親的樣子?
可是,究竟孰真孰假,孰對孰錯,曲颯已經不想去深究,去探討,她本能的選擇相信自己的父親。
自打她的心結打開之後,她和老爹的關係越來越親密,越接觸越發現,老爹只是一個老實憨厚、不善言辭、性格懦弱的農村老漢,他沒有她想的那麼惡毒,劉桃花在的時候,連他也要受欺辱,更何況他的女兒們?
還有那些不懷好意的村民,想要欺負她爹,分分鐘的事兒,或言語擠兌,或者戲弄,他爹無一不上當。
甚至,連他的親兄弟,她的親叔叔,對他爹的各種欺負,各種佔便宜從未停止,且樂此不疲。
只是後來她們搬到縣城,距離遠了,才稍微好些。
曲颯心裡的結其實早就被打開,只是這一刻能從老爹嘴裡得知過往真相,她的心,變的更加柔和、明亮。